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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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寶珠如同一個小尾巴一樣跟上了她mama,期期艾艾糯唧唧的說:“mama,我弄丟了好多蘋果?!?/br> 戚玉秀回頭看向了小尾巴,看她憂愁的小模樣兒,忍不住彎腰輕輕的揉了揉閨女的頭,說:“沒關系,你拿回來的東西更好的。這是有錢都不容易買到的?!?/br> 她又想了想,夸獎:“寶珠很能干?!?/br> 寶珠小嘴兒立刻抿著翹了起來,嘴角揚的高高的。 她軟糯說:“明天我過去再找一找板栗樹,如果有板栗樹,我們就有板栗吃了?!?/br> 所有能填飽肚子的,都是好消息。 戚玉秀:“你如果找到了,別貪多,摘的時候小心點,那玩意兒扎手。等這幾天雙搶結束,我去摘?!?/br> 寶珠也不逞強,乖巧點頭:“好?!?/br> 戚玉秀笑著說:“行了,擺桌吧,我給飯菜熱一熱就能吃了。” 話音剛落,就聽到三道吸溜兒口水的聲音。 小寶山小黑臉兒紅撲撲的,說:“媽,我吃餅子就行,我……” 還沒說完,就被打斷。 戚玉秀:“沒得那個話,咱家吃啥都是一起吃。你要是這樣,媽才要生氣了。” 寶山一下子急了,趕緊說:“mama,我聽話?!?/br> 戚玉秀看了一眼大兒子,認真說:“你們都一樣,甭管村里人說什么,聽他們放屁。他們叭叭的再多也不能給我們一分糧食,何必被他們影響。你是你爹打小兒抱回來的,就是咱們家的崽。你是長子,如果你都怯怯懦懦的,怎么撐起門戶,給弟弟meimei撐腰?” 小寶山一聽這話,挺起小胸脯,認真又堅定:“媽,我會保護弟弟meimei的?!?/br> 戚玉秀點頭,笑了笑,她要cao持這個家,要爭取讓孩子們吃飽,只能拼命干活兒,根本就顧不得其他。 不經(jīng)意間,寶山話越來越少,寶珠越來越小辣椒。 戚玉秀是個粗神經(jīng)的人,發(fā)現(xiàn)的時候他們的性格已經(jīng)養(yǎng)成了。 她沒什么文化也不懂什么大道理,只知道盡量安孩子的心,旁的,也是不會了。 她深吸一口氣,說:“寶山,你去給我拿一顆白菜?!?/br> 這菜油這么大,不添菜才是可惜了呢。 更可惜的是,如果現(xiàn)在是冬天就好了,這菜能放住,都能過年吃。只是現(xiàn)在這個天氣,能放個三四天就不錯了。戚玉秀給青菜里添了菜,又熱了一份紅燒rou,說:“吃飯了?!?/br> “rourourourou!”小寶樂激動的一顛一顛的。 戚玉秀:“你們都很久沒吃油星兒大的,別一下子吃的太多,扛不住要拉肚子的?!?/br> 幾個孩子懂事兒點頭,戚玉秀一人給盛了一碗米飯。 當然,米飯里面也添了高粱米的。 小寶山驚訝:“mama,我們這就……吃了?” 戚玉秀點頭:“吃!” 她給孩子講過日子的道理:“我也想省下來慢慢吃,只是這些都是做好的東西,現(xiàn)在天氣熱,根本放不住的。如果放壞了,那不是更心疼?倒是不如現(xiàn)在吃了,最起碼還添了肚子。再說,這段日子秋收雙搶太累,也是該補一補的?!?/br> 小寶珠點頭:“mama最該補一補,mama吃rou。” 她給mama夾了一塊紅燒rou。 戚玉秀笑了起來,說:“你們自己吃,這幾天大家都很累的。” 她說話的功夫,小兒子寶樂的小臉兒已經(jīng)埋在飯碗里了,他大口的吃著二米飯,筷子更是毫不猶豫的就奔向了紅燒rou。 戚玉秀:“……你可真是知道什么是好東西,寶山寶珠趕緊吃,別讓這小不點搶光了?!?/br> 寶珠:“看我的!” 她夾了一塊rourou,小腿兒還碰了碰寶山,說:“快吃呀?!?/br> 寶山頓了一下,察覺到了mama的視線,重重的嗯了一聲,說:“好!” 他們家的伙食,一貫都是清湯寡水兒的,別說rou了,就連油都不舍得用啊。正是因此,這一頓,真是比過年還好呢。小寶珠撐著下巴憧憬:“如果每天都這樣,那就好了?!?/br> 說完這話,自己就笑了。 她知道,這是不可能的呀。 這樣的好事兒哪里能常有呢。 戚玉秀:“咱們寶珠最近運氣真是很好?!?/br> 小寶珠鼓著小臉蛋兒,驕傲:“我最棒!” 家里幾人都笑了出來,戚玉秀:“說你胖,你還喘上了?!?/br> 娘幾個正在說話,就聽外面?zhèn)鱽砬描尩穆曇?,聲音有點急,小寶山趕緊出了門,他推開籬笆院兒,往山下的方向跑了幾步,果然聽見鑼聲陣陣響,伴隨著高亢的叫喊聲:“男女老少,來打谷場開會啦!” 小寶山趕緊大聲回應:“田大家曉得啦。” “小孩兒也要參加!” “曉得啦!” 得到了回音兒,敲鑼的又往岔路口兒走過去,住在山里的,可不是只有一家。 小寶山趕緊回家,把開會的事兒說了,戚玉秀很煩:“秋收累個夠嗆,大晚上的還開會,真是屁事兒多。” 雖然話是這么說,卻不能不去。 她叮囑:“你們幾個都漱漱口?!?/br> 幾個小孩兒趕緊點頭,他們家吃過好東西,可不能被人發(fā)現(xiàn)。大晚上出門,對別人來說只是耽誤點事兒,對他們家來說就很不方便了,畢竟他家住在半山腰,走下山要半個多小時呢。 這哪里不讓人心煩? 戚玉秀將小兒子綁在背上,鎖好了門,牽著兒女下山。 雖然他們家窮,但是破家值萬貫,啥也不能丟的。因為住得遠,他們幾乎是后到的幾家之一了。大概是因為這幾天秋收的關系,一個個的都透著疲憊,嘮嗑都沒什么精神。 小寶珠跟哥哥寶山手牽手,站在mama的身邊,遠遠的,她看見爺爺奶奶一家,她奶還拿了板凳,田狗子依偎在她奶的懷里,察覺到她的視線,挑釁的撇嘴。 小寶珠毫不客氣的揮舞自己的小拳頭,田狗子立刻拉他奶的袖子,老太太三角眼的斜楞過來,狠狠的瞪了小寶珠一眼。 小寶珠別開小臉蛋兒。 他們不喜歡她,她也不要喜歡他們。 田奶奶遠遠的看著老大一家子,不滿的說:“老大媳婦兒會不會教孩子,一個個一點都不懂得尊老愛幼?!?/br> 田二媳婦兒王桂蘭趕緊點頭,贊成說:“可不是么!寶珠不幫著自個兒的堂哥,整天幫著小掃把星。那小掃把星可不是個好東西,下手可狠了,個殺千刀的……” “二嫂,你晚上吃的是屎嗎?嘴巴這么臭。現(xiàn)在可不興的封建迷信,你在左一個掃把星右一個掃把星,可要牽連家里的?!崩滹`颼的女人聲音響起。 田二媳婦兒不用回頭就知道,肯定是小姑子田玉貞。 “這話不是這么說的……” 田玉貞不等她說完就打斷了她,冷笑:“我反正是出嫁了,你們好賴該不著我的事兒。但是可別說我沒提醒你?!?/br> 田二媳婦兒恨得牙癢癢,她曉得,因為當初她要把她說給老瘸子換彩禮,田玉貞就恨上了她,雖然這事兒沒成。但是田玉貞是恨不得她死的。 她皮笑rou不笑:“玉貞啊……” 還沒說個啥呢,就看田玉貞直接抬腳走人了,理都不理她。 田玉貞擠過人群,來到戚玉秀身邊,爽朗:“大嫂?!?/br> 她笑著說:“你們也都來了啊,走,小姑領你們?nèi)ツ沁厓鹤0硞儙О宓蔬^來了?!?/br> 她攬過小寶珠,熟絡的很。 寶珠看向不遠處的表妹表弟,表妹嫌棄的扭過臉。 寶珠:“我不去,我要跟哥哥在一起。” 戚玉秀說:“別折騰了,要開始了吧?這咋還不開始???這吃點晚飯走下來都消化了,真是一點也不讓我肚子存東西。煩死了?!?/br> 田玉貞噗嗤一聲笑出來,說:“可不?!?/br> 倆人正說話,就看大隊長拎起了大喇叭:“靜一靜,都給我靜一靜?!?/br> 大隊長在村里是很有威嚴的,縣官不如現(xiàn)管嘛。 “今晚召開臨時大會,是關于秋收的新政策。今天上午,地區(qū)檢查團在咱們公社小莊村檢查的時候,發(fā)現(xiàn)小莊村婦女茍二紅將花生偷偷藏在兒子身上,借由小娃兒帶出地里。茍二紅挖社會主義墻角,偷盜集體財產(chǎn),行為惡劣……” 大家原本還不曉得啥事兒,一聽這個,各個兒都驚訝起來,議論聲嗡嗡的。 “現(xiàn)在宣布兩項秋收新政策,第一條是取消孩子領工分干活兒,小孩子一律不許進地里。第二條是每天工作結束,由村里檢查之后才能離開……” “啊,咋還這樣呢,就指望家里孩子掙點工分呢。” “這茍二紅真是膈應人,她自己偷東西,咋還牽連咱們啊……” “一天三個工分呢,這就沒了……” “大隊長,不能這樣??!” 雖然大家都不認識什么茍二紅,也不知道是誰,但是不妨礙大家痛罵這個給他們帶來麻煩的女人。 大隊長:“吵什么吵!政策就是這樣,不服氣的去公社找領導去!今年開展運動,可比往年嚴格的多,平日里你們偷懶?;@些能過去我就給你們過了,但是你們要是給我惹大亂子,我是不會給你們臉面的。這樣給咱們大隊丟臉的人,我是絕對不會慣著你們,咱大隊容不得這種人。” 大隊長語氣重了,大家倒是不敢大聲了,反而是在下面嗡嗡嗡。 一個個都十分的不滿意,三個工分,頂頂不少了,這就沒了,哪里能讓人高興?這個消息,真是令人分外不高興,大家都哭喪著臉,小男孩兒寶山也鼓著臉蛋兒,十足的不滿意。 他還小,不能上工,難得有掙工分的機會,竟然就這么消失了。 這,誰不氣? 好氣好氣啊。 天色已經(jīng)很晚,大隊長也沒說的更多,傳達了這次會議的精神,就散了。 田玉貞問:“寶珠今晚兒去姑姑家住吧?你和表妹住一起,姑姑明早給你做好吃的?!?/br> 小寶珠認真搖頭:“不要的,我要回家。” 小寶樂在mama的背上補充:“回家回家。” 戚玉秀笑:“行了玉貞,寶珠就不過去了,家里大小的活兒還等著她呢。明早還得上工,趕緊回家歇著吧。小孩兒都不去地里干活兒,咱們活兒更多。” 這么一說,田玉貞也憂愁了,她重重的嘆息一聲,跟大嫂告了別,趕緊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