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疇對自己母國被兼并沒有什么感想，只對導師的自殺愧疚得他喘不過氣，楊賀連著安慰了他幾天，收效不大。

    楊賀和衛(wèi)仲商量了一下，兩人抬腳走向底倉，底倉的房間最大，住著季圖一家大小。

    果然如兩人所料，符疇正跪在船艙房間門口處，他旁邊放著一個木盤，木盤上是南埠特有的幾種水果，一種是葡萄，一種是大蘋果，還有一種是晚季水蜜桃。這些水果是符疇在南埠買了帶上船來的。符疇原來給季家送過幾次，都被師母扔掉了。

    “符弟，回去吧，汝師母現(xiàn)在還在悲痛中，以后等她平靜下來想明白，就會原諒你的?！睏钯R走到符疇身邊勸慰。

    “會原諒嗎？”符疇抬頭，他現(xiàn)在消瘦得厲害。

    “當然，這不是你的錯，是那唐王想脫罪才逼死你恩師。你恩師也是愚忠，向昏庸殘暴的君王效忠注定沒有好結(jié)局。這樣眾叛親離的昏王，連你叔父都說過，唐國被吳國兼并是好事，可以活人無數(shù)?！睎|海之濱山凹戰(zhàn)役前，符疇的叔父還是敬戴唐王的。

    “可我恩師沒能活下來！”符疇雙目無神，季圖對他一向疼愛，七八年的教導恩情由不得符疇不愧疚。

    “你恩師沒有活下來，可你恩師的家人還在，你可以暗地里照顧他們?！毙l(wèi)仲壓低聲音勸解，想用這種方式將符疇從消沉中拖出來。

    “不錯，我可以代替恩師照顧他們?！狈牱路鹫业搅粟H罪之路，眼里有了光彩。

    楊賀和衛(wèi)仲見符疇神情松動，連忙將他攙扶著離開。

    底倉房間并不黑暗，上方有兩個木窗兼出氣口，房間里也很干凈，住著季妻和季圖的兩個兒子兒媳加三個孫輩，另外還有三個忠心的家仆。楊賀勸解符疇的話，除了最后那段聲音低沉聽得模糊，其他都聽得清清楚楚。

    “娘！吾父之死怪不得符學弟！”季圖的小兒子輕輕說了一句。

    季妻本來一直閉目端坐不語，聽到小兒子為符疇說話，睜開眼瞪了小兒一眼，季圖的小兒子立刻閉口不言。

    季圖服毒的時候以為自己替唐王頂了罪，唐王總會照顧好他的家小，結(jié)果季圖的尸體體溫還沒有散去，家小就被唐王命人捆綁了連著季圖的尸體一起送到吳國。

    季妻那時以為一家大小必死無疑，讓她意外的是吳國沒有處置季家，反而讓符疇出面幫著料理季圖的后事。季妻無法對吳國生出恨和怨言。她心中最恨的是唐王，對符疇的感情比較復雜，符疇跟季圖求學時，季妻對他照顧良多?，F(xiàn)在丈夫因符疇指證而喪命，季妻不能否定丈夫的一片忠心去恨唐王，只能將一腔怨恨都發(fā)泄到符疇身上。

    雖然符疇幫著火化了季圖的遺體，盡全力照顧她一家大小生活，季家一家大小能搭船回唐，也是符疇跟鄭鈺銘請求得來的。

    季圖的大兒子從母親的舉動中判斷出，母親對符疇的態(tài)度已經(jīng)松動，因為季妻這次沒有矯正小兒子對符疇的學弟稱呼。

    “娘，小二要到船舷上透透氣。”季圖的大兒媳看到丈夫遞過來的眼色，連忙跟婆婆提出請求，小二是她的幼子，向來得季妻喜愛。

    季妻睜眼瞧了瞧孫兒，不敵孫兒渴求的眼神，輕輕點頭默許。

    季家大小跟鄭鈺銘和吳王笙乘坐的不是一條船，船上護衛(wèi)對季家只普通監(jiān)視，只要不跑到船只要害艙位，上船舷透風什么都不限制。

    季圖的大兒媳帶著三個孩子到船舷吹了會海風，回來時將符疇留在船倉房間門口的水果端了回去，季妻看見小孩在啃食水果，翻身面對艙壁裝著不知。

    符疇第二天來送水果時，發(fā)現(xiàn)門口只有空木盤，不由精神一振，自此慢慢從消沉中解脫出來。

    船隊順風滿帆日夜航行了兩天到達小海灣，東北郡的郡守許惟已經(jīng)等在海灣港口碼頭迎接王駕。王頡見到自己的得意弟子，兩人是一通敘舊，南學院的學子們看到學長，也是爭著上前敘話。

    北學院的學子不認識許惟，不過他們都知道許惟被認命為東北郡最高行政官，就是因為他提拔考試考了第三名。

    許惟在東北郡三年的政績只比霍思中差了點，每年的地方業(yè)績評定中，許惟業(yè)績一直是佳。學子們明年都會參加提拔考試，聯(lián)想到他們以后會像許惟這樣受到重用，會干出一番事業(yè)，學子們心情比較激動。

    小海灣已不是原來只有十幾戶村民的小海港，原來的村落處已經(jīng)變成一個兩萬多人的城市，城市以裝卸貨物和捕海魚為主要產(chǎn)業(yè)，因為鹽很便宜，這樣漁民出海捕捉到的海魚可以腌制保存，腌制的海魚供應東北郡和東海之濱。

    小海灣現(xiàn)在的居民百分九十以上是原來的唐民，四年前唐王戰(zhàn)敗后才成為吳人。小海灣的居民沒有南埠人富裕，不過可以比得上王都康城百姓。人們能吃飽穿暖，一半的居民翻新了家中草屋，另一半已經(jīng)計劃改建自己家中的茅草房。小城鎮(zhèn)的人們臉上大都洋溢著滿足，此處充滿生機。

    船隊在小海灣逗留了一天繼續(xù)北上，這次是從海面進入北方大河跟海的交匯口，沿著大河直駛唐王都。唐王都如今已經(jīng)改名為新城。

    大木船進入到剛被兼并的唐地后，人們馬上感覺到，兩岸景象就跟吳國境內(nèi)很不相同。大家沒有上岸，看不到具體情況，只感覺走動的人變少，田地中的莊稼長得蔫蔫，到處彌漫著一股蕭條。一直到木船?？吭谛鲁歉浇拇a頭，新城周圍熱火朝天干活的人們發(fā)出的口號聲，才讓他們感覺到了活力。

    第 170 章

    鄭鈺銘和吳王笙夫妻一行從新城附近的河岸碼頭上岸,一身黑色盔甲的楚朝輝帶著馬仁等人已站在碼頭上迎接。黑色閃亮的盔甲襯得楚朝輝身材更加偉岸,在人群中特別顯眼。鄭鈺銘遠遠將視線定在楚朝輝身上，兩人目光一經(jīng)相遇，便不能移開。

    鄭鈺銘和吳王笙是以犒賞在唐地作戰(zhàn)的吳兵名義北上,來的時候，木船上裝載了大量的水果美酒等食物,在小海灣停留又收購了那里漁民剛從海上捕撈到的海魚。

    木船一靠岸，水師士兵先往岸上搬運犒賞物品。跟隨楚朝輝前來迎接的士兵們,看著裝載得滿滿夫人騾車牛車從面前經(jīng)過，一個個嘴巴不停咽著口水。

    士兵們呆在唐地已經(jīng)一月有余,唐地物資匱乏,連從唐國貴族家中查抄出來的糧食都是粟、黍這些粗糧,精細的稻米和面粉要從吳國運輸?shù)教?。運輸跟不上趟，士兵們的日常飯食便以半粗半精細搭混，士兵們早就想念在吳國的伙食。鄭鈺銘和吳王笙這次帶來的豐富食物，能讓吳兵們一飽口福。

    礙于眾目睽睽之下不能跟鄭鈺銘有親近舉動，楚朝輝一直忍到吳王笙夫妻在唐王宮住下，隨行人員都散到各自住宿處休息時，楚朝輝才一臉嚴肅地宣布，他有重要國事要跟總理事匯報，匯報期間禁止任何人或狗來分神和打擾。

    當天晚上，唐王都臨時軍事總指揮部大門緊閉，大牛在隔壁房間呼呼大睡，木頭蹲在臥室門外委屈了一宿。

    楚朝輝匯報的時間太長，第二天，鄭鈺銘直到中午才從臥室大床上爬起。等他清洗穿好衣服出來，楚朝輝正在臥室旁的辦公處接見剛從楚國趕來的黃鐘。

    “黃鐘，公子適那里情況怎么樣？”因為交通不便，鄭鈺銘只接到公子適成功將趙軒引回趙王都的消息。

    “稟公子，左宜已經(jīng)幫公子適領(lǐng)著軍隊退到了楚國境內(nèi)，準備在楚邊境河流建立據(jù)點，以后可隨時sao擾趙國。”黃鐘這次在楚國呆了一個多月，帶著手下幫公子適借到兵馬，籌集調(diào)度充足的物資幫公子適對趙發(fā)動偷襲。

    “黃鐘，這次行動干得漂亮！趙軒一定很氣憤，他有沒有追進楚境跟公子適交戰(zhàn)？”鄭鈺銘忍不住夸獎黃鐘，以鄭鈺銘對趙軒的了解，自負的趙軒必然不肯放過公子適。

    “趙太子原想追進楚鏡追殺公子適，只是北方戎人南下?lián)尳?，趙國西北邊郡告急，趙軒被迫放過公子適北上抗戎?！?/br>
    黃鐘的后續(xù)計劃，本來是想利用公子適引趙軒進犯楚鏡，激起楚趙矛盾，挑撥趙楚發(fā)生戰(zhàn)爭。計劃因為戎人南下?lián)尳倭鳟a(chǎn)。黃鐘見暫時利用不到公子適，對手下和左宜吩咐了一些事宜便返回達城跟鄭鈺銘匯報，黃鐘坐船回到南埠，鄭鈺銘和吳王笙剛好乘大船從海路去唐地。黃鐘只能搭乘南埠運輸物資北上的大木船追趕。今天上午，黃鐘才抵達楚朝輝的軍事總指揮部。

    “戎人南下?lián)尳伲俊编嶁曘懩樕闲θ菔諗?，他對這些游牧民族搶劫方式還是了解的，那是種野蠻血腥的搶劫。

    “不錯，戎人這次南下?lián)尳僖?guī)模很大，好似十幾個部落結(jié)盟一起行動?！背x點了點頭，肯定消息的真實性。北部干旱嚴重，許多草原上牧草都枯死，戎人牛羊牲畜成批餓死，戎人面臨災荒，這些游牧部族不南下?lián)尳俚脑?，他們熬不過寒冷的冬天。

    黃鐘去楚國謀劃公子適借兵伐楚事宜，他手下取得了情報便直接向楚朝輝匯報，楚朝輝兩天前已經(jīng)知道戎人大規(guī)模南下進犯的消息，只是昨天晚上忙著跟鄭鈺銘親熱，還沒來得及告訴鄭鈺銘。

    “唉，都是生存不易啊。”鄭鈺銘不是純粹的民族主義者，對南下的游牧部落，他除了憎恨戎人搶劫時的殘暴，還對這些北方部族有種憐憫。在二十一世紀的歷史上，許多北部游牧民族最后都是被漢族融合同化。

    “戎人進犯趙國，倒讓趙軒無法顧及唐國。”趙軒領(lǐng)了趙國大半兵力去抗擊戎人，讓楚朝輝在吳趙邊境可以少費些心力。

    “既然趙國自顧不暇，我們兼并齊魯?shù)挠媱澥遣皇歉邪盐眨俊编嶁曘懣聪虺x。

    讓鄭鈺銘意外的是，楚朝輝臉色凝重地搖了搖頭：“進軍齊魯?shù)挠媱澮獢R淺了?！?/br>
    楚朝輝話音一落，鄭鈺銘和黃鐘兩人臉上都是驚訝。

    “是有什么變化了嗎？”

    楚朝輝將一疊密信攤在辦公桌上：“黃鐘，你拿回去好好研究研究，看完就來見我?！?/br>
    “諾！”黃鐘伸手捧起那疊文字都是鬼畫符的密信，跟鄭鈺銘和楚朝輝行了禮離開，回軍部情報辦事處去研究密信內(nèi)容。這些密信都是齊魯兩地的探子送回，黃鐘這個情報頭子去了楚國，情報處的負責人就將密信送到楚朝輝手中。

    “朝輝，送回的消息到底是什么內(nèi)容？”鄭鈺銘等黃鐘走后，急忙跟楚朝輝詢問。

    楚朝輝走進鄭鈺銘身邊，一只手握住鄭鈺銘的手掌，將鄭鈺銘帶到長木椅上坐下：“據(jù)探子送回的最新消息，齊魯兩國準備聯(lián)盟?！?/br>
    “什么？兩個死對頭竟然握手言和？是誰促使他們化干戈為玉帛？”鄭鈺銘臉上都是驚奇。

    “唉，是我們滅唐太快造成這種局面?！背x微扯嘴角，吳軍伐唐只用了五天就將唐王都攻破。

    在周圍諸侯君主的意識里，帶著輜重行軍的軍隊，光從吳國邊境行軍到唐王都都需要花費這個時間。而吳國僅僅用行軍時間就破了唐王都，逼著唐王自焚，這種閃電作戰(zhàn)速度實在太嚇人。

    “我們并沒有顯露兼并齊魯?shù)囊鈭D，為什么齊魯兩國國君會這么懼怕我們？”鄭鈺銘皺眉，齊魯如果真的聯(lián)盟，吳國攻打起來比較吃力。

    “我們大軍北上討伐時，唐王派了位老臣子出使齊魯，想跟齊魯結(jié)盟一起對抗我們，說服齊魯兩國國君握手言和的人正是這位老臣子?！?/br>
    唐王自焚時，唐國老臣子剛剛到達魯國王宮面見魯國國君。魯國跟齊國十幾年的仇恨，并不是唐國老臣嘴巴說說就能抹平，再說吳國伐唐師出有名，魯國上下覺得唐國引來吳國大軍壓境是自找，跟魯國無關(guān)。唐國老臣在魯國王庭上下游說了兩天無果，只得黯然離開去齊國游說。

    老臣子帶著使團還沒有走到齊國境內(nèi)，吳軍攻陷唐王都，唐王在王宮珍寶閣自焚的消息就傳來了，跟著一起傳來的還有唐國貴族被抄家的消息，老臣子的家族就是其中一個。

    大秦慣例，抄家和滿門抄斬流放是連在一起，老臣子聽到自家被抄家的消息后，以為全家都已被吳治罪，坐在地上就嚎啕大哭。哭完后，老臣子覺得自己反正是光棍了，一橫心，決心走遍周圍諸侯國，促使諸侯國共同聯(lián)盟抵抗吳國，為自己的一家老小報仇雪恨。

    老臣子先是寫了長信給魯國國君，信中陳述吳國軍隊的強大可怕，信末則是嘲笑魯國君臣身側(cè)有猛虎窺伺不自知，等到以身伺虎便晚矣。

    老臣子命人給魯國國君送去長信后，繼續(xù)前行去了齊國。在齊國王庭上下也是如此說辭，齊國君臣態(tài)度跟魯國一樣，老臣子氣極之下，大罵齊國君臣站在深淵一側(cè)不自知，現(xiàn)在不自救，總有落到跟唐國一樣的境地，到那時，齊國王庭君臣的封邑和家產(chǎn)都會被吳人奪得精光。說到激烈處，老臣子一頭碰在齊國宮殿的石柱上，血濺齊國王庭。

    面對老臣子滿頭滿臉鮮血淋漓，齊國王庭上下動容，開始認真搜集吳國伐唐細節(jié)。當齊國王庭上下知道吳國士兵所向披靡，僅用了五天就攻破唐王都后，齊國國君慌張了，派了使臣出使魯國商談聯(lián)盟事宜。

    “怎么就抄了這老臣的家？”鄭鈺銘真沒想到唐國還有這樣的能人，如果不抄這老臣的家，這個老臣子會不會不這樣豁出去以死勸諫？

    “這老臣對自己狠，對他封邑上的奴隸和百姓更狠，從他家中抄出的糧最多，他封邑上餓死的人也最多?！背x冷冷一哼，唐國老臣本來就是為了自己的利益才出使齊魯。

    “齊魯聯(lián)盟后，要兼并他們得多費財力了。”鄭鈺銘長嘆口氣。

    “我估計不僅僅是齊魯聯(lián)盟?！背x眉頭緊鎖。

    “??？周圍諸侯國不會都結(jié)成聯(lián)盟來對付吳國吧？”鄭鈺銘這時開始緊張了。

    “哎，都是閃電滅唐把他們嚇的?！背x摸摸下巴，要早知道有這樣后果，他就讓馬仁和周成悠著點打了。

    鄭鈺銘開始思索對策：“看來對齊魯只能不動了，當務(wù)之急，我們得派使者出使各諸侯國傳達善意?！?/br>
    楚朝輝琢磨了一下，臉上忽然露出古怪笑容。“跟諸侯國搞好關(guān)系很有必要，不過齊魯兩國照樣得動！”

    “怎么個動法？”鄭鈺銘扯扯楚朝輝臉上肌rou，感覺楚朝輝想出的對策必定很上不得臺面。

    “晚上沒人的時候告訴你？”楚朝輝一想出對策，整人一放松言辭就輕佻起來。

    鄭鈺銘挑挑眉，狠狠推開楚朝輝不安份的手，站起身朝楚朝輝微微一笑：“你現(xiàn)在可以不告訴我，不過以后晚上你都給我一個人去動！”

    “喂！鈺銘，我說開開玩笑而已”楚朝輝見鄭鈺銘丟下自己頭也不回地朝外走去，急忙離開椅子追上，拉著鄭鈺銘將自己的計劃詳細告知。

    兩天之后，鄭鈺銘向秦天子和四周諸侯國都派去使者，先是說明吳國起兵伐唐的原因，然后申明吳國是一個熱愛和平的諸侯國，希望跟所有諸侯國和平共處，共同效忠大秦天子。

    黃鐘看完各地送來的情報去面見楚朝輝和鄭鈺銘，三人關(guān)在房間密談了一整天。第二天，鄭鈺銘下令將情報部擴建為情報司，黃鐘從情報局長升為司長。

    黃鐘升官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擴大齊魯?shù)貐^(qū)的情報網(wǎng)絡(luò)，向齊魯?shù)貐^(qū)增派情報員。增派的情報員原籍都在齊魯?shù)貐^(qū)，他們化妝跟隨商隊進入到齊魯境內(nèi)，很快脫離了商隊，融進齊魯百姓之中。

    第171章

    九月初,趙國西北邊郡一片狼藉,邊郡除了有高墻保護城邑，沒有被戎人攻破得以幸免，那些防護薄弱的村寨中一片殘破,到處是戎人搶劫撤退放火殘留下的殘垣斷壁，殘垣斷壁之下是燒焦慘不忍睹的尸身,村寨中來不及逃脫的婦女和壯丁被戎人擄走，其他人等都被砍殺。等到戎人退去,幸免遇難的人們從野外或者山溝返回，廢墟中尋找親人的遺體,四野悲泣聲綿綿不斷。

    趙軒帶著從趙唐邊境撤回的三萬兵馬,一路急行,八月底包圍了正村寨搶劫的兩千余人大股戎人。三萬對兩千，趙軍沒有懸念地將戎人全部殲滅。趙軒看到村寨被戎人掃蕩后的慘狀，怒火中燒，將俘獲戎人一個不留，下令全部處死。

    趙軍追趕到邊境時，戎人南下?lián)尳僖呀咏猜?。被趙軍全部殲滅的這股戎人是負責斷后一個的部落。趙軍就地稍事休息就北上追趕，想把被戎人擄走的百姓追回。追了兩天，一直追到趙國境外附的庸國，才追趕上零星押著戰(zhàn)利品慢騰騰回返的戎人。

    趙軒一邊分兵解救被戎人俘虜?shù)陌傩?，一邊令主力急追滿載財物和女人行走緩慢的戎人大部隊。戎人得到后面有幾萬趙軍追趕的消息，匆忙將影響行走速度的載物丟棄，減輕馬匹負荷速向草原撤退。戎人撤離路上到處散落是物品和尚有余溫的尸體，有些沒有當場斷氣，還在血中泊蠕動。這些野蠻搶劫者將影響他們逃跑的婦女和壯丁都殺死了才丟棄。

    一路慘狀，讓追趕士兵紅了眼，趙軍雖然使了全力追趕，還是止步于附庸國的邊境，附庸國再往北就是大秦宗親的封邑，趙軒沒興趣也沒能力幫天子貴胄驅(qū)趕戎人。

    戎人南下?lián)尳俚娜藬?shù)只有萬余，數(shù)量雖只有趙軍的三分之一，但是游牧民族是從小馬背上長大，對他們來說，騎馬飛奔如吃飯睡覺一樣平常。趙軍騎兵即使有馬鐙幫助穩(wěn)固身體，雙方交起手來，趙軍騎兵一對一也不是游牧民族對手。

    趙軒下令停止追擊的另外一個原因是糧草問題。

    戎人一路燒殺搶留下的都是廢墟，趙軍糧草沿途無法得到補充，全軍攜帶物資不能持久，即使遠遠可以看到戎人馬匹奔跑揚起塵灰，趙軒還是不得不下令全軍止步回返。一支沒有糧草的軍隊如果被物資豐富的戎人包圍，會有全軍覆滅危險。

    躲高墻內(nèi)幸免遇難附的庸國國君和貴族，見到趙軒嚎啕大哭，他們命是保住了，財產(chǎn)損失很大，防御不堅固的農(nóng)莊都被戎人搶劫一空，眼看寒冬就要來臨，缺衣少食的情況下，沒有外界救濟的話，附庸國國內(nèi)的平民百姓無法安然過冬。

    趙國境內(nèi)西北邊郡同樣遭受戎災，趙國財政都不能救濟全境內(nèi)百姓，既然都自顧不暇，趙軒除了好言安慰附庸國君臣，沒有許下幫助承諾。

    附庸國君主和貴族失望地目送趙軒率領(lǐng)大軍離去，沒有外援，依靠自力生，這個小國人口能有一半熬到明年春天就不錯了。

    趙軒返回境內(nèi)郡城，一邊分出軍糧救濟難民，一邊派人回王都籌集物資。這幾年冬季總是提前，如果不調(diào)集物資來西北救災，等到十月份冷空氣南下，百姓饑寒交迫中將生存不下去。

    “殿下，吳國報紙送來了?！辈稚吓踔化B報紙來見趙軒。

    趙軒正紙上統(tǒng)計地方官吏送來受災情況，見到伯耀手中的報紙，人有點恍惚。

    從趙唐邊境被迫返回援救王都，到后來追趕公子適，北上抗擊戎人，趙軒忙得馬不停蹄。每期必看的吳報因為他行蹤不定無法及時送至，趙軒已經(jīng)有一個月沒有閱讀吳報。

    “唐國國內(nèi)百姓竟然如此凄慘，唐王暴虐可比戎人！”趙軒按照日期一一翻看，越看到后面越唏噓。

    “吳國這樣厚待唐地百姓，兼并唐地可說得不償失，這公子明太過揮霍?！辈w軒后面速掃視報紙內(nèi)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