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魚公子屈指敲了下他的額頭,叮囑:“要喊公子!” 聞池疑惑地眨了下眼睛:“公子jiejie!” 魚公子:“……” 街邊小販準備的吃食并不精致,不過兩人都沒什么講究。 魚公子吃的斯文秀氣,聞池吃的到處飯粒。她抬手抽出一方絹帕,溫柔地給他擦拭:“慢些吃?!?/br> 兩人已經(jīng)來鐘陵六日,按照習(xí)慣,明日一結(jié)束,他們便會離開。 為了多看診幾個,魚公子未作休憩便回到前堂。 “讓讓!前頭的讓讓!” 門外忽然來了一隊家丁,粗暴地驅(qū)逐排隊的百姓,魚公子施針的手穩(wěn)如泰山,倒是躺在小塌上的病人緊張得肌rou抽動,疼得嘶了一聲。 聞池雙臂環(huán)胸抱著一根掃帚立在門口,語氣直白:“你們,走開?!?/br> 家丁后面一位穿著福字綢褂,管家模樣的人走出來,虛虛拱手:“在下是鐘陵霍府的管家,奉老爺之命請魚公子移步?!?/br> 魚公子將最后一根銀針捻好,拿起旁邊的帕子凈了手,這才轉(zhuǎn)過身,溫聲道:“下一位。” 聞池哼了一聲,將視線從管家身上收回,對著原本扶著老婦站在最前面的姑娘道:“你們,進去。” 霍府的管家驟然冷臉。 狗腿的家丁仗著霍家的名聲在外面作威作福慣了,什么時候見過這么不識趣的?當即提著棍子就要上前。 聞池的眼睛亮了下,身后一道輕緩的聲音飄過來:“下手輕點兒,否則要賠錢的!” 他撇嘴,極不情愿地哦了一聲,用掃帚抵著沖上來的大漢,說:“我們,去那邊!” 魚公子唇角淺勾,便不再關(guān)注。 大漢眼睛瞪如銅鈴,胸肌用力,卻無法向前分毫,心下震驚。 聽到少年頤指氣使的話,正準備直接開打,卻發(fā)現(xiàn)身體根本不聽使喚,他居然被這個清瘦的少年推著就到了旁邊的空地上? 還沒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肩膀一痛,雙腿發(fā)軟,竟是一招沒過,直接雙膝落地跪了下去。 “沒勁!” 少年嫌棄地抱怨。 霍府管家也被這一手驚住了,悄悄地給家丁打了個手勢,示意他們暫時不要妄動。 上前的那位可是他們霍府尋常護院中身手數(shù)得上的,卻連少年的衣角都沒碰到? 難怪世人都傳魚公子難請,軟硬不吃,有這么個隨身護衛(wèi)守著,這誰攻的下? 管家正了正衣冠,遣退家丁,再一次躬身行禮,禮貌客氣:“魚公子,老奴受家主所托,特來請您移步霍府,給我家少爺問診。” 魚公子正在給那老婦寫藥方,聽了他的話,抬頭看了眼聞池。 沒打盡興的聞池臭著一張臉走到管家面前,伸出左手:“銀子!” 管家懵了兩息,反應(yīng)過來立即掏出袖袋里的銀票:“這是五百兩銀票,只要公子能治好我家公子的腿疾,霍府還有重謝!” 聞池隨手把銀票塞進懷里,閉著眼回他:“沒看到病人,不保證能治??赐暌院?,能治,給診金;不能治,定金不退!” 管家豆眼圓睜!若是魚公子看一眼,怕麻煩不給治,這五百兩豈非是打了水漂? “敢問小公子,定金幾何?” “給多少,就是多少!” 管家:“……”您這是宰大戶呢? 魚公子那邊已經(jīng)將藥房給了陪著老婦的小姑娘,聽到這邊的對話忍不住笑了下! 要說這氣死人的規(guī)矩,還真是無心插柳。 當初她從游燼府中詐死出逃,除了一身壽衣和幾件陪葬品,便只剩下那本隨她一同入土的醫(yī)書。 陪葬品她不敢當,只能全部取下來藏在身上,以備萬一。 靠著自小學(xué)來的醫(yī)術(shù),她不收診金給人看病,只要給口吃的就行。 怕被游燼發(fā)現(xiàn),她又從看診的婦人手里換了塊白紗覆面,這才渡過了最開始那段逃亡的生涯。 出門在外,女裝多有不便,后來她便都是以男裝示人。 軟絲面具遮掩之下,鮮有人知曉,如今的魚公子可不正是京城游家那位三年前早已亡故的孫媳聞魚? 詐死脫逃,她已是這世上不存在的人,若非是當初有人求到她跟前,沒有通關(guān)文書,她怕是連京城都出不了。 后來憑借著富戶的賞銀和診費,她走遍大晉近半山河,落腳看診,事了拂衣。 名聲漸起之后,不少人誠心相請。 她通常收大戶或者官宦人家的診費時,來者不拒。按定金多少排名先后,其后能治則治,不能治,診金概不退還。 而給百姓看病時,可分文不取。 好在這幾年還沒出現(xiàn)她不能治的病癥,否則早讓人帶著兵丁砸了招牌! 只是沒想到這次居然遇上了鐘陵霍家的人,但對于聞魚來說并沒有差別,王侯將相,市井布衣,只要是病人,她都會盡心診治。 此刻霍府的花廳里,辭官的二老爺陪著一位束腰湛藍錦袍的玉冠男子,身形削瘦,面容清冷進來。 輪椅上的孫少爺霍邕揚聲招呼:“游世子,許久不見!” 游燼視線略過他的雙腿:“你的腿……” 霍邕自嘲一笑:“縱馬摔傷了,已經(jīng)一年有余,否則定到府外迎你!” 游燼:“你我之間何必在意這些虛禮?” 霍邕哈哈大笑:“說的是!對了,你此番來鐘陵可是有要事?若是不嫌棄,住在霍府如何?” 游燼看了眼霍家二老爺,拱手:“實不相瞞,在下卻是有事想請霍家相助!” 霍二老爺朗聲道:“賢侄不必客氣,但說無妨。” “圣上命在下尋銀針神醫(yī)魚公子,聽聞她最近出現(xiàn)在鐘陵城郊,不知可否請霍叔父將人請來?” 只是他話剛說完,霍二老爺和霍邕便對視一眼,神色古怪。 游燼:“可是有什么不妥之處?” 霍邕忙道:“不是不是!只是……在你來之前,我爹已經(jīng)命人去請這位魚公子前來為我醫(yī)治腿疾!” 游燼失笑。 他也沒想到天下竟有如此巧合之事! 但他沒想到,第二日還有更驚人的巧合。 斯文雋秀的魚公子被請至正堂,游燼在聽到她聲音的剎那,失手打翻了手中的茶盞,豁然抬頭:“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