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 章
聞魚沒有抬頭。 她大概是能想到七殿下孱弱的樣子,也正是因為這個心中更涼。若非是情況極其不好,梁貴妃應當不會讓自己的兒子帶病回宮才是。 慈安宮歷來是太后的居所,雕梁畫柱和布置擺設雖也奢華精致,但多少染了暮氣,讓人敬畏的同時又心生壓抑。 她安靜地跟在嬤嬤身邊,越過一干在門檻旁邊跪著的太醫(yī),緩步入內(nèi)。 嬤嬤小聲說了太后的病情,聞魚認真地聽著,又重新給太后把脈查看,和游燼派人送過去的資料在腦子里整合半晌,才點了線香,開始下針診治。 屋內(nèi)外的人都翹首以盼,不過盼的是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聞魚站在床邊,趁著停陣的功夫,端詳了一下躺在床上的老人。 鶴發(fā)雞皮,骨架萎縮,躺在偌大的鎏金楠木拔步床上,顯得十分瘦小。 她曾聽聞太后年輕是也是個縱馬揚鞭的巾幗女子,后來入了宮才收了戎裝換成紅顏,輔佐先帝創(chuàng)了不少豐功偉業(yè),不僅先帝對其十分敬重,圣上繼位幾十年,也依舊對她敬畏萬分。 線香燃盡,聞魚回神開始拔針,最后一根銀針落入盛了烈酒的盒子里,床上的老人也悠悠睜開了眼睛。 旁邊的嬤嬤哽咽著上前伺候。 與此同時,外間宮殿,梁貴妃看了眼臉色蒼白的傅曄,走到皇帝身邊:“陛下莫要太過焦慮了,太醫(yī)和那位魚公子都在里頭,又有您和幾位皇子的誠心祝禱,想必太后娘娘此番定能逢兇化吉,轉(zhuǎn)危為安。” 皇帝抬頭看向自己的幾個兒子,留意到傅曄蒼白的臉色,道:“曄兒也是大病初愈,先回去吧?!?/br> 皇后端莊的笑凝了兩份,附和:“是啊,七殿下自打多年前那一病開始,身子愈加清瘦了!這里有你父皇和幾位皇兄,讓人扶你回去歇歇才好?!?/br> 皇上又看了眼傅曄,若有所思。 梁貴妃低垂的眸子里閃過惱怒,抬頭又是笑盈盈的明艷模樣:“曄兒,還不多謝陛下和皇后娘娘掛念?”又轉(zhuǎn)過頭道:“這孩子啊最重情義,太后至今未醒,魚公子又是曄兒舉薦來的,他定然不同意離開?!?/br> 傅曄垂著眸子上前:“多謝父皇、皇后娘娘體恤,兒臣無礙,只是掛念皇祖母,想再等上一等。” 皇后溫和地笑道:“七殿下舉賢有功,魚公子又盛名在外,可見這回太后娘娘定會無礙!等娘娘醒了,圣上可要好好賞賜一番才是!” 傅曄拱手退回到兄弟們身邊,厭惡地閉了下眼睛。 沒看見大皇子投過來的那抹意味深長的神色。 好在等待的時間不長,太后宮里貼身伺候的大宮女匆匆出來報喜:“太后娘娘醒了!讓奴婢請圣上和各位主子進去!” 皇上心口一松,當心跨步往里走,泱泱一群人緊步跟上。 聞魚被賜了小杌子坐在床頭,正哭笑不得地看著靠坐在軟枕上的太后娘娘。 “太后,草民當真已經(jīng)成過親了!這面具不能摘的,會冒犯您?!?/br> 太后有些不高興地撇了下嘴,眼看著嬤嬤端著藥碗走進,她掀起一只眼皮商量:“那哀家答應你一個別的要求,你讓他們把藥端下去?” 聞魚:“……” 她是真沒想到太后居然還有如此孩子氣的一面,果然人說老小孩也不是全無道理。 見她不答應,太后的神色立時萎頓,精神氣兒也沒了。 聞魚心下不忍,松口:“草民或是可以給您換個方子,不苦的?!?/br> 太后唰地睜開眼睛,避著嬤嬤頷首,而后使了個眼色。 聞魚從小杌子上起來,道旁邊重新提過執(zhí)筆,另寫了一份藥方交給嬤嬤:“勞煩嬤嬤,這是新的藥方,煩請您讓人再煎一副藥來?!?/br> 嬤嬤似是知道這是誰的主意,有些不贊同地看著聞魚:“太后……這藥方可還又效用?” 聞魚知她顧慮:“無妨,不過是換了其中幾味藥罷了?!?/br> 正說著,外面的小太監(jiān)通稟皇上來了,聞魚立刻躬身站到床邊。因著太后躺靠著位置稍矮,不經(jīng)意間注意到她有些抗拒的表情。 聞魚心下奇怪。 行禮過后,她退至外間候著。 只是沒一會兒,一個小太監(jiān)又出來把她傳進去。 皇帝坐在她先前落座的小杌子上,揚手:“你給太后治疾有功,可有什么想要的賞賜?” 梁貴妃率先開口:“陛下,太醫(yī)院乃是所有醫(yī)者最向往之地,不若您欽點她進太醫(yī)院如何?” 聞魚皺眉,她并不想入宮啊! 皇后坐在床榻邊兒給太后娘娘掖好被角,溫聲提醒:“貴妃meimei既是知道太醫(yī)院的重要性,也當知曉進太醫(yī)院要經(jīng)過多次考核,你這樣可是讓陛下為難了!不如還是問問魚公子?” 聞魚斟酌了一下,拱手道:“多謝皇后娘娘和貴妃的抬愛!只是草民漂泊慣了,怕是一時適應不了皇宮,也恐給皇上臉上抹黑。不過草民原打算在京城開間醫(yī)館落腳,屆時若貴人們有需要的地方,盡可傳草民便是!” 我不進來,也不離開京城,算是在她們二位中間取了個折中,誰也不得罪。 皇上還在沉思,靠在床榻上的太后突然道:“就依著他自己的意思辦!皇上,你可要好好賞賜這孩子!” 她老人家金口一開,事情落定。 很快太后就以疲乏為借口將人都攆了出去,聞魚留下藥房,只說明日再來,便也退了出去。 早膳時出的門,此刻已是傍晚卻尚未到用晚膳的時辰。 廣味居不遠處,聞魚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叫停了送馬車。 此時不是飯點兒,用餐的人不多,聞魚沒要雅間,直接在大堂靠窗的位置的坐下,點了兩個菜,一份湯。 她正在腦子里羅列鋪面和宅子要添置的物件,一片陰影投下。 “大人?” 他不是該在府上閉門思過么? 游燼被懷倉攙扶這坐下,從袖子里抽出兩張紙:“這是你要的那處宅子的地契和那小姑娘的文書,聞池說也跟你姓,我沒同意。讓她跟了余嬤嬤的姓,你看可行?” 虛弱的聲音沙啞干澀,說話斷斷續(xù)續(xù)的,聞魚捏著紙筆,望著他五味雜陳。 余雙?挺好聽的名字。 聞魚將阿雙的文書收好,沒急著打開另一張地契,伸手給他倒了杯熱水遞過去,食指纖細修長,捏在棗紅色的紫砂杯邊沿,襯得更加瑩白光潤。 游燼伸手,冰涼的指尖碰到她的手,心上被灼了一下。 聞魚一無所查,本著醫(yī)者良心道:“大人身上有傷,不該這時候出門走動的!況且您身上還有禁令?!?/br> 游燼以拳抵唇咳嗽了兩聲,端起茶盞壓了壓,道:“已經(jīng)解除了。” “嗯?” 他低笑了一聲,道:“宣旨的人怕是都已經(jīng)回到宮中了,得公子蔭蔽,我官復原職?!?/br> 聞魚:“……”幾個意思? “因我尋找魚公子有功,功過相抵,前事不予追究。”游燼將小二地上來的飯菜擺好,不動聲色地燙了碗筷放到她面前。 聞魚查看完地契,正好看到他將蒼白的手收回去。 她眨了下眼睛,將兩張薄薄的紙片收好,客氣又疏離地問:“這宅子游大人多少錢買下的?” 游燼自己添了茶,捂在掌心,看向外面熱鬧的街市,輕聲問:“夫人當真要一直和我如此生疏?” 聞魚吃飯的動作頓了下:“游大人怎么還沒吃酒就醉了?” 游燼回頭看她。 鉛白色錦緞長袍下肩膀單薄,朱砂色內(nèi)襯衣領更是將她的脖頸修飾得白皙如玉,只是那衣領略高,看看擋住了喉結(jié)的部分。 荷葉巾扎著的頭發(fā)掠在身后,幾絲絨發(fā)乖順的貼在面具的邊緣,縱然看不見容貌,也能分辨出這人定是個翩然溫和的性子。 聞魚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悶頭喝了口湯,假意用帕子擦唇角遮擋。 游燼忽然笑了下。 聞魚:“?” 他叫來小二,加了副碗筷,又添了幾道菜,轉(zhuǎn)過頭跟聞魚商量:“我也一天沒用膳了,一起可好?” 聞魚:“……”你都安排好了再問的? 掃了眼他沒有血色的嘴唇,拒絕的話在舌尖滾了一圈被咽回去。 剛得了人家的幫助,地契和文書還沒在身上捂熱呢,這時候過河拆橋?qū)賹嵤遣淮蠛线m。 兩人吃飯都很斯文,但速度也都很快。 偶爾同時夾到一碟菜的時候,游燼總能自然地讓開距離。 聞魚不得不承認,他雖然靠近,但并不讓人反感,或許這就是勛貴弟子賞心悅目的教養(yǎng)帶來的附加影響? 沒了馬車,聞魚用過飯準備走回去。 廣味居門口,她辭別的話還沒說出口,游燼道:“馬車已經(jīng)回府了,再叫來似乎有些興師動眾,魚公子可愿陪我一起走走?” 聞魚:“……” 對面街巷轉(zhuǎn)彎處,懷倉坐在馬車的前室,拍著馬臀,感慨:“怎么感覺主子退燒之后變了?” 趕車的老人窩在另一側(cè),撩起眼皮乜他:“你懂什么?這才是小公子!” “嗯?” “你在小公子身邊的時間啊,還是太短!小懷倉,你沒見過十年前小公子的風采,真是可惜了……” ※※※※※※※※※※※※※※※※※※※※ 啊啊啊啊,心機男出沒,大家小心! 自薦一下預收文:《寵夫入骨》卑劣瘋批男x奶甜小仙女 陳姌被娘親送回詩禮簪纓的母家教養(yǎng), 本以為是覓得如意狀元郎君,殊不知只是人家精挑細選的擋箭之人。 癡慕崔銘的定寧公主對她毀容下毒,以至身體破敗, 爹娘苦求無門時,聲名狼藉的殘賊首輔禹宴卻將她接入府中,敬寵庇護整三年。 一朝重生,五歲的陳姌護在雙腿殘廢,孤僻卑劣的禹宴前面, 奶兇奶兇地吼:你們不要欺負他! 轉(zhuǎn)頭又軟綿綿地問:禹宴哥哥,你受傷了嗎?我?guī)憧创蠓蚝貌缓茫?/br> 禹宴抓著毫無知覺的雙腿,冷漠轉(zhuǎn)頭:滾。 陳姌跟著湊過來,雙眸含笑依舊。 后來,崔銘入獄,公主和親, 陳姌十里紅妝,鳳冠霞帔地被迎進了新科狀元郎禹宴的府門, 依偎在禹宴胸前的小嬌軟眸色晶亮,道:恭喜哥哥金榜題名! 禹宴雙臂擁緊寵他入骨的嬌妻,啞聲說:錯了,該賀我們洞房花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