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259 城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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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于蓋里而言,現(xiàn)在的這一刻,是他三十多年的人生之中最為危險的一刻。 攻城塔內(nèi)沒有云梯,也沒有踏板,這讓所有的士兵都陷入了驚惶之中。然而這還不是最重要的事情,最重要的,是所有人的目光全部集中在了他們的領袖身上——由于剛才蓋里所表現(xiàn)出的豪邁與勇氣,這些普通的軍士們對他的印象已經(jīng)從那個紈绔子弟身上改觀了不少。因此現(xiàn)在,所有人都在等待著他的下一步指揮! 那些散發(fā)著刺鼻氣味的黑色粉末到底是什么,這些軍士是不知道的?;鹚庍@種東西是地精的發(fā)明,他們將這種東西運用得淋漓盡致,而人類只學到了一些皮毛而已??v使是火器最為發(fā)達的侯賽因公國,也難以制造出地精科技所發(fā)明的那些駭人聽聞的炸藥與裝備。如果不是蓋里曾經(jīng)某位紈绔朋友曾經(jīng)給他展示過這些火藥的效果的話,或許就連蓋里也認不出這些黑色的粉末到底是什么。 但是現(xiàn)在他認出來了,他也就很清楚德雷克到底想做些什么了。 ——德雷克,根本就不是一個貴族,更不知道貴族應有的那些圓滑與包容。他就是個瘋子,一條咬住獵物就不會再松口的毒蛇,任何阻礙他的人,不論是有心還是無意,都會被他毫不留情地撕成碎片! 蓋里的額頭上滲出了汗水。 此時此刻,或許是因為死亡近在咫尺的緣故,他的大腦之中卻無比清晰。死亡的壓迫總能夠讓人覺醒,在這一刻,蓋里的大腦仿佛豁然開朗了一般,他與德雷克這幾次矛盾與相處的每一個細節(jié)在他的腦海里猶如走馬燈一般迅速地播放了一遍,于是最后,蓋里得出了一個理所當然的結論。 ——德雷克根本就沒有任何想要放過自己的意思,對于他而言,自己并不是他厭惡的對象那么簡單,因為在他的眼里,根本沒有喜歡和討厭這一說。 ——他對于人的判斷方式只有一個,那就是對方是否是敵人;而他對于敵人的處理方式也只有一個,那就是直接摧毀掉對方! “諸位,我接下來的話語出口之時,我希望各位保持絕對的冷靜?!痹谑虖脑尞惖哪抗庵?,蓋里平靜地開口了,這個時候的蓋里根本就不像是曾經(jīng)那個紈绔,侍從竟是能夠從他的身上看到幾分德雷克的影子,“如果各位無法保持住冷靜的話,我們所有人都會陷入巨大的危機之中!” 出乎蓋里的意料,這些軍士們并沒有如同他想象中的那樣產(chǎn)生sao動。在并不明亮的攻城塔內(nèi),無數(shù)雙眼睛同時看向了蓋里,那些目光之中或許有恐慌、有驚惶、有擔憂、有疑問,但更多的,卻是信任與擁護! 蓋里忽然深吸了一口氣,他覺得自己得到了蛻變,因為他驟然覺得自己過去的紈绔生活是如此的滑稽可笑毫無價值。甚至他現(xiàn)在也不太憎恨德雷克了,如果把現(xiàn)在的自己放在德雷克的位置上,蓋里認為自己也不會放過自己的。 ——這些士兵信任著我,我要對得起他們的信任,帶他們逃離德雷克的死亡陷阱! 蓋里握緊了拳頭,緩緩地道“首先,我不會欺騙大家,我相信各位都是最精銳的士兵,絕不會因為面臨死亡而產(chǎn)生任何的動搖——沒錯,各位,我們現(xiàn)在正面臨著死亡的威脅,這一切都是因為我。我和德雷克之間的那些矛盾,以及我所做出的一些錯誤的決定,讓我們掉入了他的死亡陷阱之中。我們現(xiàn)在對于他而言不過是一個誘餌,一個假象,為了讓城墻上的家伙們誤以為我們這真的是一座攻城塔,而不是一個運送火藥的鐵罐頭?!?/br> 他的臉上泛起了一絲苦笑,看著眼前的士兵們一字一頓地道“是的,各位,我們身邊的這些黑色粉末,是威力極其驚人的火藥。也就是說,如果我們無法冷靜地撤離這里的話,我們所有人,都會在這里被炸得尸骨無存,死無葬身之地。而在未來,外界流傳的只會是‘德雷克元帥在攻城塔之中放置了炸藥,派出誘餌駕駛攻城塔抵達城墻邊,一舉摧毀了城墻’——你們想得沒錯,我們犧牲了一切,換來的不過是誘餌兩個字而已,甚至連名字都無法留下,不論是你們還是我,都是如此?!?/br> “統(tǒng)領,我們應該怎么逃離這場險境?”一名副將緩緩開口了,他用堅定的目光看著蓋里,沉聲道,“您是我們的統(tǒng)領,從您和我們一起登上攻城塔的這一刻開始,您就是我們的兄弟。就算您說我們會陷入這樣的險境之中是您的責任,我們對此也不會有任何的怨言——盡管命令吧,統(tǒng)領,您只需要下達命令,我們所有人都會遵照您的命令行動!” 蓋里忽然覺得自己鼻子一酸,所幸攻城塔內(nèi)比較昏暗,沒有一個人看得清他現(xiàn)在的表情,就連離他最近的侍從也是如此。 自小到大,他都是個被人捧在手心里的紈绔子弟,上到搶女人下到吃霸王餐無惡不作劣跡斑斑,如果不是因為他是家中的獨子,或許早就被自己家中的長輩踢出了家族核心的位置。但他到底是個男人,每一個男人心中總有著做英雄的美夢,就算是蓋里也是如此。到了今天,當所有人的信任全部寄托在了他的身上時,他才知道這種感覺是多么令人向往,也讓他愈發(fā)痛恨起了自己的過去! ——如果我再早一點醒悟,如果我再有能力一些,怎么可能會落到德雷克的陷阱之中! “我們走攻城塔的大門出去,現(xiàn)在的當務之急是離開這里,而不是考慮如何登上城墻?!鄙w里咬了咬牙,有些不甘心地道,“我輸給了德雷克,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是和他繼續(xù)一爭高下的時候了。只有保住性命,才能重新奪回我們的權力——各位,我需要你們保持冷靜,尤其注意自己手中的兵器,如果產(chǎn)生了任何的火花或是會引爆火藥的東西,所產(chǎn)生的后果想必各位都猜得到了。” 那名副將沉默了一會兒,忽然舉起了自己的盾牌,低喝道“那么統(tǒng)領,讓我第一個出去吧。” 第一個出去的人,勢必會面臨著襲來的那一場箭雨,無疑是最為危險的那個位置。但現(xiàn)在,那名副將寧愿自己戰(zhàn)死,也不愿意這位與軍士們同甘共苦的統(tǒng)領遇到危險,可見現(xiàn)在的蓋里,已經(jīng)得到了眾軍士的信任! “不,讓我第一個出去,我是統(tǒng)領,我應該率先離開這個危險的環(huán)境?!鄙w里搖了搖頭,大笑道,“外面的箭雨對我而言可不算什么,我身上還有不少寶物,足夠我頂下第一波箭雨而不死——” “主人,讓我去吧。” 侍從忽然輕輕地嘆了口氣,忽然抓住了蓋里的手腕。這樣的舉動顯然有些不太禮貌,這不是一名侍從應該做的行為,但是現(xiàn)在的蓋里顯然不會在意這些。他看著自己的侍從,皺著眉頭道“怎么,你想搶走我第一個逃離的權力?你是我的侍從,你應該保護我,而不是想著自己逃離這里!” “主人,您現(xiàn)在的樣子讓我很欣慰?!笔虖奈⑿χ鴵u了搖頭,低聲道,“如果過去的您就是現(xiàn)在這幅模樣,我們的家族將會有著無比光明的未來。但現(xiàn)在也不遲,主人,只要您能活著回去,那么就算我犧牲在了這里也是有價值的——您對于這些軍士有著巨大的愧疚感,但這不能成為您第一個出去頂下那波箭雨的理由。不論是我還是您的騎士們都比您更加適合這個任務,因為我們的使命就是保護您,就算為此而死也在所不惜?!?/br> 蓋里沉默了一會兒,忽然肅然道“一直以來,我都忘記了一件事——你叫什么名字?” “馬庫斯,我的主人?!笔虖哪菑堄行┏羁嗟拿嫒葜想y得地出現(xiàn)了一絲喜悅,“從您誕生的那一刻就伴隨著您,以您為世界的中心、愿意為您付出我那卑微的生命的您的侍從,馬庫斯?!?/br> 蓋里點了點頭,取下了自己脖頸之上的一串帶著光輝的項鏈,掛在了馬庫斯的脖子上“馬庫斯,我最忠誠的侍從,這是一件魔導器,能夠在危急關頭為你制造一層魔力屏障。如果這一戰(zhàn)之后你我都能活下來,那么你將會成為我蓋里的兄弟,而不再是那個侍從!” 馬庫斯深吸了一口氣,他握住了腰間的騎士劍,金色的斗氣在他的身上緩緩地騰了起來。他走到了門邊,看著蓋里點了點頭,沉聲道“我出發(fā)了,各位!” 蓋里握住了大門的把手,他深深地看了一眼馬庫斯,旋即重重地點了點頭,一把推開了攻城塔的大門—— ——攻城塔的地面,是一層銀皮。 銀質(zhì)的物品對于魔力有很好的隔絕效果,但同時它也不會吸收魔力導致魔力消散,因此銀質(zhì)道具往往用于刻畫魔法陣。 當蓋里推開大門的同一時間,那大門的一角忽然被擦掉了一層銀屑,銀屑落在了地面之上,落在了那層銀皮之上。由于門框呈一個斜面,因此關門時并不會觸發(fā)這一點,但當開門的那一剎那,這一層銀屑就會從門框之上劃落而下,落在地面的銀皮上。 ——并且,組成魔法陣的最后一筆。 火紅的光輝頓時在地面之上亮了起來,赤色的光芒映照在蓋里那張扭曲的面容之上,讓他顯得格外扭曲。他的騎士們第一時間就打算破壞地面上的魔法陣,然而那魔法陣的展開速度實在是太快,因為它根本就不是什么高級的魔法,只是一個簡單至極的一階魔法而已——但那就足夠了,因為地面上忽然騰起的火花,已經(jīng)點燃了攻城塔之中堆積如山的火藥! “德——雷——克?。?!——” 蓋里絕望且怨恨的咆哮在爆炸聲中不知道傳了多遠,但不論怎么說,遠在數(shù)百米之外的德雷克應該是無法聽到的。 此時此刻,德雷克正躺在自己的軟塌之上,像是在度假一般抱著手中的酒杯。遠處的攻城塔正在爆炸,巨大的火焰幾乎直接騰到了天空之中,漫天飛舞的碎rou與殘肢斷體直直沖到了百米開外。一只斷手甚至直接飛到了德雷克的眼前,只是那只斷手尚在空中之時,就被德雷克的車夫一拳轟成了粉末,連鮮血都沒能留下一滴,在空氣之中消失得無影無蹤。 “真絢爛啊,如果我是一位詩人,我一定會對眼前的這一幕賦詩一首。”德雷克打了個響指,嘖嘖嘆息道,“我的朋友,請告訴我,歐內(nèi)斯特的高墻怎么樣了?在如此近距離的轟炸之下如果它依然沒有任何損壞,那我就考慮打道回府了?!?/br> 車夫的嘴唇有些顫抖,他咽了口唾沫,艱難地道“城墻出現(xiàn)了一道缺口,我們的計劃成功了——可是家主,這個計劃是不是損失太大了些?我們損失了千余名精銳軍士,還損失了一名軍團統(tǒng)領,其余的七座攻城塔也因為那一場爆炸產(chǎn)生了或大或小的損毀,或許只有兩千名士兵能夠登上高墻繼續(xù)戰(zhàn)斗了。” “損失?我有什么損失?”德雷克瞇著眼睛笑了起來,“當然,從廣義上來看我的損失的確是不小,畢竟我們陣亡了一位軍團統(tǒng)領——可是那位軍團統(tǒng)領根本就不是我的助力,反而是我的絆腳石,所以我的計劃不但成功了,而且相當成功。我只犧牲了一千多名士兵,就除掉了一名敵人的軍團統(tǒng)領,并且還在敵人的高墻之上撕開了一條缺口,這樣的成果還小嗎?” 蓋里顯然已經(jīng)死了,德雷克確定這一點——但他并不對此感到高興,當然更不會為此感到悲傷。 沒有人會關心一只螞蟻的死活。 那座攻城塔的影子已經(jīng)徹底消失了,地面上留下了一個巨大的坑洞,一地慘不忍睹的尸體與碎rou看得人觸目驚心,那些本來簇擁著攻城塔的附蟲重甲軍士們也死傷慘重。而歐內(nèi)斯特的高墻之上也出現(xiàn)了一條缺口,碎裂的城墻巖石自高墻之上簌簌而下,在地面上堆積起了一座小山。那座站滿了弩手的塔樓也因為近距離的爆炸而出現(xiàn)了一道道裂痕,顯然德雷克精心策劃瞞過了所有人的這一場爆炸,讓他成為了唯一的勝利者! “準備一下吧?!钡吕卓私K于站起了身,臉上的笑容也逐漸消失得無影無蹤,只留下了殘忍與冷酷。 “歐內(nèi)斯特已破,接下來,才是真正的演出?!?/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