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珠：“等我洗一下?！?/br>
    他家在這方面比別人家講究不少，寶樂身體不好，隔三差五去衛(wèi)生所，所以他們家還是很注意衛(wèi)生的。

    寶珠洗了蘋果給寶樂，寶樂才兩歲多，可也知道這是好東西，一口咬下去，滿足的瞇瞇眼，很快又把蘋果遞過來：“jiejie吃。”

    寶珠拍拍肚皮，說：“我吃過了?！?/br>
    她又交代：“你自己乖乖吃蘋果?！?/br>
    寶山?jīng)]跟著寶珠進屋，飯做好了，就在熬魚湯，眼看寶珠出來了，說：“你去院子里洗一洗，衣服放哪兒我等會兒洗。等媽回來，咱們就能吃飯了。我今天去小溪打水，抓到一條小魚，我們晚上喝魚湯?！?/br>
    寶珠惦著腳尖兒看向鍋里，小魚真的好小好小，不過寶珠好久沒吃葷腥了，她饞的大眼睛放光兒，羨慕的看著寶山，說：“哥哥，你怎么這么厲害啊?！?/br>
    寶山嘴角翹了起來，說：“你更厲害，快去洗洗?！?/br>
    寶珠嗯了一聲，她又探頭看了一眼鍋里，心里喜滋滋的。

    小姑娘可乖了，軟和的說：“哥哥你吃蘋果啊?！?/br>
    寶山小大人兒一樣點頭：“我知道的，等mama回來一起?！?/br>
    寶珠曉得她哥哥不舍得吃，趕緊說：“你吃吧，還有的，我是沒有東西裝，所以才摘了這么點，樹上還有好多好多個。是一棵沒有被人發(fā)現(xiàn)的蘋果樹，還有好多，我站在樹下都能摘到呢?！?/br>
    寶山原本以為寶珠這樣狼狽是為了摘蘋果從樹上摔下來的，結(jié)果不是？

    他趕緊追問：“那你怎么……”

    小寶珠不敢說自己被狼追，如果讓寶山哥哥知道她被狼追，肯定要告訴mama的。如果告訴mama，那么mama肯定不讓她再去了。

    再說，她也怕mama說她浪費東西，那可是rou??！

    小姑娘抿著小嘴兒，心跳的快快的，大眼睛瞪的滴溜圓兒：“就、摔了嘛?！?/br>
    小姑娘還沒學(xué)會跟家里人撒謊，不知道怎么說，咚咚咚的就跑到了外面，這個時候又聽見小寶山說：“還是別洗了，水涼，等一下吃過晚飯讓mama領(lǐng)你去小溪邊兒洗。”

    他們住在山里，雖然不像村里人那么方便，但是對山里卻比別人熟。像是他們家往山上再走不遠，就有一處會滲水的小縫隙，水流下來，形成一個很小的小池子。

    山里的小池子不少見，不過這個小池子可好，水是溫?zé)岬哪亍?/br>
    就算是冬天，都冒著熱乎氣兒，有了這個地方，他們家省了不少的柴火。

    別看他們住在山里，不缺柴火，但是燒水總也是要忙碌的，這頂頂好的省事兒呢。小寶珠立刻說：“我自己去沒關(guān)系?！?/br>
    她抱了換洗的衣服很快的就去了小池子，這里是在一個夾角，很隱蔽的，聽mama說，她爸爸還在的時候，故意往這邊撒了不少的草種子，讓這邊的草長得高一點，這樣大家就輕易不能發(fā)現(xiàn)這里。

    他們也能安心在這邊洗澡了。

    小寶珠穿過草叢，確認沒人，很快的下了水，她摔的臟兮兮，頭發(fā)上也都是土，小姑娘把自己的小辮子拆開，洗了頭。她摔倒不嚴重的，可一下水還是有點疼。

    不過，她才不要去衛(wèi)生所。

    衛(wèi)生所很貴，她家好窮的。而且，她知道，如果她去衛(wèi)生所，那些討厭的人一定又要說哥哥克她了。她才不會給這些家伙機會，哥哥是個好哥哥，一直都對她最好了……

    小寶珠邊洗澡邊琢磨，沒有聽到腳步聲，等到腳步聲近了，她嚇了一跳：“??！”

    “是媽！”

    小寶珠拍拍胸脯，看向了來人，戚玉秀來到閨女身邊，說：“寶山說你受傷了，我看看。”

    她手里還提著家里唯一的煤油燈，將煤油燈放在一處，戚玉秀將閨女拉到身邊，仔細檢查，一陣風(fēng)吹過，晚間的山里還是有點涼的。小寶珠瑟縮了一下，小聲兒：“我沒事兒?！?/br>
    戚玉秀看著閨女的傷，心里難受的慌。

    她輕輕揉揉小姑娘的頭，說：“很疼吧？”

    寶珠趕緊搖頭：“不疼的?！?/br>
    想到大紅蘋果，她趕緊拉住了她mama，急切的說：“mama，我發(fā)現(xiàn)一棵別人沒有發(fā)現(xiàn)的蘋果樹……”

    山里的東西，今天不摘，可能明天就不是你的了。

    小寶珠是很懂得這個道理的，她著急的很：“mama，我們晚上去摘蘋果吧？”

    戚玉秀點頭，說：“好！”

    她看到那個蘋果了，再也沒有比那更好的了，可不能放過。

    她幫閨女給衣服穿上，看著短了一截兒的褲子和露出挺大一塊手腕兒的小褂子，她心疼的抱著閨女，說：“你提著煤油燈，媽抱你?！?/br>
    寶珠大眼睛立刻彎彎，開心的說：“好?！?/br>
    隨即想到什么，對著手指，偷看了一眼她mama，小小聲的說：“mama，我的衣服不小心弄壞了……”

    “媽給你補。”

    小寶珠立刻高興起來，使勁兒點頭：“好?！?/br>
    娘倆兒進了家門，寶山已經(jīng)摸黑兒擺好飯桌兒了，寶珠將煤油燈放好，一家四口坐在了飯桌前，戚玉秀眼看只有自己飯碗里最多，其他人都是小半碗兒，問：“還有的吧？”

    寶山懂事的很：“我留了明早的?！?/br>
    戚玉秀點頭，說：“大家都填滿吧，吃飽了，晚上還要干活兒，不然哪有勁兒?！?/br>
    寶山：“??？”

    寶珠眼睛晶亮：“摘蘋果?！?/br>
    戚玉秀這當(dāng)家的發(fā)話，家里幾個孩子沒有不聽的，幾個人很快的吃完了晚飯，戚玉秀把小兒子寶樂哄睡，娘仨兒一人背著一個籮筐，拴好了門，小寶珠可認真了，稚嫩的聲音軟糯糯：“我還記得路，你們跟著我走，不會錯。”

    今晚的月亮很大很圓，可是小寶珠心里還是怕怕的。

    周圍，好黑哦。

    她又慎重的叮囑：“你們要跟著我?！?/br>
    寶山立刻上前一步，牽住了meimei的小手兒，說：“我們一起走?！?/br>
    寶珠：“我不害怕的?！?/br>
    寶山點頭：“嗯，我知道?！?/br>
    兩人手牽手，小寶珠引著兩人來到了大坡兒，三人順著坡兒下來，有大人在，這就容易多了。寶珠：“就是前邊的山洞，出了山洞就能看見?！?/br>
    她加快了腳步，山洞里黑漆漆的，她抓著寶山的手更緊了一點。

    “好黑……”

    戚玉秀讓兩個孩子松手，一手牽了一個，說：“跟媽走?！?/br>
    三人手牽手一步步向前，穿過了山洞，寶珠指著不遠處的蘋果樹，激動的說：“看，我沒有騙人！”

    月光下，蘋果樹的葉子隨著風(fēng)微微擺動，而樹上，碩果累累。

    “哇哦！”

    發(fā)！財！了！

    第5章 山雞

    這個年頭兒，人人都過的艱難。

    可要說他們村子最難的女同志，大家都覺得是戚玉秀。

    一個寡婦，三個孩子，婆家不管她，娘家住得遠，大兒子是收養(yǎng)的，親兒子還是個病秧子，這日子，那肯定是不好過的。

    要說難不難，那一定是很難的。

    要說苦不苦，也一定是很苦的。

    旁人這么想，戚玉秀自己可不這么想。

    她可沒有時間傷心更沒有時間抱怨，想吃飽，已經(jīng)很難了，哪里還有時間自怨自艾？自從她男人不在了，幾乎是每一年他們家都要欠大隊的糧，分了糧再還，然后再欠。

    一年又一年的，她為了一點嚼谷兒cao勞，風(fēng)風(fēng)火火，根本不像旁人還有時間去悲苦。有那個時間，努力掙工分不好嗎？可是她在努力，他們家的存貨還是一直很有限，如同今日這樣白來的大豐收，更是從未感受過。

    那別說是現(xiàn)在了，她男人在的時候都沒有過的啊。

    毫不夸張，戚玉秀覺得，她從小到大，第一次遇到這種好事兒。

    戚玉秀都是第一次遇見，更不要說沒見過世面的倆小孩兒了，三個人將果樹包圓兒，摘了個干干凈凈，三人帶的大背簍都裝不完，戚玉秀看剩下的不多了，索性也都摘了下來，藏在不遠處的草叢，交代閨女：“明天我們都去上工，你再來背?！?/br>
    看著小小的閨女，她又叮囑：“一次別拿太多，你拿不動的?！?/br>
    小寶珠鼓著小臉蛋兒，拍胸脯：“保證完成任務(wù)?！?/br>
    戚玉秀笑了起來，這才牽著兒女往回走，小寶山擔(dān)心的頻頻回頭，說：“會不會被人發(fā)現(xiàn)啊？”

    戚玉秀想了想，中肯的說：“應(yīng)該不會?！?/br>
    這邊距離他們大隊這么近，一般別的大隊不會過來，雖然大家沒有約定什么，但是各個大隊基本不會太過分，畢竟不是饑荒時候，鬧得太難看，要打架的。

    再說，最近他們大隊秋收，別的大隊一樣也是秋收。

    這可是一點都不能耽誤的，就連小孩子都輕易不能缺席。所以戚玉秀還是不太擔(dān)心的。

    小孩子不懂這些，但是聽mama這一說，也都點著小腦袋，表示自己懂了。

    蘋果很多很多，小寶珠興奮的很，嘰嘰喳喳：“mama，我們的蘋果能吃很久，能吃很久很久的?！?/br>
    雖然背著小背簍兒，裝的滿滿當(dāng)當(dāng)沉沉的，小姑娘還是歡快的帶著跳躍，像是一只小麻雀。

    戚玉秀含笑：“嗯，等藏在地窖里，可以吃到明年開春?！?/br>
    小寶珠的眼睛更亮了，嘿嘿嘿的笑出來，得意的左右晃。戚玉秀攬過閨女，說：“好好走道兒，大晚上別摔了。”

    小寶珠重重的嗯了一聲，心情好的要飛起來啦。

    辛辛苦苦一天，大人尚且疲憊，更不要說小朋友，等到家之后，小寶珠困得大腦袋一點一點的，小寶山也揉著眼睛，哈切連天。戚玉秀趕緊讓兩個小孩兒去睡覺，自己則是將蘋果放到了地窖里。

    他們東北幾乎家家戶戶都有地窖，這個時候糧食都不太多，可是如同他家這樣空空如也的，也真是沒幾個了。戚玉秀將蘋果放好，心情也極好。

    雖然這東西不頂糧食，但是吃兩個也能混個飽肚兒的。

    至于拿出去換錢或者換糧食，別說是戚玉秀，就連兩個小崽兒都沒想過。他們又不是傻，有好東西，那是能輕易露出來的嗎？這山上的東西，你摘三五個蘋果，那是你家的；你抓個野兔搞只野雞，那是你家的；可是，你要是發(fā)現(xiàn)一棵果樹或者是遇到一只野豬還獨吞，那就是薅集體的羊毛。

    這可是不行的。

    藏好，可得藏好。

    這是他家冬天的儲備糧！

    戚玉秀將地窖關(guān)好，心滿意足的進了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