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營養(yǎng)學來說，沒問題?！鳖櫝谰胺畔旅姘?，“你找我？”

    林酌光不說話，仰著頭冷著臉看顧忱景，但壓不住的別扭卻讓他像小孩子在賭氣。

    感受到林酌光周圍不太平穩(wěn)的氣場，顧忱景想了想，換了個說法：“你等我？”

    林酌光不情不愿地點了點頭。

    “哦?！鳖櫝谰瓣滤崮躺险持奈埽吝M酸奶盒里，再把酸奶遞給林酌光，“等我干什么？”

    林酌光下意識接過顧忱景遞過來的酸奶，卻被他的問題問怔住了。

    他等顧忱景干什么？

    因為他有很多問題要問顧忱景。

    但是為什么要問顧忱景這么多問題？

    他也不知道。

    吸了口酸奶，林酌光悶悶地說：“你突然給我打電話，又突然關(guān)機，再突然請假，我當然想知道到底發(fā)生了什么?！?/br>
    顧忱景點點頭，又搖搖頭：“已經(jīng)解決了?！?/br>
    林酌光又狠狠吸了口酸奶：“謝喻然可以知道，我不可以？”

    顧忱景不回答，也不解釋。

    “何況我們還是這么好的朋友?！绷肿霉獠桓?，“好朋友之間，難道不是應(yīng)該互相關(guān)心嗎？

    顧忱景忽然輕輕笑了，笑里有種林酌光感覺到很清冷的疏離。

    “今晚不加班了?！绷肿霉庹f，“小獅子，跟我聊聊?！?/br>
    .

    林酌光把顧忱景帶到了他常去的溫泉會所。

    連綿雨天潮濕黏膩，他早想好好蒸一蒸泡一泡，把浸到骨頭里的濕冷給蒸出來。

    泡溫泉前慣例得先洗干凈身.體。林酌光換好手牌，進了VIP單獨的大浴室。

    洗好出來時，顧忱景已經(jīng)先他一步洗完，在去往泡池的出口等著他。

    他們都穿著會所特制的泡湯專用大短褲，花花綠綠的夏威夷風格非常浮夸。林酌光摸出手機想給面目一新的顧忱景留個影，顧忱景敏感地察覺到了他的圖謀，拔腿就走。

    溫泉會所是會員制，環(huán)境很好，泡池散落在山林間，VIP可以單獨使用直徑不少于三米的泡池，每個VIP泡池之間間距超過五十米，私密性和舒適度都足夠。

    林酌光叫服務(wù)員提前在他們的那口泡池里加了大半池子的人參和天麻：“小獅子身體虛，得補補。”

    覷一眼顧忱景的表情，雖然沒感覺到不快之意，但林酌光趕緊地收斂了輕佻的語氣，“周末就要考試了，給考生補補身體?！?/br>
    顧忱景清了清嗓子：“科學證明……”

    “別科學了，聊勝于無唄。”林酌光退后五步，再小跑著跳進池子，“你們這些理工科的，就是太嚴謹沉悶了，才找不到女朋友?！?/br>
    “別跳，小心滑倒?！鳖櫝谰昂闷獾卣f著，自己也慢慢走進泡池里，坐了下來。

    比皮膚溫度略高的水包裹住全身，藥材被水溫蒸騰出本草清香，雨剛過，山林間的風帶著水汽，和溫泉的熱糅雜在一起，很享受。

    服務(wù)生端過來蓋碗泡著的茶和精致的時令果盤。

    林酌光靠到池邊，捻起一個櫻桃：“對不起，沒接你電話?！?/br>
    顧忱景搖搖頭。他覺得林酌光的道歉毫無道理，張了張嘴準備說話，林酌光快速地把手里捻著的櫻桃塞進顧忱景的嘴里：“我知道，但是我就是想跟你說，對不起?！?/br>
    林酌光已經(jīng)一再示弱，顧忱景也不好再刻意地拒人于千里之外。

    顧忱景含著櫻桃，含糊地說：“我媽住院了。”

    林酌光心里一緊。

    大概感覺到林酌光會想什么，顧忱景解釋：“不是追債。她不小心摔倒，撞了頭?！?/br>
    顧忱景的mama住在城南，雖然欠了債，但她還是租住著看上去很過得去的小公寓。

    顧忱景把自己的手機號碼留給了公寓物業(yè)。因此當物業(yè)接到鄰居通知顧忱景的mama暈倒在樓道里，第一時間撥打120，同時聯(lián)系了顧忱景。

    120送去的是公寓就近的市立醫(yī)院，在城北上課的顧忱景趕去時間在一小時以上，他打市立醫(yī)院的急救電話詢問mama的情況，對方在電話里無法核實他的身份不肯告訴他詳情，只一再要求他盡早趕到醫(yī)院。

    顧忱景第一反應(yīng)是打電話給離市立醫(yī)院更近的林酌光。

    但沒有聯(lián)系上林酌光，他心慌意亂，恰好謝喻然打電話過來，聽出了他的慌亂，趕了過來。

    “我媽沒事，就是頭部有淤血，需要人24小時看護?！蹦眉埥戆∽约河蒙囝^頂出來的櫻桃核，顧忱景咽下櫻桃果rou，說，“所以我請了假。”

    慌亂已經(jīng)過去，說著事情經(jīng)過的顧忱景語氣聽起來云淡風輕。

    但這云淡風輕沒有安撫林酌光無法放松的心。

    顧忱景的mama，可能是支撐著顧忱景的唯一理由。

    顧忱景的六神無主，事發(fā)時的心急如焚，隔著一個小時的車程害怕失去母親的恐懼，林酌光都可以感覺到。而在他沒有看到、沒有參與的那些崩塌的角落里，顧忱景一個人面對了多少冰冷？消化了多少恐懼和殘酷？

    林酌光灌了一口茶：“你家從頭到尾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你現(xiàn)在到底面臨著什么樣的狀況，你媽那邊的情況怎么樣了，你跟我說說?！?/br>
    顧忱景搖頭：“下次吧?！?/br>
    每次說到這個問題顧忱景都很逃避。林酌光也不好逼得他太緊。

    但是“謝喻然都知道，我都不知道”這個事實梗在心里，林酌光一點也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