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玉秀：“一人一樣兒來一碗吧?！?/br>
    老太太回頭：“你們吃不完的。”

    雖然做小買賣，但是她也實(shí)在的很：“你領(lǐng)著孩子，要四碗都多?！?/br>
    小寶珠脆生生的像是小鈴鐺兒，她說：“我mama可能吃啦，不會(huì)多的?！?/br>
    戚玉秀笑著瞪她一眼，說：“就你知道了?！?/br>
    她抬頭：“大娘，還是按照我說的來吧，我這人胃口大?！?/br>
    老太太：“那行?！?/br>
    一家子娘四個(gè)，就如同四個(gè)土包子，好奇的看著別人怎么吃。按理說，這樣的東西也沒有那么稀罕，要是換了別人，那是應(yīng)該見過的。但是戚玉秀沒有。

    她小時(shí)候被炸傷了耳朵，家里就更不帶她外出了，而四五十年代，正是十分窮困的時(shí)候，村里就更是如此了。所以戚玉秀也沒見過什么世面。并不認(rèn)得這常見的油條豆腐腦。

    小寶珠盯著隔壁桌，看著他們往豆腐腦里放了蔥花香菜，又放了辣椒油，她的大眼睛黏在上面。

    小寶山抿著小嘴兒，認(rèn)認(rèn)真真的盯著，不錯(cuò)過每一步。

    隔壁桌：“……”你們看的我好緊張。

    他們桌的豆?jié){豆腐腦很快就上來了，“自個(gè)兒加料?！?/br>
    戚玉秀低頭看向了這一桌的早飯，奶白色的豆?jié){倒是沒得什么好說的，她率先端起來喝了一口，有點(diǎn)燙，豆腥味兒也不小，不過好喝是肯定的。

    戚玉秀點(diǎn)頭：“不錯(cuò)，不過你們先別喝，有點(diǎn)燙?！?/br>
    她的視線又觸及豆腐腦，豆腐腦上面澆了汁，能看到蛋花在上面，戚玉秀一絲不茍的加了料，說：“你們是小孩子，少吃辣，寶樂就不要吃辣了?！?/br>
    寶樂：“哦?！?/br>
    他的大眼睛眨巴眨巴，口水都要流下來了，小爪爪更是慢慢的挪到了油條上，戚玉秀：“吃吧，想吃什么就動(dòng)手呀。難道還等著我喂到你們嘴里？”

    小寶樂趕緊拿起一根油條，咬了上去，眼睛一亮，迫不及待的說：“mama快吃，好吃的。哥哥jiejie，吃呀?！?/br>
    小寶珠也趕緊動(dòng)起手來，她咬著油條，嘴角翹的高高的：“好吃?！?/br>
    寶山倒是沒著急，反而是把幾個(gè)茶葉蛋都剝好了，小寶珠也是很迫不及待的，小吃貨都不等小寶山放下，順著小寶山的手，一口咬上去，高興：“哥哥，這個(gè)味道很好?！?/br>
    他們以前連煮雞蛋都吃不上，后來家里條件好了，他們家也不賣雞蛋了，一天一個(gè)，感覺棒棒的。

    炒著吃煮著吃雞蛋水煎雞蛋，雞蛋的一百種吃法，都超級(jí)好吃，百吃不膩。

    可是今天，這個(gè)雞蛋又跟他們的雞蛋不一樣了。

    “奶奶，這個(gè)叫什么蛋呀，真好吃?！?/br>
    “這是茶葉蛋啊?！彪m然覺得有點(diǎn)詫異，但是小孩子就是什么都不懂的，老太太到時(shí)候也不奇怪，她笑著說：“好吃吧？”

    小寶珠鄭重：“好吃，特別好吃?！?/br>
    這話逗得大家都笑了出來，小寶珠三兩口就把茶葉蛋吃掉，又大口的吃掉油條，隨即開始進(jìn)攻豆腐腦。她滿足的眼睛都彎了起來：“怎么這么好吃?。∧棠?，你真的好厲害啊?！?/br>
    嘴甜的小孩兒有人愛。

    老太太聽著她的話，笑得合不攏嘴，跟戚玉秀說：“你家娃可真是太懂事太可愛了，竟說大實(shí)話?！?/br>
    戚玉秀爽朗的笑，高興：“我家?guī)讉€(gè)都乖。”

    可不是很乖嗎？

    別人家的小孩兒吃個(gè)飯跟打仗似的，他們家的幾個(gè)大口吃，小表情滿足極了，仿佛吃了什么美味佳肴，旁邊的小毯子上的中年男人看著他們吃的這么好，又想起自家那個(gè)吃點(diǎn)飯就要眼淚泡飯的嬌氣包，忍不住掏出手機(jī)，默默的拍攝起來。

    他回家可要給自家那個(gè)小崽子看一看，看看別人是怎么吃東西的。

    他偷偷的錄著小寶珠三個(gè)小孩兒吃東西，小寶珠似乎感覺到哪里不對(duì)，抬頭看了過來。中年男人一個(gè)緊張，畢竟偷拍人家，總是不好的。

    不過小寶珠并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低頭繼續(xù)吃吃喝喝。

    小寶珠吃掉大半碗的豆腐腦，看著還沒有下口的豆?jié){，五官都集合在一起，惆悵了一下下，小寶珠說：“mama，我吃不完了?！?/br>
    她如果把豆腐腦吃完，就不能喝豆?jié){了。

    可是呀，她想全部嘗一嘗的。

    戚玉秀：“沒事兒放哪兒，我能吃?！?/br>
    小寶珠好遺憾自己吃不完，不過倒是咕咚咕咚的開始喝豆?jié){。

    戚玉秀將剩下的豆腐腦幾口解決掉，又開始解決小寶樂的豆腐腦。戚玉秀吃東西并不大口，沒說一根油條兩口吃掉，她下口倒是不大，但是……就感覺，她一口口的，快的不得了。

    帶著節(jié)奏，就把東西吃光了。

    其實(shí)他們家叫這么多，大家都是默認(rèn)吃不完的，但是卻沒想到，這位黑方臉女同志的胃像是無底洞，吃個(gè)沒完……

    而且，他們一家子的表情都想當(dāng)?shù)臐M足，仿佛吃的是什么珍饈美味。

    “大娘，再給我來一碗豆腐腦，我這看他們吃，就覺得你家這豆腐腦好像是國宴標(biāo)準(zhǔn)……”

    “哈哈哈……”

    戚玉秀順利吃空，問：“多少錢?。俊?/br>
    “油條五毛，一共十塊錢；豆腐腦兩塊五，一共十塊錢；豆?jié){一塊五，是六塊；茶葉蛋是兩塊，八塊錢。一共是三十四塊錢。”老太太算的麻溜兒。

    小寶珠睜大眼，說：“奶奶你算的好快啊?！?/br>
    老太太得意起來：“那是，我這人腦子快?！?/br>
    戚玉秀付了錢，心中再次對(duì)物價(jià)有了不太明朗的認(rèn)識(shí)，所以啊，幾十年后，只要勤勞工作，就沒有餓肚子的可能。

    她領(lǐng)著孩子去超市，問：“好吃嗎？”

    小寶珠點(diǎn)頭：“好吃，每一樣都好吃。”

    小姑娘眼睛里有著滿滿的憧憬：“mama，我們?nèi)绻恢倍寄艹赃@么好就好了?！?/br>
    她深深的感慨，可是又知道，他們不可能總是在這邊的。

    想到這里，小小的人兒有點(diǎn)點(diǎn)失落。

    戚玉秀揉了一把小家伙兒毛茸茸的腦袋，說：“等mama研究一下這個(gè)怎么做，回家之后mama給你們做?！?/br>
    小寶珠：“??！”

    她驚訝的看著mama，隨即高興的轉(zhuǎn)圈：“mama，你真的好厲害哦?！?/br>
    戚玉秀：“mama是大人，更得努力呀?！?/br>
    幾個(gè)小孩兒都開心的笑，他們?cè)俅芜^來，超市里的人已經(jīng)變多了，戚玉秀推了一個(gè)車子，看著別人把孩子放在購物車?yán)?，也學(xué)著別人的樣子，將寶樂放在車子里，寶樂：“?。?！”

    小寶山和小寶珠都好羨慕的。

    戚玉秀：“你們都大了，不能坐在這里了。”

    小寶珠耷拉著小辮子，好落寞了。

    不過小家伙兒倒是體貼的很：“mama，我不坐也沒關(guān)系的。”

    戚玉秀笑：“是……嗎？”

    小寶珠點(diǎn)頭，但是大眼睛閃爍，十分的口不對(duì)心了。

    小寶山拉住小寶珠的手手，說：“哥哥陪著你。”

    戚玉秀：“等一會(huì)兒咱們出來，讓你們做門口的兒童搖搖車作為補(bǔ)償?！?/br>
    小寶珠的眼睛一下子亮了，小寶山也高興的嘴角咧到耳朵下面，滿滿就是開心，很開心。

    這一家子開始開心的逛超市，而另一頭，剛才還在早餐攤子上偷錄了小寶珠幾個(gè)小孩子大口吃飯的中年男人提著手里的早餐回家，說：“崽啊，你看你整天都不好好吃飯，今天我讓你看看，什么是可愛又大口吃飯的小孩兒。”

    他拿出手機(jī)，說：“來，我……咦？我沒錄上？”

    他拍頭：“唉我去，我怎么完全沒錄上啊！”

    他家娃：“？？？？？”

    你干啥？

    “我記得我還拍了一張照片，臥槽，怎么虛成這奶奶樣兒了？只能看到虛影兒啊。我真是無語！大無語。”

    中年男人因?yàn)闆]有拍到人而哇哇叫，戚玉秀領(lǐng)著幾個(gè)孩子在超市結(jié)賬，收銀員：“滿八十八去服務(wù)臺(tái)領(lǐng)一個(gè)福兒。”

    戚玉秀：“??？哦?！?/br>
    領(lǐng)到了免費(fèi)的福字兒，幾人都很高興，這里處處都有過年的氛圍，跟村里的過年氛圍一點(diǎn)也不一樣。戚玉秀領(lǐng)著他們坐搖搖車，剛一出來，就看到一對(duì)男女在爭(zhēng)吵。

    年輕的女同志絲毫不客氣：“今年過年必須去我家過年，咱們說好了一家一年的，憑什么都要去你家？”

    男同志：“我家就我一個(gè)……”

    女同志：“呸，我家不是就我一個(gè)？這是咱們說好的，去年已經(jīng)去了你家了，今年輪到我家。難不成你想反悔？”

    “我是男人！”

    “滾犢子，男的怎么的？你要是這么說，我們就得好好掰扯一下了。你說你是男人，那你有多了不得??！買房子咱們一家拿一半兒的首付。買車咱們也是一起拿的錢！我們都是一人一半兒，過年也是商量好的事兒，現(xiàn)在你一句男人就想反悔？怎么的？你鑲金邊兒啊。這件事兒我是絕對(duì)不同意的?！?/br>
    “你是不是不想過了？”

    女同志冷笑：“說不過我就來這一手兒？那么這話我也告訴你，今年必須去我家，我爹媽也就我一個(gè)，我是一定要回去的。你能過就過，不能過咱們就離婚。這年頭，也不是誰離了誰就不能過。別把自己想的太重要?！?/br>
    一說完，大波浪女同志拂袖而去。

    男人追上去：“你這是什么話……”

    “離婚！”

    “離就離。怕了你？”

    戚玉秀眼看兩人已經(jīng)很快的進(jìn)展到互相“問候”。她目瞪口呆，揉揉眼睛，說：“他們?yōu)檫@個(gè)就離婚？”

    離婚啊！

    他們十里八鄉(xiāng)都沒有一對(duì)兒離婚了的，誰家要是離婚，那是要被戳脊梁骨的，不管是男人還是女人，說出來都很不好聽。

    所以戚玉秀真是沒想到，這邊是這樣的。

    她呢喃：“原來可以去娘家過年？”

    她本來自言自語，正好一個(gè)小媳婦兒從超市出來聽到了，立刻接話兒：“那當(dāng)然，憑啥不能回娘家？誰家不是一個(gè)孩子？”

    戚玉秀：“……”

    原來，幾十年后很多人都是獨(dú)生子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