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問林紀一：“你有和這兩個公司取得聯(lián)系的渠道？”

    “太上皇不會同意這筆支出?！绷旨o一一眼就看出林酌光問題的關(guān)鍵點，出言提醒。

    林酌光說：“不用經(jīng)過太上皇，我自己出。”

    莫振川按月給他打的生活費倒是十分豐厚，林酌光平時也不怎么花錢，大件比如車他都直接刷莫振川的卡，日積月累也有了點積蓄，如果哪天莫振川真登報和他解除爺孫關(guān)系了，節(jié)衣縮食也能過上好幾年。

    林紀一想了想，說：“我建議你最好先和當(dāng)事人溝通。做好事不欲人知，也要看對方愿不愿接受，別弄巧成拙?！?/br>
    “算了吧?！绷肿霉獍咽掷锏膒ad放下，“他不會接受的?！?/br>
    林紀一聳聳肩，表示愛莫能助。

    林酌光消沉地說：“你說，我怎么幫他啊？熱心市民小林喜中彩票頭獎，抽取到幸運電話車牌凌AXXXXX，在線捐贈？”

    “得了吧，別演電視劇?！绷旨o一搖頭，“如果這個顧先生是這么簡單就能接受別人施舍的人，你也不會這么無能為力了。”

    “哪有施舍？”林酌光按了按自己眉心，疲憊地反駁，“朋友之間怎么算是施舍？不是有管鮑之交嗎？朋友有通財之義?！?/br>
    “我覺得?！绷旨o一拿回pad，“這位顧先生，可能不太想要你這個朋友。”

    冷不防被林紀一戳中心事，林酌光鐵青著臉，陷入沉思。

    林紀一pad一刷，進入工作模式，假裝自己的世界里并沒有一位心情跌宕起伏的表弟。

    .

    顧忱景把車停在距離小區(qū)一公里的不收停車費的空地上。熄火的瞬間，顯示著02:32的車載時鐘閃了閃，暗去了。

    顧忱景沒打傘，頂著頗有涼意的雨沿著冷清如同鬼蜮的小區(qū)邊的小路，在基本沒有照明的黑暗里穿過小區(qū)側(cè)門，走進18棟1單元。

    沿著被水汽浸潤的潮濕樓梯，他上了6樓。

    3樓和5樓的感應(yīng)燈一直沒好過。6樓的感應(yīng)燈上周也壞了。這種老小區(qū)沒有物業(yè)，顧忱景雖然一直記得要把自己這層的燈弄好，但早出晚歸的，他一直也沒找到買燈泡的時間。

    在樓梯口站了幾秒，他從上衣口袋里拿出門鑰匙。

    眼睛稍微適應(yīng)了黑暗，他的視線掃過門口時，身體本能地一僵：黑暗中，門邊上有個在動的影子。

    顧忱景警覺地高聲問：“誰？”

    手機集成的手電發(fā)出的光束穿破黑暗，落在了顧忱景的臉上，暗處的那個人依舊看不清楚眉目。

    這種晦暗不明的壓力讓顧忱景越發(fā)緊張，他下意識地轉(zhuǎn)身往樓下跑去。

    倉促的腳步聲快速逼近，一只手從身后抓住了顧忱景的左手手腕。

    手腕的力度并不似帶有惡意。顧忱景停住腳步，深呼吸，猛地回頭，和拉住他手腕的人對上了視線。

    “林……酌光？”

    “是我。”帶著安撫意味的聲音在黑暗中響起，手機發(fā)出的照明光晃動著落在了林酌光臉上，“你看，是我?！?/br>
    顧忱景緊張的姿態(tài)、逃跑的本能反應(yīng)、保護自身的動作，都讓林酌光心里有無法控制發(fā)著酵的難受：這絕不是顧忱景第一次在黑暗中遭遇有人堵在門口的狀態(tài)。

    這次出現(xiàn)是林酌光，顧忱景可以在神經(jīng)緊繃后放松下來。

    那，如果顧忱景遇到的是其他的情況呢？是其他的場景呢？是其他并不懷有善意的人呢？

    “你這樣……”顧忱景的嗓子有點啞，他像是掩飾慌張一般笑了笑，“手電筒的光從下往上照在臉上，好像拍鬼片?！?/br>
    “好像……確實是?！绷肿霉庖哺ζ饋?，試圖緩解顧忱景的尷尬。

    “你怎么來了？”

    “你怎么不讓我還你錢？”

    刻意的笑過之后，兩個人的聲音同時響起，又幾乎同時緘口。

    “小獅子長成大獅子了，好兇。”林酌光先發(fā)制人。

    “沒兇你……”顧忱景哭笑不得，“單是謝喻然買的?！?/br>
    “我不管?！绷肿霉饫碇睔鈮训乇響B(tài)，“我不愿意欠他的。我欠你。”

    “講講道理啊。”顧忱景無可奈何。

    “不講?！绷肿霉鈸u頭，“我一直都不怎么講道理，你那時候還認真批評過我。”

    顧忱景想起來，他確實這么無奈地對林酌光說過，“你講講道理啊?！?/br>
    具體因為什么事情已經(jīng)記憶模糊。顧忱景只記得那是春末放學(xué)后的教室里，有夕陽的橙光落在林酌光的側(cè)臉，林酌光也是這么理直氣壯的回他：“不講?！?/br>
    顧忱景收拾著書本：“林酌光，我有時候真的很羨慕你……羨慕你這么……怎么說呢……”

    “囂張？”林酌光跨坐在顧忱景座位前排的椅子上，背對著講臺，面對顧忱景，手肘撐在顧忱景課桌的邊沿，雙手捧著自己的臉，看上去純良得很。

    顧忱景搖搖頭：“不是囂張，是天然?！?/br>
    “你也可以說我熱烈奔放?！?/br>
    顧忱景順手拿起書輕輕敲了敲林酌光的頭，林酌光做作地叫疼，整個人往后仰，橙色的夕陽就移動到了顧忱景的側(cè)臉。

    那明亮溫暖的光，和現(xiàn)在晦暗的樓道對比鮮明，仿佛前世今生。

    “我還是這么的，”林酌光走近一步，微微向前俯身，把兩人的距離拉近，“熱烈奔放和囂張。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