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
聞魚詫異地抬頭。 無論過去還是如今,游燼在她的心中一直都是清雋自持,胸有溝壑的,這樣的話怎會出現(xiàn)在他口中? 睫羽輕眨,聞魚目光里的探究讓游燼有些難堪地捏緊了指節(jié):“霍孫余孽尚有未抓捕的,聞池雖然功夫不錯,但心智太單純,他護不了你周全?!?/br> 頓了下,他又丟出一個聞魚不能推拒的理由:“而且,你若是想給碧珠治腿,庫房里的藥材可隨你取用,還有現(xiàn)成的下人能照顧她?!?/br> 抿了下唇,游燼將目光轉(zhuǎn)回,問的小心翼翼:“你以為如何?” 聞魚嘴巴微張,半晌沒說出一個字來。 他用這樣的態(tài)度把所有利弊都說清楚了,問她作甚? 雖然心中有氣,但她不是不分好壞輕重的人。 “既如此,可否請大人讓碧珠搬到七支軒和在下一同起居?” 游燼:“……” 七支軒以前是他居住的地方,之后他搬回了后宅的正房,那里便只剩下他的書房。 指尖摩搓了幾下:“讓她住到雅寧閣來吧,七支軒往來的人多,她的腿還沒好,應該不方便被人看到。” 聞魚:“……也好。” 雖然不知道游燼打的什么主意,但七支軒里進出都是游燼的親信,確實有些不便。 雅寧閣雖然偏了些,但環(huán)境也很好,而且這里還有聞池,還能幫她照看一下碧珠。 見她答應下來,游燼的表情總算沒那么難看了:“餓不餓?我讓他們重新給你擺膳?!?/br> 被他這么一提醒,聞魚摸了摸肚子。 為了收拾那幫刁仆,她昨晚把飯菜給聞池留下一部分,其余的都和碧珠換了,今日的早膳也沒用成,這會兒的確是餓了。 但眼下并非用膳的時間…… “不知在下能否出府?” “想出去吃?也好,我?guī)闳V味居如何?” 聞魚:“……”這么不放心,擔心她逃了? 帶上聞池,三人乘馬車到了廣味居。 雅間里,掌柜的親自過來招待。 聞池沒心沒肺地捏著根烤羊排啃得不亦樂乎。 游燼慢條斯理地給她成了碗甜湯,動作自然而優(yōu)雅。 聞魚卻是如鯁在喉。 以前從來都是她布菜,想不到還有被他關(guān)照的一日。 廣味居的菜品向來被京城的權(quán)貴們推崇,對于食材和火候的掌控更是嚴苛到了極致。價格雖然貴,但是因為往來都是達官貴人,倒也沒人在意。 半敞的雅間用一株株精致的花草隔開,既保持了隱秘,又清凈淡雅,掌柜確是個極有品位的人。 門口一陣sao動,聞池好奇的望過去,碰巧,剛剛進來的人似乎也看向了這邊。 聞魚正在喝湯,鼻息間一股淡香飄來,清麗婉約的聲音在不遠處響起:“想不到竟在這里見到大人!這位是……” 喝湯的動作幾不可見地頓了下,聞魚眨了長睫,面不改色地繼續(xù)。 游燼遮住眼底的厭惡,冷淡地道:“她是本官的貴客,不知楚世子妃親自過來有何指教?” 楚世子妃? 聞魚面具下的眉頭微挑。 想不到最后顧泠蘭竟是嫁給了楚王府,果然是人往高處走,那當初又何必…… “妾身只是久居王府,乍見故人有些激動,讓大人見笑了!” “嗯,既如此,楚世子妃請自便?!表樖纸o聞魚添了一筷香煎鰣魚:“這里的鰣魚做的不錯,嘗嘗?” 顧泠蘭捏著帕子的手驟然攥緊。 此人到底是誰,為何游燼不僅親自陪同用膳,還如此關(guān)懷備至。 她仔細打量坐在桌前的女子,視線略過她的耳垂,怨毒之色藏得深沉,淺笑:“這位女扮男裝的姑娘倒是特別,想來也是頗仰慕魚公子之人,難怪能入了大人的青眼?!?/br> 顧泠蘭掩唇苦笑兩聲,再抬眸時,已經(jīng)是一片哀傷之色:“大人,再過幾日便是表妹的忌日,不知大人有何安排?” 聞魚:“……”神了! 她這位表姐當真是個火眼金睛,觀察入微的人,竟能一眼辨出她的性別? 也怪她疏忽,出門前忘記在耳洞上撲粉遮掩。 只是她不明白顧泠蘭說這些有什么意義! 游燼側(cè)眸看了眼埋頭吃飯的人,嘴角極淺地勾了下。 轉(zhuǎn)過頭看顧泠蘭時,卻又是冷淡疏離的模樣:“在下近段時日有要事,今年的祭祀并未打算辦。” 顧泠蘭臉上的笑僵了一瞬,柔聲問:“大人素來重愛表妹,往年的忌日總要休沐祭祀的,不知今年可是發(fā)生了什么要緊的事?” 游燼靜靜地看著她,銳氣逼人:“怎么?本官做事,需要楚王府安排?” 牽扯到王府和朝官上頭,就不再是家長里短的敘舊了,顧泠蘭也知道今日自己問的有些僭越了! 可是她怎能不介意! 當初聞魚還在的時候,她打的就是平妻的主意,后來她那表妹突然病逝,驚愕的同時也確實欣喜。 只是她沒想到游燼竟然一點顏面也不留,拒絕了父親提議將她嫁過去的提議。 若非如此,她又怎么被屈就嫁進楚王府?如今這女子又是何人?竟得他如此庇護! 顧泠蘭楚楚可憐地看向游燼:“大人莫要生氣,若是因為我提到表妹讓這位姑娘生氣了,妾身向姑娘道歉!” “出去?!?/br> “大人……” “滾?!?/br> 顧泠蘭不可置信地睜大眼睛。 游燼方才對她說了什么? 低低的笑聲在兩人劍拔弩張時不合時宜地傳出,聞魚拿起旁邊的帕子擦了擦嘴角,抬頭。 “兩位這是做什么?在下不過是出來吃頓飯,怎么還贈了一折戲呢?” 游燼側(cè)首望她,眼神不確定地顫了顫:“吃好了么?若是覺得被掃興了,我們再換個地方?!?/br> 聞魚看向聞池:“小池吃好了么?” 聞池抱著一根雞腿茫然地看著她。 聞魚伸手幫他抹掉嘴角的菜漬:“繼續(xù)吃,沒事?!?/br> 轉(zhuǎn)頭,聞魚對上顧泠蘭的視線:“這位……楚世子妃,你說的沒錯,我確實很仰慕魚公子,她醫(yī)術(shù)好,人品好,就連救死扶傷都做的比很多豪門顯貴都要強,有什么不可以么?” 游燼掩在桌案下的手指摩搓,眼底是細碎的笑意。 “至于你們姻親之間的事情,可否請世子妃另尋個沒有外人的時候,私下去談?您這樣……影響人用飯了!” 聞魚看著滿桌子菜,眉眼輕蹙,似是可惜。 游燼:“……” 顧泠蘭的臉白了又紅,若不是一直以來的好修養(yǎng),只怕這會兒早已惱羞成怒了。 略微低頭,顧泠蘭眼眶蓄淚,楚楚可憐地看向聞魚:“這位姑……公子,今日妾身不過奉婆母之命過來取糕點,看見大人,便過來打聲招呼,何至于讓公子如此羞辱?” 搬出楚王府的名頭嚇唬她? 這手段……對曾經(jīng)的游夫人管用,對現(xiàn)在魚公子?那可沒用啊。 “原來這對世子妃來說就是羞辱啊……唔,那——” 聞池剛好啃完雞腿,空出嘴搶白:“出去,滾,才被罵,該!” 他說的不連貫,但是不影響在場的幾人理解其中的含義。 游燼都說了讓她出去,讓她滾,自己不走才被聞魚罵,是她活該! “……好好吃飯!”聞池忍住笑戳了他一下,聞池乖乖地哦了一聲。 游燼似乎也對他的表現(xiàn)很滿意,紆尊親自給他夾了根鴨舌。 顧泠蘭從小打到面對的都是教養(yǎng)極好的名門貴女和世家公子,從未見過說話如此淺白直接又粗鄙的人,一時間竟不知如何應對。 她身邊的婢女從旁站出來:“哪兒來的鄉(xiāng)野之徒,竟然對世子妃出言不遜!還不快跪下給我家世子妃賠禮道歉!” 聞魚的眼神冷了下來。 游燼摩搓的手指頓?。骸皯褌}!” 懷倉不知從什么地方冒出來,恭敬地朝游燼和聞魚行禮:“大人?!?/br> “將這目無尊卑,頂撞本官的婢女帶回順天府,按律處置?!?/br> “是?!?/br> 顧泠蘭慌了,錯步攔在自己的貼身丫鬟身前,眼睛卻是看向游燼:“大人這是做什么?她畢竟是楚王府的丫鬟,還請大人給我?guī)追直∶?!?/br> 游燼瞇眼看她:“給你幾分薄面?世子妃討人情的薄面可真是經(jīng)久不衰?!?/br> “大人這是何意?” 游燼沒有回答,聞魚卻是笑了。 這說的應該是當年借傘和借醫(yī)書的事情吧?這是說給她聽的? 時過境遷,有什么用呢! 她側(cè)眸看了眼聞池揉肚子的小動作,直接起身:“多謝大人今日款待,既然您還有事要處理,在下便先帶舍弟回去了!” 說完,不等游燼再開口,領著聞池出了雅間。 聞池吃飽喝足的時候安靜又聽話,聞魚拍了拍他的腦袋,問:“jiejie帶你逛逛京城如何?” 聞池眸光瞬間亮如星辰。 兩人先是去了布莊,分別裁剪了幾身衣裳,然后順著京城的鋪面,遇見聞池感興趣的便進去逛逛,時間竟也是過得飛快。 半下午的時候,聞魚正打算帶著他回去,途徑一處字畫鋪子的時候,前面忽然一人倒在了地上。 圍觀的百姓紛紛迅速圍攏,字畫鋪子的掌柜卻是急的團團轉(zhuǎn),吩咐小二把人背進去,又遣人去請大夫。 聞魚被人群擠到了里面,皺眉看著小二打算將人搬起來,連忙出聲:“不可?!?/br> 盯著眼前之人中衣的明黃面料,聞魚頭疼地捏捏額角。 看顏色和絹絲的品相,這弱不禁風的羸弱男子怕是皇家之人吧? 她讓聞池先回,自己留下來施針,也不知是對是錯! ※※※※※※※※※※※※※※※※※※※※ 跪著交作業(yè)~你們理理我啊~怕不是在單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