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節(jié)
卻不想想,有哪個皇帝會不顧亂*倫的名聲,立堂妹為后?! 居然蠢到這步田地! 武帝在內(nèi)殿的御椅里面坐下,揉著眉頭,忽地聽見一串腳步聲,繆遜趕忙躡手躡腳出去,旋即飛快折了回來,“方才有刺客去了泛秀宮!”見皇帝色變,趕忙補道:“貴妃娘娘和睿王、公主都無事,刺客已被悉數(shù)撲殺?!?/br> 武帝聽得泛秀宮無事稍稍放心,因還在女兒和養(yǎng)子謀反的痛心之中,有一點反應(yīng)慢的迷惑,不由皺眉問道:“怎么會有刺客?” “聽說……,是隆慶公主派過去的人。” 武帝頓時一片臉色鐵青,想要罵人,可是隆慶公主卻已經(jīng)死了,豁然起身道:“起駕泛秀宮!”回頭冷冷甩了一句,“叫皇后滾過來!” ☆、23入v第二更 謀逆、叛亂、篡位,這些詞在郗皇后的腦海里不斷回蕩,擔驚受怕了半晌,繼而得知造反的人是河間王和隆慶公主,不由眼前一黑!等她悠悠醒來沒多久,又聽說女兒慘死的消息,“哇”的一聲,一口熱血噴出去老遠! 好不容易把喪女之痛按下來,畢竟比起死一個女兒,還是自己和兒子的地位性命要緊,現(xiàn)在總算是保住了。正在松了一口氣,又擔心被女兒牽連而惶惶不安之際,便有宮人過來傳話,“皇上讓皇后娘娘速去泛秀宮?!?/br> “去泛秀宮?”郗皇因為后女兒和養(yǎng)子亂*倫的事情被公開,讓自己丟盡了臉面,也然太子丟盡了臉面,兼之女兒和河間王設(shè)計謀反,還不知道皇帝會怎么發(fā)作呢。顧不上多問,就領(lǐng)著宮人出門上了鳳輦,低聲道:“到底是做什么?” 皇帝偏心那玉氏母子幾個,去了泛秀宮,自己知道也是無可奈何,眼下更沒膽氣爭風吃醋,但是叫自己過去是何用意?越發(fā)不安起來。 “泛秀宮遇刺。”宮人跪在鳳輦外面的車板上,隔著簾子,戰(zhàn)戰(zhàn)兢兢回道:“聽說是隆慶公主派去的,不過還好貴妃娘娘他們沒事?!毙÷曁嵝训溃骸盎屎竽锬镄⌒囊恍?,皇上正在氣頭上呢?!?/br> 雪上加霜!不,加的是冰雹! 郗皇后的心頓時墜落到了谷底!她緩緩閉上眼睛,渾身發(fā)抖,只恨自己養(yǎng)出這么一個禍害出來,喃喃道:“早知今日,當初就該親手掐死她的……” 然而等到了泛秀宮,郗皇后卻被繆遜攔在門口,“皇上有些累,已經(jīng)安歇下了,請皇后娘娘先回去?!?/br> 其實是皇帝又不想見了,叫自己滾吧?郗皇后不但沒有惱怒,反倒只覺慶幸,搖搖欲墜還強撐身體,面色慘白,朝里道:“是,請皇上安歇。” 內(nèi)殿里,一派燭火通明恍若白晝。 武帝和玉貴妃各自坐了一角,先前一進門來,就拉著阿沅仔仔細細檢查了一番,確認了無事,方才放下心來。 而屏風的另外一邊,阿沅和睿王則一起圍在宇文極身邊。 姬暮年正在給他檢查傷口,比看起來的要厲害一些,因為跌倒的時候,箭筒里的箭也掉了出來,剛巧被戳開了一塊rou。 方才阿沅看著不礙事,其實是宇文極有意敷了回去。 “好在沒有傷到骨頭,待我清洗一下,裹上紗布,養(yǎng)一養(yǎng)再說?!奔耗陝幼髀槔慕o宇文極清洗傷口,看著阿沅的小腦袋湊了過來,想著她前世還是自己的妻子,不免覺得眼前場景有點荒謬。只是面上不顯露出來,還安慰道:“東羌大皇子不必擔心,應(yīng)該沒有大礙?!?/br> 宇文極緊緊皺著眉頭,看著他動作,忍痛道:“唔,知道了?!?/br> 今夜可真是驚心動魄的一晚!不是自己不愛惜性命,或者想逞能,而是處在當時的情況下,沒有別的選擇了。 玉氏能從前朝公主做到新朝貴妃,哪里那么容易死?而且她當時面對刺客,只有憤怒,眼里沒有一絲一毫的恐懼,自己便猜度她身邊會有高人護駕。 所以不惜一搏。 這樣的話,小公主自然而然欠自己一份過命人情。 退一萬步說,今夜沒有高人在此護駕,等到刺客殺了玉貴妃母子幾個,也斷然不會放過自己,留下一個活口的。 父皇說過,人生有時候就是賭博,敏銳的判斷和勇氣都是必備的! 宇文極整理了一下情緒,緩緩安靜下來。 阿沅有了上次的經(jīng)驗教訓,沒再問他“疼不疼”,仔細瞧了,確實只是傷到rou沒有刮到骨頭,也就放下了心。倒是不由自主的,被姬暮年神色專注的樣子所吸引,他拿著宇文極的手,細細的清洗、敷藥、裹紗布,動作宛若行云流水。 好似不是在療傷,而是在聚精會神雕刻一件藝術(shù)品。 專注的人總是有一種別樣吸引。 宇文極看了她一眼,沒出聲兒。 不一會兒,姬暮年已經(jīng)將一切包扎妥當,松手道:“好了。” 宇文極禮貌道:“多謝?!?/br> 畢竟對方不是尋常太醫(yī),而是出自燕國的世家大族姬氏一門。 武帝一直看著這邊的,見狀吩咐姬暮年道:“別急著走,再給阿沅請一回平安脈?!毙∨畠褐爸辛硕荆€在療養(yǎng),今夜又受了大驚嚇,自然放心不下。 阿沅目光閃了閃,老老實實的在旁邊坐下,伸出小手。 她的身體遺傳自母親玉貴妃,從小又是養(yǎng)尊處優(yōu)、嬌生慣養(yǎng)的,加上年幼,小手白白嫩嫩好似一段嫩藕,掐一把就要滴出水似的。 白嬤嬤搭了一張絹帕,蓋住了嫩藕,“姬公子請?!?/br> 姬暮年將手輕輕放了上去。 阿沅倚在紫菀花軟枕上,看著前世夫君。 他長得俊秀不凡,又是十六、七歲的大好年紀,好似一截剛剛抽出來的新竹,郁郁蔥蔥的,天生帶著一種清雅高華的氣韻。此刻兩人面對面的坐著,他神色專注,細細的為自己診脈,竟然微微覺得有點不自在。 想起上次在酒樓的時候,彼此相距不過十公分,自己長了嘴,伸出舌頭,讓他盯了好一陣,結(jié)果還鬧了一個大紅臉。 事后琢磨才明白過來。 自己……,居然有一點點喜歡他?! 仔細回想,雖說彼此前世是夫妻,但是并沒有任何感情和實質(zhì)的交集,不僅婚前沒有感情交流,婚后也沒有夫妻之實,其實是一種既近且遠的奇妙關(guān)系。 當然了,他本人是一個非常出色的男子,長相、氣度都很不錯,世家出身、性格冷靜,平時待人寬和有禮,醫(yī)術(shù)更是精湛無雙。 哪怕前世自己是帶球嫁給他,對自己也算不錯。 雖說自己是皇帝的心肝寶貝女兒,他不能打、不能罵,然而不只這些,前世他和自己相處的時候,并沒有流露一絲一毫怨氣和憤恨,還時刻留意姬夫人那邊,差不多算是做到了最好吧。 因為這些,自己不知不覺對他有了一絲好感。到后來,雖然姬夫人對自己下了打胎藥,陰差陽錯害了自己,但是卻與姬暮年本人不相干。 自己枉死了,姬暮年也不會有好下場的,所以一直對他有些愧疚之情。 可是……,即便如此,也還談不上喜歡啊。 阿沅覺得有點迷惑,想不明白,更覺得解釋不通,估摸是原來沁水公主對姬暮年的愛慕,在自己身體里作祟吧?最后胡亂分析了一通,得出這個結(jié)論。 “公主最近還咳嗽嗎?”姬暮年抬眼問道。 “呃?”阿沅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想得太遠了,看著那清亮的目光,覺得自己有點無處遁形,趕緊搖了搖頭,“不了,好些天都不咳嗽了?!?/br> 唉,都在胡思亂想些什么呢? 自己現(xiàn)在才七歲?。〔怀鲆馔?,姬暮年過兩年就該成親了吧?等等,那前一世他為什么拖到自己成年,都還是單身?對了,中間好像姬暮年的父親亡故了。 然而守孝三年,時間也還是不大對啊。 “公主?”姬暮年見她眉頭微皺,問道:“哪兒不舒服嗎?” 阿沅徹底收回心神,“沒有,沒有?!?/br> 姬暮年目光微閃,“那就是毒性排干凈了。”小公主恍恍惚惚的,是被今夜的事嚇壞了?還是如同自己猜測的那樣,她也是重活一回的人?心下猜疑不定,聲音卻是平淡無波,“雖如此,往后飲食還要留意一段時間,再食療幾個月,方才可以徹底放心?!?/br> 白嬤嬤一臉感激,“多謝姬公子,辛苦你了。” 姬暮年微笑道:“無妨。” 心中一大團迷霧疑惑,但是今夜事情太多,無暇細思,就算此刻過來給宇文極和小公主診脈,都是看在皇帝的面子上罷了。交待了白嬤嬤幾句,便隔著屏風,朝皇帝那邊請示,“眼下夜已經(jīng)深了,請皇上早點安歇,若無事,微臣先行告退?!?/br> 武帝的聲音帶著一絲疲憊,“嗯,明兒你也上朝來?!背烈髁讼?,“暫且……,任職太常寺少卿罷?!?/br> 本朝階級中的世族門閥權(quán)勢很大,世族和庶族涇渭分明,有所謂“士庶區(qū)別,國之章也”,已經(jīng)拔高到了國法章程的高度。有時候就連皇室都要忌憚世族,更不用說那些出身寒微的人,即便建功立業(yè),甚至做了大官,都是不能和世族相提并論的。 在這種社會風氣之下,平民做官難,世族為官易,以姬暮年的世家出身來說,恩蔭一個官職是極為平常的事。更不用說,今夜姬氏父子還立了大功,只是皇帝沒有當眾說出來罷了。 “謝皇上隆恩?!奔耗甑环钪迹]有任何欣喜若狂的表情,告退而去。 “你們歇著?!鳖M跻妰蓚€小家伙都沒事,便起身去了母親那邊,與父母回話道:“都很好,父皇和母妃不用擔心?!毕肫鸾褚棺约旱谋憩F(xiàn),有些慚愧,“兒子以后定會更加勤奮習武,保護父皇、母妃和meimei?!?/br> 玉貴妃蹙眉道:“用不著?!?/br> 自己千嬌萬貴的兒子,哪用弄得跟尋常莽夫打手似的?今夜也是情況特殊,正常情況之下,自然有侍衛(wèi)高手護在兒子身邊,用不著親自動手。 不過多一些功夫防身也是好的,想了想,又補道:“別著急,慢慢來就是了?!?/br> 睿王修長的劍眉稍稍舒展,應(yīng)道:“母妃放心,兒子不會求勝心切荒廢學業(yè)的?!庇指赣H說起當時的情況,因為涉及隆慶公主,不免隱隱含憤,只是情知人死燈滅,好歹沒有口出惡言,而是盡量用陳述的口氣說話。 武帝打量著聰慧優(yōu)秀、人物出挑的睿王,心中掠過一陣惋惜。 這邊宇文極看了看受傷的手,放下袖子,見跟前沒人,朝阿沅身邊低聲問道:“剛才那人有什么問題嗎?我見你一直盯著他看。” “什么?”阿沅不由吃了一驚,慌忙掩飾道:“沒,沒有啊?!?/br> “算了?!庇钗臉O旋即皺眉道:“不方便說,就不用說了?!币慌衫蠚鈾M秋的大人模樣,施施然站了起來,“你歇著吧。” ☆、24入v第三更 阿沅一時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我過去道一聲謝?!庇钗臉O年紀還小,不用避諱,繞過屏風與玉貴妃說道:“今夜多謝貴妃娘娘出言相救,救命之恩,必定銘刻在心?!?/br> 玉貴妃搖了搖頭,“是你救阿沅在先,應(yīng)該是我給你道謝才對?!北砹饲敢?“倒是讓岑蒼出手的慢了,害你受了傷,對不住。” 宇文極禮貌回道:“不要緊的?!?/br> 因他還是一個八歲幼童,今夜又亂得很,再去前面外宮怕不安全,玉貴妃便安排了泛秀宮的偏殿與他住,“只管好生安歇便是,夜里會有人值夜巡邏的,不用擔心?!?/br> “多謝皇上、貴妃娘娘?!庇钗臉O禮數(shù)周全,還和睿王打了一個招呼,然后才翩翩然告辭而去,在門口見著阿沅,問道:“還有事?” 阿沅穿一身紫菀花的繡花小襖,月白裙兒,包子頭上掛了兩串漂亮的紫水晶,站在那兒,好似一個粉雕玉琢的水晶娃娃。像是想要說點什么,欲言又止,最后郁郁道:“沒什么,你走吧。” 宇文極烏黑的眼珠轉(zhuǎn)得飛快,“哦”了一聲,“那我走了?!甭冻鲆桓薄拔覀兪呛没锇槟銋s不信任我”的受傷表情,“你別發(fā)愁,以后我不問你就是了?!?/br> 哎?我發(fā)什么愁?阿沅覺得自己多此一舉,越描越黑,又不想讓著別扭孩子對姬暮年誤會,只好胡亂編了一謊言,“不是你想那樣,姬公子人挺好的,我就是沒見他給別人包扎過傷口,不知本事如何,怕把你的手給治壞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