第6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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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半注香的功夫,老莊頭被帶來了,大洪幾個人擰巴著他不客氣往屋里一推。 蘇桐瞧著那醉醺醺的老頭子一眼,被他身上那股子酒味熏得差點吐了,蹙著眉頭吩咐了一下大洪幾個說:“你們先下去吧,李管家留下,這老頭子雖說混賬,但他好歹在員外村呆了半輩子了,多少也得給他留點顏面,防著他狗急跳墻?!?/br> 老莊頭被大洪幾個推搡到屋子里了,醉醺醺的打了個酒嗝,沖著蘇桐嚷嚷說:“我可是曲家的奴才……在曲家做了半輩子了,你一個丫頭……見過多少世面,村子既然賣給你們家了,以前怎么管的以后還怎么管,哪有那么多的事情。賬冊每月都往上報,糧食也都收了,樣樣不缺,都是你派來的李管家做的,你還想怎么樣?!?/br> 蘇桐冷冷的看著面前裝瘋賣傻的老頭子,臉色一沉,冷著聲音說:“不管以往你跟曲家什么關(guān)系,你的前主子將你賣給了我,我就是你的主子。這村子里所有東西都是我花大價錢買來的,你前主子讓你管著村子,相必是看在你老實忠心的份上,若是知道你內(nèi)里是個偷jian?;?,暗地里貪墨了他十幾年的銀子,你說他會放過你嗎?!?/br> 老莊頭聞言,似乎頓了一下,這才抬頭正眼看向蘇桐,干笑一聲說:“哎呦,我的小姐東家,這可開不得玩笑,我今日就是多喝了兩盅酒,這會子可是暈頭轉(zhuǎn)向,反應(yīng)慢了,聽不明白主子你說的啥?” “別給我揣著明白裝糊涂,你知道我說的什么?!?/br> 第134章 賴皮老莊頭(二)…… 蘇桐本來就煩這老賴皮, 如今瞧著他酒氣沖天,鼻涕眼淚分不清的腌臜模樣心里就更厭煩了,便也不跟他繞圈子了, 冷著聲音開門見山地說:“你既然說村子里的事務(wù)大多是李管家在管, 從明天開始,你就把賬冊全交了吧!我讓他全權(quán)負責村子里的事務(wù)?!?/br> 老莊頭聞言,眼睛瞪著,嘴巴張著,愣了一瞬,緩過來說:“這莊子上的事務(wù), 可不止做賬那么簡單,雜七雜八一大堆的事情。哪里是他一個外姓人三天兩頭就能擔起來的,我這可是做了二三十年了,才捋順了, 尤其是這賬冊上的事情,一環(huán)套一環(huán),佃戶們牽扯的不少, 可不是那么好拿捏的,這事務(wù)怎么也得交接個一年半載的,” “你管了二三十年才捋順明白, 難道我還能在給你二三十年去捋順去。這村子我既然買了,一切就得按照我說的辦,你在村子里干了一輩子, 也該歇歇了。李管家年輕, 經(jīng)驗不足,本來我還想著讓你帶帶他,熟悉一下村子里的關(guān)系。如今聽你這么一說, 倒是怪難的,干脆就一刀切,以往的事情我不追究,賠了賺了我也不計較了,你痛痛快快的放權(quán),讓李管家重新做賬,管事務(wù)就行了?!?/br> 老莊頭聽她說的干脆,馬上就下了他的權(quán),這跟他想的可是不樣,猛然一個機靈反應(yīng)過來,慌忙賠著笑,饞著臉說:“哎呦,你瞧我這張嘴,喝了點酒就不不聽使喚了,小姐你別和我這老頭子一般見識。既然你說讓我?guī)Ю罟芗?,我便給你好好的帶他,將村子里的事務(wù)和賬冊一五一十的都給他交接好。我說一年半載的意思是因為,李管家是外姓人,和村子里的佃戶們處好關(guān)系也需要時間。再說,這也不是一天兩天能交代清楚的問題。小姐說不讓交賬,我在村子里干了一輩子的莊頭了,哪里能讓東家吃虧呢,況且村子里的事務(wù)和賬冊都清楚的狠,我也不能擔那侵吞東家財物的名聲不是。小姐,你再給我半年的時間,我保證把李管家給你帶出來,村子里的事務(wù)和賬目都清清楚楚?!?/br> 蘇桐斜睨了老莊頭一眼說:“不用了,左右不過一季的糧食收成,我還賠的起。我說不計較就不計較了,明日你將村子里的事務(wù)和賬目一起都交給李管家就行。” 老莊頭傻了眼,半張著嘴巴低聲下氣的問了一句說:“那我……我怎么辦……” 蘇桐心里嗤笑一聲,說完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水說:“你年紀大了,也該歇歇了,在家安享晚年吧!” 老莊頭臉色漲的紫紅,暗自咬了咬牙,沖著蘇桐羞惱地說;“你個胎毛都沒長全的黃毛丫頭,老子在村子里做管事的時候,你娘還沒生出你來呢,敢對老子大……”他惡狠狠的邊說邊往蘇桐前面湊,一旁站著的李管家見狀,蹭的疾走到他面前,抬手就給了他一個響亮的嘴巴子,瞬間將他打蒙了。 蘇桐沒想到他竟然辱罵自己,借機冷著臉呵斥說:“你是曲家的奴才,祖輩認了曲家做主子,你舊主子不跟你計較是他們家大肚能容你這粗鄙的奴才霍霍銀子。我這新主子也不打算跟你計較,是不想牽扯太多,多生事非,你個老東西別給臉不要臉。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當我不知道你欺上瞞下,貪墨了多少銀子。村子里庶務(wù)和賬冊雖然都在你手里攥著,但要是想查,就一定能查的出來,到時候,我就將你個老東西送進大牢里去。” 說完,將案幾上的一摞賬冊,順手拿兩本狠狠的沖著老莊頭丟了過去,厲聲呵斥說:“你做下的這些假賬,都不用刻意請人查也能看出假來。員外村都是上好的田地,收成不算差,因何村子里的佃戶們交了糧,飯都吃不上。以往不管你用的是什么法子遮掩過去的,但瞞騙哄報,以次充好,克扣佃戶租子這些手段總少不了。在我手底下,我就容不下你這目無主子黑心腸的東西?!?/br> “你這個臭丫頭……信口胡說誣賴我……”老莊頭抬手指著蘇桐,怒氣沖沖的吼著欺身向前,剛走了一步,冷不防感到腿彎處猛然一痛,身子踉蹌了一下跪倒在地。原來是守在門外的大洪聽到屋里的爭吵聲,眼見老莊頭囂張跋扈的沖向蘇桐,便一個箭步?jīng)_過來往他腿彎處狠狠的踹了一腳。 蘇桐抬手拿起案幾上的茶盞,潑了他一臉的茶水,盯著他冷著聲音說:“你個老東西,今日你若是敬我是個主子,我還能給你個臉面,讓你在這村子里好好的待下去??赡憬o臉不要臉,就別怪我心狠手辣,我買下的村子,我愛怎么管理怎么管理,我想用誰用誰,從今天起,限你三天時間,全家滾出員外村?!?/br> “想做我的主子,下輩子吧!老子的主子是京城里的曲家,官居尚書省左司員外郎,你算個什么東西,一個下九流的商戶也敢說做老子的主子。你個不懂庶務(wù)的黃毛丫頭,你出去打聽打聽,曲家可是好惹的。別以為我主子將村子賣給你,就是你的了,我若不交接庶務(wù),你就當不得這村子里的家。想拿貪墨銀子來威脅我,哪個村子里的莊頭不抽油水,這又不是什么稀罕事,我家主子不追究,你能奈我何。” 蘇桐知曉他威脅的是什么,便冷冷一笑,淡淡地說:“我說了,我左右不過賠一季的糧食,幾千兩我還賠的起。你家主子不追究,我便逼著他追究,我手頭上有曲家簽字畫押的印記,有府衙的買賣田產(chǎn)的章程。若他不追究,我便狀告曲家假意賣我田產(chǎn),暗地里讓你這惡奴偷jian?;?,貪墨銀兩。我倒要看看,曲家是保自己家的名聲,還是保你這惡奴的性命。” 老莊頭聽她說完,倒抽了一口氣,愣怔的看了蘇桐好一會,被她臉上的戾氣驚的脊背發(fā)涼,腳步哆嗦的退了出去。 蘇桐以為自己唬住了這老莊頭,松了一口氣,讓李管事將隨他來的那些人叫來,一個個的都安排的事務(wù)。員外村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也有盡二百人家呢,村子里的庶務(wù)也得幾個人忙。 誰知道,她還是大意了,高興的早了些,當天晚上,惱羞成怒的老莊頭竟然帶著人將她們住的院子圍了起來。幾十口人都是身強力壯的漢子,大半夜的,舉著火把,高聲叫嚷著,蘇桐這個外姓人竟然敢在員外村撒野。 整個村子經(jīng)這么一鬧騰都sao動起來,那些佃戶們都圍在院子外面看著,誰也不敢上前,這些人都知道換了新東家。老莊頭的位置早晚不保,但沒想到,新東家竟然這么不給老莊頭面子,說趕他出去就趕他出去。老莊頭雖說不地道,但他姓曲,在員外村到底生活了幾十年了,一個是外姓人,一個是曲姓本族人,這些村民們難免心里膈應(yīng)。 一時間,整個員外村的人都起來了,圍著新東家的院子議論紛紛,看著老莊頭領(lǐng)著幾十號人在院子外面大力的叫罵砸門。 老莊頭帶著人叫罵了一陣子,見蘇桐他們閉門不出,做了縮頭烏龜,心里別提多解氣了,加上圍觀的人越來越多,那些前來鬧事的莊戶人家就更起勁了。拿起手里的木柜、鐵錘狠勁的砸著大門,砸的那院子的大門框撲撲的往下掉土,眼看著就要倒掉。 屋子里頭,蘇桐讓大洪他們七八個壯年漢子各自拿好了兵器,自己也選了件錘子傍身,然后安慰著嚇得發(fā)抖的春草、碧草和管娘子說:“你們別擔心,他們不敢怎么樣,除非他們不要命了。”、 管娘子聞言,喪著臉說:“小姐,那個老東西忒不是人,煽動村子里人家來鬧騰,村子里的人都是佃戶,他們其實也不壞,小姐若是發(fā)落,就沖著那個罪魁禍首去,那些佃戶們也是可憐人?!?/br> 蘇桐點了點頭說:“管娘子,沖著你今日一席話,這村子我交給你們可算是放心了,你若是怕了就回屋去吧!量他們也鬧騰不起來,嚇唬人罷了!” 管娘子點了點頭,擔憂的看了一眼李管家說:“當家的你去瞧瞧外面都是那些佃戶鬧騰的,名字都記下來,到時候交給小姐發(fā)落,他們跟著老莊頭起哄,就不怕得罪新東家?!?/br> 李管家抬頭看了蘇桐一眼說:“小姐,我出去瞧瞧?!?/br> 蘇桐點了點頭說:“帶上大洪他們,瞧瞧來了多少人,反了他了?!?/br> 過了一會,李管家和大洪他們進來了,走到蘇桐面前,臉帶憂色地說:“小姐,那老莊頭帶了足足幾十號人呢?都是平日里跟他相處好的佃戶,還有他養(yǎng)的十幾個打手……” 蘇桐冷笑了一聲說:“什么老莊頭,那曲老頭子想是活膩歪了,我本來想給他三天時間搬出去,以往他貪墨的銀兩的事情,也不追究了,如今他聚眾鬧事,拆我的臺,我便分文也不給他,還要將他告到府衙去?!?/br> 她說完,掂量了一下手里的錘子,邁步向外走去,她已經(jīng)好久沒跟人打過架了,今晚正好活動活動筋骨,若是逼急了,她不怕殺雞儆猴,宰幾個活人。 李管家瞧著她滿臉戾氣,心里一抖,這小主子雖說個女兒家,手段可是一點不娘氣,反而雷厲風行的,說做就做。眼見蘇桐走到了院子里,他猛然回神,腳下疾走幾步跟了上去。 第135章 賴皮老莊頭 (三)…… 蘇桐讓人打開了院子里的門栓, 外面的火把亮如白晝,黑壓壓的人群瞬間照了個通透。 大門外面,站著幾十個兇神惡煞的男人, 每人手里拿著一支火把, 另外的手里拿著刀、斧頭和棍子,老莊頭打頭嘴里不住的叫喊辱罵著。眼見蘇桐滿臉戾氣的走了出來,那些鬧事的人頓時激動起來,鬧哄的更厲害了。 老莊頭見狀,向身邊跟著的男子使了個眼色,人群中便有人叫嚷道:“東家, 你既然買下了員外村,就知道我們村子里都是姓曲的,前前后后一二百戶人家都指著田地過活。你買了村子不說好好管理,卻罷了老莊頭的權(quán), 將村子交給一個外姓人,你讓我們這些人怎么過活。孩子老婆怎么養(yǎng),難不成跟著你喝西北風, 你不讓我們活,你也別想痛快了?!?/br> 人群中立刻有人接口說:“左右不過是個死,打殺了這個為富不仁的東家……” “對, 不讓我們活……你也別想活著……” “造孽呀……為富不仁……” 眾人情緒激動的大吼大叫,推推搡搡的沖著蘇桐沖了過去,不管是鬧事的還是看熱鬧的一致覺的是這新東家為富不仁, 不給佃戶們活路。 大洪他們七八個漢子臉色繃著, 將蘇桐圍在身后,盡管手里拿著兵器,但看著這些被憤怒沖昏了頭的佃戶們, 也是頭疼。 老莊頭看著他們眾人激動的樣子,心里樂開了花,臉上卻不顯露出來,上前一步,對著蘇桐說:“小姐,小老兒下午因村子里的紅白事多喝了些酒,言語沖撞了你,小老兒在這里給你賠不是,你可千萬別怪罪別人。一人做事一人當,我曲萬三得罪了你,犯不著搭上全村人的生計,家家可都有老有少,都等著田里的那些糧食活命呢?” 蘇桐看著那些佃戶們七嘴八舌的說完,冷笑聲,高聲說:“這個村子我買下了,我就是你們的東家,田里種什么,村子誰管理,我說了算,你們鬧騰這么一場,是想讓曲萬三繼續(xù)做管家呢還是來找死跟我拼命呢?” 這話一說出來,那些鬧事的,看熱鬧的都愣怔了一下,他們口口聲聲說要打殺了這個為富不仁的新東家,但細想起來,這東家也還沒有為富不仁,沒做什么要他們命的事情。 靜默的一瞬間,突然人群里有個聲音喊了起來:“老莊頭做的好好的,憑什么要換了他?!?/br> 接著又有人接口說:“就是,還要趕他們?nèi)页龃遄?,我們姓曲的祖祖輩輩都住在員外村,憑什么你要趕我們走?!蹦莻€說:“前東家可是說了,保我們吃喝養(yǎng)家,你這還剛接手村子的事務(wù),就要斷了我們的活路?!?/br> “各位鄉(xiāng)親們,村子里的事務(wù),我沒有你們清楚,但是論到管人和管理田地,你們可不如我?!?/br> 蘇桐說完,淡淡的看了老莊頭一眼說:“我是誰,想必大家都知道,程家莊就是我買下的,莊子里的人以前過的什么日子,現(xiàn)在過的什么日子,大伙想必都看到了吧!程家莊和南壩村的鄉(xiāng)親們,現(xiàn)在不但家家有余糧,還家家有銀錢,每人每家一年都得存上幾十上百銀子,以前田里只能種一季糧食,現(xiàn)在程家莊、南壩村可種兩季,程家莊和南壩村的鄉(xiāng)親們養(yǎng)了雞、鴨、鵪鶉,每月多收入多少銀子,想必你們也是知道的。我向你們保證,我蘇桐既然買下了你們的村子,必然也會讓你們得到跟程家莊和南壩村一樣的收成,我說到做到。” 說著,她指著李管家說:“李管家雖然是個外姓人,但他是從程家莊出來的,養(yǎng)殖、種田是一把好手,我把他請到員外村給你們做管事,是大材小用呢?你們可知他在程家莊由一個外姓人,短短半年的時間就買下了兩套院子,價值六十兩銀子。這些銀子,都是管娘子養(yǎng)殖雞鴨攢下來的。員外村有這樣一個種田、養(yǎng)殖都拿手的管家打理,你們的日子還會過的差嗎?只要你們肯干,我保證,不出一年,員外村每戶人家不但有存糧,還會有存銀,不會比程家莊和南壩村的鄉(xiāng)親們?nèi)兆舆^得差……” 蘇桐的話還沒說完,那些圍觀的村民和鬧事的佃戶們都低聲議論起來,漸漸地聲音越來越大。 老莊頭曲萬三眉頭緊蹙,扭身看了一眼身后議論紛紛的人群,心里頭慌了起來,打理員外村幾十年來,他可是換了不少的主子,每個都拿他沒辦法,久而久之他也就成了塊滾刀rou。 他自負活了一輩子,見過的主子不少了,像蘇桐這樣的主子,他還是第一次遇見,三言兩語就將那些鬧事的佃戶們說動了。他想到前主子交代的事情,這樣一個伶牙俐齒且頭腦聰慧的丫頭留著她是沒什么好處的。 他心里的盤算還沒打完,就聽蘇桐說道:“員外村若是收成好了,我會讓人在村子里建處學(xué)院,教孩子們識字、習武、行商、學(xué)習廚藝當然,這些都是免費的。學(xué)的好的孩子們,我會將他們選到各個鋪子里去,培養(yǎng)他們做管事,做技師,時間一長,每個人的命運都會發(fā)生改變。若是讀書好的孩子,我還要供他們科舉出仕,我敢保證,曲萬三能擔保大家有的,李管事一樣可以,曲萬三做不到的,李管事一樣能做得到。” 天底下竟然有這樣的好事,東家竟然讓佃戶家的孩子進學(xué)堂識字、學(xué)習武藝、學(xué)習技藝,,若是有本事,還供考科舉。佃戶們要的很簡單,無非是吃飽飯穿暖衣,有些銀錢花就行了。不管曲萬三還是李管事,只要能讓他們過上好日子,換誰做官事不是做。 何況,新東家竟然說李管事能保證村子里的孩子們有免費的學(xué)堂上,免費的武藝學(xué),免費的技藝學(xué),這樣的條件誘惑太大了,頓時鬧哄哄的人群安靜下來,開始對蘇桐感恩道謝。 蘇桐心里總算松了口氣,這么多的人,若是真打了起來,吃虧的肯定是她們,這些魯鈍的莊稼漢子可不管新東家什么的。他們的前東家是做官的,在曲萬三的挑撥下,她這個商戶家閨女的性命,無足輕重。 “鄉(xiāng)親們別被她蠱惑了,她說的那些是真是假還不知道?!?/br> 曲萬三急忙喊叫起來,人群里立刻有人接口說:“說的這些都是沒影的東西,哪個東家會這么好心。” “就是哄騙人呢?” 幾個粗魯?shù)臐h子叫喊著,推搡著往前擠著身子,人群頓時亂了起來,蘇桐看著那幾個叫喊起勁的人,都和曲萬山明里暗里的打著手勢。心里瞬時明白過來,這個腌臜的老頭子,竟然想趁亂傷她的性命,好歹毒的心腸。 眼見周圍推搡著的人越來越多,大洪他們急出一身汗,護著蘇桐往院子里退去,面前都是些無辜的佃戶,動不得手,鬧事的明顯只是一小撥人,三三兩兩的聚起來,也就二三十個,瞧著那兇狠惡煞的模樣,定然不是村子里的佃戶。 恰在這個時候,遠處傳來一陣馬嘶鳴的聲音,緊接著凌空撲過來一個黑影,手里的利劍攪出一團寒光,只聽到數(shù)聲慘叫,地上瞬間躺倒一片人。 蘇桐心里一驚,這速度,這劍法,定是殺手無疑了,抬頭看向場中突然出現(xiàn)的那人,一身黑色錦衣,身材頎長,神色凜冽,眼神里帶著絲陰狠,犀利的能將人穿透,一出手就傷了六個人,不是裴川是哪個。 “我倒是不知道,佃戶竟然敢圍攻主子,吃了雄心豹子膽,活的不耐煩了!” 在眾人的驚懼之下,裴川將劍收了起來,穩(wěn)步走到蘇桐身邊說:“怎么不多帶些人來,這些以下犯上的奴才們,都捆了交給官府治罪,一個不能饒了?!?/br> 眾人被他狠厲的話嚇到了,頓時靜默不言,刷的一聲,讓開了一大片,將那幾個帶頭鬧事的人閃了出來,大洪帶人將他們綁了起來,關(guān)進了柴房。 蘇桐心里頃刻間感到無比的安心,雖然她不怕事情,但有人護著還是好的,她不由得往他身前靠了靠,輕聲說:“你怎么來了?!?/br> 裴川伸手摸了摸她的頭,低聲說:“我路過程家莊,聽說莊子里的人說你往這邊來了,想順道瞧瞧你,沒想到會遇到這樣的事情。明知道這村子有問題,還這么不小心,多帶些人出來。平日里瞧著挺機靈聰慧的一個人,怎么一牽扯到自己身上就犯傻了呢?” 他說完,語氣頓了頓,伸手幫蘇桐掖了掖耳后的碎發(fā)繼續(xù)道:“你歇著去吧!這里的事情交給我,沒你想的那樣簡單,這里面有你不知道的許多事情呢?待會告訴你?!?/br> 蘇桐愣了愣,不明白他這話是什么意思,但她知道,肯定是涉及到了京城那邊的事情,便抬頭和他目光相對說:“好的,我先回房,你快些!” 裴川微微一笑,輕柔的撫了撫她的發(fā)髻應(yīng)了一聲說:“快進去吧,秋夜露重,別著涼了?!?/br> 將外邊的事情交給裴川處理,蘇桐轉(zhuǎn)身回了屋子里,吩咐春朝和碧草燒水,準備些宵夜和點心。裴川身上風塵仆仆,定是趕了不短的遠路,錦衣衛(wèi)的差事,她不便打問,只好幫他準備些吃食。 第136章 情到深處 不多時, 裴川從外面回來,進門看到蘇桐坐在堂前的圓桌前,廳堂里的擺設(shè)一目了然, 東西間幾乎通透到底。他愣了愣, 似沒料到屋里會這么擺放東西,不過很快反應(yīng)過來。 春草和碧草將宵夜端了上來,裴川邊吃邊低聲跟蘇桐講起了事情。 原來,他之所以繞道來員外村,是因為京城有錦衣衛(wèi)截獲了一封秘信,上邊的信息是傳給左司員外郎曲大人的, 信上說,新東家怕是起了疑心,派人查賬,那些丟失的銀兩怎么辦。 蘇桐沒想到, 曲家竟然一直打問這員外村的事情,和曲江傳遞消息的不用說是曲萬三無疑了,只是他一個莊子上的管事, 傳遞消息的方式怎么想怎么讓人疑惑。那些丟失的銀兩,怕是曲萬山賬冊上貪墨的那幾千兩吧。 裴川見她面露疑惑,輕笑了一聲說:“想不明白曲家的做法, 你只管想京城里誰恨你家恨的狠就明白了。” 他這么一說,蘇桐更疑惑了,蘇家在奉賢府是有名的爆發(fā)戶不假, 只是這有錢的名聲再響還能大得過那些鹽商、皇商。再說了, 京城她連去都沒去過,除了面前的裴川她還沒認識過什么要不得的人,誰會跟蘇家這等小角色過不去。 “難道是穆王惹來的麻煩?!?/br> 裴川失笑說:“你怎么什么都往穆王身上安……難道因為穆王被禁了足, 別人都落井下石了不成,你可知道,百足之蟲死而不僵,穆王這等權(quán)勢在握的親王,雖然暫時失勢,但也不是那些小嘍啰可以招惹的,何況,穆王一向狡詐,哪里會那么容易被皇上壓制住。” 蘇桐臉色微紅,嘴唇抿了一下說:“我對朝中政事不甚了解,實在是想不出,我們家會得罪京城里什么人……”說到此,她話音微頓,眉頭蹙了起來說:“難道是文遠候府……” “別胡思亂了,有向南辰在奉賢,文遠候府不至于親疏不分,你當文遠候后宅里的夫人們都像向老夫人那般目光短淺?!?/br> 蘇桐在銅盤里沾著熱水幫他擰了帕子,聞言一愣說:“你倒是對文遠候府了解的很清楚?!?/br> 裴川轉(zhuǎn)臉看了她一眼說;“多想了不是,哪戶世家大族沒有庶子,外室子,只不過沒有向老夫人這般心思狠毒暴露在外而已。我們當差的見多了,也就不當回事了,等你到了京城,就知道,那些后宅夫人們的手段多著呢?且個個高明,高明到你抓都抓不住?!闭f完,他冷笑了一聲說:“更有那種兩面三刀,欺凌孤兒寡母的毒婦人,不但害了人,得了好處,還得了好名聲。” 蘇桐聽他說話聲音不對,將手里的帕子遞給他說:“先擦把臉,我去給你拿茶水。”說完,轉(zhuǎn)身小跑著走到了廚房,小心的將煮好的茶水拎了過來說:“村子里沒什么好茶水,這是管娘子曬的山楂干,泡水喝味道還不錯,你別嫌棄,將就著喝兩口潤潤喉?!?/br> 她剛把茶水滿上,還沒轉(zhuǎn)身,就被裴川一把摟緊了懷里說:“桐丫,這世上我就你一個親人了,你以后一定記著要保護好自己?!闭f完,低頭在她額間輕吻了一下,深色落寞地說:“別像我娘那么傻,被人算計了,不知道怎么還擊不說,還把命搭了進去?!?/br> 蘇桐身子一僵,倚在他懷中沒有言語,裴川一向好強的狠,從不在她面前提他的家世,更別說提他爹娘了。她也是偶爾知道他爹娘都沒了的,這幾年他在蘇家,悶聲不吭,像一顆抽芽的柳樹,長的飛快。眨眼間就從一顆幼稚的小苗長成了摟粗的大樹,大到都能讓人依靠了。她卻是忘記了,他外表在強大,總歸是個十四五歲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