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樓下佳人,樓上梟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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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師師成名多年,早已厭倦了娛樂賓客的歌舞演藝,但王浩別出心裁的設(shè)計(jì),卻將其瞬間吸引。比賽的擂臺是整座樊樓的中心,而李師師此刻就站在擂臺的正中。李師師環(huán)視四周,身前是比拼酒量的七名選手,身后是吹拉彈唱的樂手。樂手都是樊樓的老人,無絲毫稀奇;比拼酒量的七名選手,卻素不相識。李師師依次打量,見其腿腳粗壯,面容黝黑,想來都是江湖中摸爬滾打的漢子。然而,當(dāng)李師師的目光落到燕青身上時,卻不自覺地停留。燕青很年輕,大概二十歲的年齡,面容清秀,朱唇漆目,遠(yuǎn)觀儼然一副伶人模樣,然而卷起的袖口與敞開的衣領(lǐng)卻露出了隱藏在衣衫之下的花繡。李師師不自覺看向燕青的雙手,虎口的老繭告訴人們這是一只握刀的手。李師師流落風(fēng)塵,卻偏偏美得空靈,如此佳人,從來都避讓不了男人的目光,燕青亦不除外!燕青看著婷婷而立的佳人,竟有些懷疑自己的眼睛,絕世的容顏,無雙的身姿,怎能出現(xiàn)在人間?王浩感覺到李師師的出神,輕聲說道“jiejie,是否開始?”李師師瞬間回過神來,看向樂師,點(diǎn)頭示意。樂師會意,撫琴吹簫,擊鼓鳴鐘,剎那間將所有人籠罩在《瑞龍吟》的意境之中。 李師師看著燕青,輕啟朱唇,歌聲起“章臺路。還見褪粉梅梢,試花桃樹?!毖嗲嗄坎晦D(zhuǎn)睛,手握酒盞,聲樂之中連飲三杯,清冽辛辣的美酒,由口入腹,如燒如燎,心中想到“下句該是‘愔愔坊陌人家,定巢燕子,歸來舊處’了吧?”李師師的歌聲雖聲樂而至,燕青美酒入喉,暗自念到“梅桃坊陌,寂靜如故,燕子飛來,歸巢舊處,如果這美景之中再添如此美人,該是人間如何一場圣境,三山五岳也該為之遜色吧!”此時,悅耳歌聲又至“黯凝佇。因念個人癡小,乍窺門戶。侵晨淺約宮黃,障風(fēng)映袖,盈盈笑語。”燕青四指夾起六枚酒盞,美酒接連入口,心中遐想“癡立沉思,回憶昔時情態(tài),春風(fēng)拂面,郊游歡笑?!毖嗲嗟乃季w追著李師師的歌聲,李師師的歌聲又趕著燕青的思緒,再聽“前度劉郎重到,訪鄰尋里,同時歌舞。唯有舊家秋娘,聲價(jià)如故。吟箋賦筆,猶記燕臺句。知誰伴、名園露飲,東城閑步?!泵谰平舆B入喉,燕青也開始面色潮紅,喃喃而語“才藝無雙,卻流落風(fēng)塵;故地重游,而不見親朋,唯有歌舞?!?/br> 歌聲依舊在進(jìn)行之中,王浩卻迎來了一個陌生人的邀請。一名中年男子來到王浩身前,說道“大名府盧俊義,見過王公子!”王浩極其驚訝,退后半步,行禮問好,而后說道“閣下就是河北玉麒麟?”王浩的反應(yīng)出乎盧俊義的意料,全然沒有大臣高官的腔調(diào),說道“我在二樓有一間雅閣,想邀公子前往一敘!”王浩看向李員外,稍作安排,而后隨盧俊義走向二樓。進(jìn)入雅閣,二人站在窗前,俯瞰一樓的比拼。盧俊義問道“以公子之間,何人可能勝出?”王浩說道“左起第第三人?!北R俊義注目而看,正是燕青,問道“何以見得?”王浩說道“八仙酒酒力猛烈,倘若掌握不住節(jié)奏,或是不能盡興,很難堅(jiān)持到最后,唯有這個人二者兼?zhèn)?。”盧俊義說道“他是我的親隨,名叫燕青?!蓖鹾苹腥淮笪?,說道“如此,就要恭喜盧員外了!”盧俊義明白王浩的意思,說道“王公子忠心為國,在下盡些綿薄之力也是應(yīng)該?!蓖鹾泣c(diǎn)頭贊許,說道“只是jian臣當(dāng)?shù)?,皇上政令難行,不得已才出此下策!倘若人人如盧員外這般大義,何愁西夏不滅,遼國難御?”盧俊義悲嘆一聲,說道“我有一個師弟,名叫林沖,聽聞與公子交好。滄州和大名府到處告示,說他屠殺朝廷命官,焚燒邊軍草料場,如今潛逃在外,不知蹤跡。敢問公子,可知此中具體情形?如果他是冤枉的,就是傾盡家財(cái),我也要為他翻案;如果他是罪有應(yīng)得,就是天涯海角,我也要為師父清理門戶!” 王浩說道“林沖有勇有謀,又為官清正,本該有大好的前程??墒歉咛镜难脙?nèi)看中了他的妻子,威逼利誘不成,于是又設(shè)計(jì)陷害。林沖因而獲罪,被押往滄州,途中他們買通衙役,結(jié)果被魯達(dá)所救。到滄州之后,高俅依然不肯罷休,再次派出爪牙。爪牙在一處山坳設(shè)伏,以林沖妻子的名義將其誆騙入內(nèi)。林沖九死一生,終于殺出重圍?!北R俊義滿腔怒火,說道“莫非這朝廷就任憑jian臣橫行,為所欲為?”王浩無奈一笑,說道“這時數(shù)十年的積弊,非一朝一夕能夠改變,否則也就不會有今日這場拍賣會了!”盧俊義憤恨許久,又問道“公子可知林沖現(xiàn)在何處?”王浩沒有隱瞞,說道“膠州。”盧俊義思索片刻,說道“公子管轄的嶗山縣?”王浩點(diǎn)頭,說道“正是。”盧俊義,說道“林沖流落在外,也沒了營生,我給他準(zhǔn)備了五千貫,想讓燕青事后送往膠州,不知可否?”王浩微微而笑,說道“自然可以?!贝藭r,臺下的比拼也到了最后的時刻,站在臺上的除了燕青就只剩最后一人,那一人顯然是強(qiáng)弩之末,完全穩(wěn)不住身形。 沒有人能聽到燕青喃喃而語的聲音,李師師卻偏偏讀懂了他的口型,莞爾一笑,繼續(xù)唱到“事與孤鴻去。探春盡是,傷離意緒。官柳低金縷。歸騎晚、纖纖池塘飛雨。斷腸院落,一簾風(fēng)絮?!备杪暵?,鼓樂聲絕,三十盞酒盡入燕青腹中。李師師緩緩來到燕青身前,說道“你熟知聲樂?”燕青整理衣衫,稍稍后退,說道“略知一二,但比不得姑娘這般脫俗!”李師師掩面而笑,說道“能聽得懂我歌聲中的雅,你也算得上是曲中大家了!”燕青連忙說道“姑娘謬贊了!”李師師沒有爭辯,說道“改日你我合奏一曲如何?”燕青喜出望外,連忙說道“榮幸之至!”李師師轉(zhuǎn)身離去,返回三樓。 李員外看向樊樓的掌柜,掌柜會意,開始宣布結(jié)果“第一名,東京;第二名,大名府;第三名,長安;第四名,洛陽;第五名,濟(jì)南府;第六名,明州;第七名,蘇州;第八名,杭州。”這一刻,另一間雅閣之中,方杰說道“這王浩的確有些意思,竟然想出了這么一個法子!”方天定面色凝重,說道“請李師師出場,就是告訴人們,他的背后是皇帝。以酒力來決定拍賣的次序,也算是給了大家一個公平角逐的機(jī)會。”方杰很是敬佩,說道“如此龐大一場拍賣會,能夠完全被王浩掌控在鼓掌之間,的確讓人不得不佩服!”方天定依舊眉頭緊鎖,說道“王浩終究是大宋朝廷的命官,不可能成為我們的朋友。眼下的合作只是因?yàn)樗軌蚪o我們帶來更大的利益罷了?!边@時一旁的呂師囊說道“屬下研究王浩多時,頗有些心得,不知當(dāng)講不當(dāng)講?”方天定轉(zhuǎn)身,說道“但說無妨!” 呂師囊整理思路,說道“屬下以為,王浩離開東京遠(yuǎn)走膠州,值得圣公與少主深思?!狈教於ㄕf道“為何?”呂師囊說道“膠州窮山惡水,民風(fēng)彪悍,王浩卻偏偏視如珍寶,為何?因?yàn)檫@貧困之地才方便他收買人心,建立根基?!狈浇苷f道“窮山惡水之地,產(chǎn)出稀少,如何建立根基?”呂師囊說道“讓富庶之地的錢糧,全部流入自己的根基之地。這場拍賣會只是王浩的第一步,市舶司、船廠、酒坊則是他的下一步。數(shù)年之后,百姓日子好過了,王浩的根基自然就牢了?!狈浇苷f道“咱們不是商人,如何讓富庶之地的錢糧流入根基之地?”未及呂師囊回答,方天定說道“揮軍北上,掃掠江淮膏腴之地;而后錢糧南下,經(jīng)營兩浙、福建二路。到時,進(jìn)可決勝于東京城下,退可固守武夷山脈?!眳螏熌遗氖纸泻?,說道“公子英明,圣公大計(jì)可成!”方天定說道“效仿王浩是為了留有退路,不可為首選。如果不能攻占江淮蘇杭之地,沒有錢糧,兩浙、福建二路也是難以經(jīng)營?!狈浇苷f道“如此看來,圣公原定的計(jì)劃是否要更改?”方天定說道“將來圣公舉事,呂師囊可率一支偏師,屯兵與福建邊界,只要我們迅速拿下蘇杭之地,福建路便難有援軍。沒有援軍,禁軍和廂軍便再無敢戰(zhàn)之心。到時率軍南下,如入無人之境?!眳螏熌以庆ㄖ莞粦簦颢I(xiàn)錢糧于方臘而得重用,戰(zhàn)場廝殺本就非其所長,但經(jīng)營土地、收集錢糧卻是輕車熟路,連忙說道“定不負(fù)少主厚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