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雁蕩山中,知州思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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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浩明白“知州方才所言看似輕巧,但想要傳承千年無比艱難?!闭f道“身懷絕技,心懷天下,卻因生不逢時只能世代如閑云野鶴般生活。是否太不公平,是否讓族人懷疑一身本領(lǐng)學(xué)之何用?”知州難掩惆悵,說道“公子慧眼如炬,倘若沒有心中之憤憤難平,我又何苦謀這一方之命官?”王浩點頭,又問道“墨家傳承千年,自當(dāng)英才輩出。既然不能入駐中樞,上行下效而割除朝廷之積弊,何不深入地方,自下而上推動朝廷之變革?”知州苦笑,說道“自春秋至今,已有千年,千年之間,墨家雖蟄伏于鄉(xiāng)野之中,卻并未完全脫離朝堂,只是未有善果罷了!”王浩皺眉,小心問道“愿聞其詳!”知州不自主嘆息,緩緩說道“兩漢交替之際,王莽以偽善之面目欺瞞天下人,先祖為其所惑,派墨家子弟三百人為其所用,意圖打破‘罷黜百家,獨尊儒術(shù)’的禁錮,至于結(jié)局,長安城外,白骨累累。東漢末年分三國,孫吳借長江天險割據(jù)江東,為抵御曹魏鐵騎,大力建造長江水軍以為屏障,墨家為其設(shè)計督造戰(zhàn)船,因立功而受封雁蕩山。兩晉之時,朝廷百官沉迷玄學(xué)空談,道學(xué)橫行,儒家尚且淡出中央,蟄伏于地方,更無論墨家。隋朝初期楊廣率軍南下滅陳,墨家助之,后得其重用負(fù)責(zé)修繕貫通河北、中原、江南的大運河,然楊廣好大喜功而窮兵黷武,十余年后楊隋之功盡歸于李唐,墨家迅速淡出朝堂。晚唐至宋為亂世,墨家避世而自保。到我朝神宗皇帝時期,臨川先生王安石主政朝廷,大行變革,墨家出山為其麾下,十余名子弟得以重用,然而世事無常,神宗之后新法廢除,至今日只剩我一人為官?!蓖鹾坡勚駠u,說道“如今墨家可是準(zhǔn)備再次出山了?”知州沒有掩飾,說道“墨家是否出山,決定于公子!”王浩略有疑惑,說道“我若能平步青云,成為臨川先生第二,則墨家鼎力助之;我若偏居膠州一隅之地,不得寸進(jìn),則墨家舍之!可是如此?”知州稍作思索,說道“大概如此!”王浩點頭,說道“很是公平!”王浩的風(fēng)度讓知州很是喜歡,說道“還請公子與我一同面見巨子!”王浩說道“巨子,墨家之首領(lǐng)?”知州點頭,說道“正是,也是在下之胞兄!”王浩說道“煩勞大人帶路!” 雁蕩山位于東海之濱,萬山重疊而群峰爭雄。在知州的帶領(lǐng)下,眾人來到一座懸崖之上。王浩停步,說道“此處荒山,既無道路,又無殿宇洞窟,可是山高林密而迷路?”知州微微而笑,說道“道路就在眼前,只是公子沒有看出罷了!”王浩再次環(huán)顧四周,依舊看不出絲毫端倪,說道“在下愚鈍,看不出玄機(jī)!”知州指向懸崖邊緣的一座巨石說道“道路就在巨石之后?!蓖鹾票M量拉開與巨石的距離,企圖看見巨石之后的景象。然而懸崖之上空間有限,無論王浩如何移動,皆是不能看出巨石之后隱藏著什么。知州很是自豪,說道“巨石高三丈有余,長寬五丈左右,懸崖一側(cè)騰空約一步,形狀又是不方不圓。在這狹小的懸崖之上,公子想要看見巨石背后的景象,斷然不能?!蓖鹾菩闹信宸f道“在下佩服,巨石之后的確為視覺盲區(qū),任憑如何移動,皆不能發(fā)現(xiàn)背后玄機(jī)。”來到巨石之下,仰天而望,又說道“巨石光滑,垂直更勝城墻,沒有云梯,如何能夠翻越?”知州說道“公子可看到巨石之上的xue眼了?”王浩注目而觀,的確看到幾只大小不等的xue眼,說道“大人不會是想要借助這些連腳尖都不能插入的xue眼上去吧?”知州搖頭,說道“在xue眼之中插入木棒,就是一條天然的云梯。”王浩恍然大悟,就在此時,兩名差役抱了一捆木棒來到。王浩看著兩名差役,說道“他們也是墨家之人?”知州說道“族中后輩,隨我歷練!”王浩如今真有些羨慕大族子弟了,族人數(shù)量眾多,只要能獲得族中長輩支持,極短時間之內(nèi)就能拉起一支精銳人馬。兩名差役看向知州,知州說道“迅速搭建懸梯。”差役領(lǐng)命,拿起合適的木棒插在巨石的xue眼之上。盞茶功夫之后,一道云梯渾然天成。此時兩名差役已經(jīng)在巨石之上,知州說道“公子請!”王浩正欲登梯,楊志說道“木棒恐有松動,還是屬下先行探路為好!”王浩點頭,說道“你在前,我隨后!”楊志將腰刀背在身后,開始攀爬。踏在木棒之上,王浩發(fā)現(xiàn)木棒并非水平,而是微微翹起一個角度,人踏在木棒之上,根本無需擔(dān)憂其脫落。 一刻鐘之后,所有人來到巨石之上。王浩轉(zhuǎn)身,右手處一條人工修砌的石道通入峭壁之內(nèi)。這時一名差役從石洞中拿出一根帶有套環(huán)的竹竿,將插在巨石上的木棒一一拔出。王浩突然發(fā)現(xiàn),原來每根木棒的遠(yuǎn)端都有一個分叉,正好卡在竹竿的套環(huán)之中。所有的木棒被拔出,差役用藤條將其捆成兩束,丟在原來的灌木從中以備后用。在知州的帶領(lǐng)下,王浩沿懸崖一側(cè)的石階進(jìn)入山洞,山洞空間很大,可同時容納百人。王浩抬頭仰望,陽光自洞頂缺口處灑落,照亮山洞。行走三百余步,到達(dá)另一個洞口。知州停步,說道“棧道之上風(fēng)大,還望公子小心?!蓖鹾茡荛_洞口的樹枝,來到棧道之上。棧道沿懸崖延伸至遠(yuǎn)方,一側(cè)是壁障叢生的懸崖,另一側(cè)是云霧彌漫的深淵。王浩手扶欄桿,探頭向下而望,但見鷹隼在山谷之中盤旋飛翔,平復(fù)心神,說道“不知棧道至谷底高下幾何?”知州說道“具體不知,但雀鷹盤旋離地至少八百米?!蓖鹾泣c頭稱是,一行人繼續(xù)前行。行進(jìn)三四里,棧道消失,碎石山路取而代之。王浩遠(yuǎn)望四周,但見大樹密林環(huán)繞,問道“咱們可是快要到了?”知州略有深意的一笑,說道“再有八九里山路,咱們就能到了。”王浩不料路途竟如此遙遠(yuǎn),略帶氣喘,說道“還請知州大人繼續(xù)帶路!”知州在前,領(lǐng)先眾人約一步,王海、楊志跟隨在后。大概一個時辰之后,炊煙裊裊升起,王浩滿臉激動,說道“咱們可算要到了!”知州點頭,說道“朝著炊煙的方向前進(jìn),就能到達(dá)狄家村寨了?!蓖鹾埔姞睿瑔柕馈按颂幉菽窘惶?,地勢平坦,咱們抄小路前進(jìn)可否?”知州查看周圍地形,說道“公子想要一試,我們愿意陪同,還請公子帶路!”王浩看向知州,說道“大人可是當(dāng)真,讓在下帶路?”知州說道“當(dāng)真!”王浩又說道“若是我?guī)уe了方向,大人可能將咱們一行人帶回正路?”知州說道“狄家之人,皆成長在這片山林之中。咱們這些人,除了公子和楊志,任何人閉著眼睛也不會迷路!”王浩點頭,說道“如此就好,那在下就隨性而走了!”說完開始朝著炊煙的方向前進(jìn)。 山中雖然有路,但因為人煙稀少,道路在荒草之中若隱若現(xiàn)。王浩望著炊煙,根本不管前方有無道路,只要有下腳之地便直線前進(jìn)。楊志緊隨王浩身后,知州等人則落后十余步。楊志輕聲說道“他們既然人人識得道路,為何要讓咱們枉費力氣,在前探路?”王浩微微而笑,說道“我方才只是詢問又無小路可走,知州大人竟然讓我自行探索。以我之見,墨家雖然準(zhǔn)備與咱們合作,但合作之前必定存在一番考證,也許這探路就是眾多考證中的一環(huán)?!睏钪菊f道“此處地勢平坦,又有炊煙作為引導(dǎo),公子如何可能到不了狄家村寨?”王浩答道“他們考察的內(nèi)容也許不是最后的結(jié)果,而是采取的方式。”楊志似懂非懂,說道“公子準(zhǔn)備以何種方式到達(dá)?”王浩嘿嘿一笑,說道“如何考察是他們的事情,不必在意,咱們想怎么走就怎么走!”狄工考看著正在淌水而過的王浩,說道“二哥以為王浩此人如何?”知州停步,說道“有膽識,有見解,有擔(dān)當(dāng),不拘泥,不拖沓,不造作?!钡夜た疾涣现荻ㄈ粚ν鹾圃u價如此之高,說道“如此說來,咱們與王浩之間的合作可以敲定了?”知州微微而笑,說道“合作可以敲定,但方式與以往截然不同。我要與老三相商,讓其親自出山?!钡夜た几芋@訝,說道“以三哥的性子,怎么可能去伺候一個十五歲的少年?”知州說道“你可曾想過,以往墨家大小出山十余次,為何皆無善果?”狄工考茫然。知州嘆息一聲,說道“因為墨家的合作者學(xué)習(xí)的都是儒家學(xué)問,而非墨家學(xué)問?!?/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