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四章 情定湖畔
且說那漢子一箭雙雕,技驚四座,在場諸人皆贊嘆不已。 周云清目前在梁山諸人中箭技第一,自忖自己也遠(yuǎn)不是對手。鄒潤方才與對方打斗了半日,這會也是暗自驚心,心想那漢子剛才若是使用弓箭,自己恐怕早就沒命了。 而古浩天心里立時想到了兩人,但細(xì)一推敲又覺得此時這兩人都不應(yīng)該在此出現(xiàn)。想想也不管了,過會自然就會明白,當(dāng)即上前贊道 “兄弟,好箭法,雖紀(jì)昌、李廣不如也?!?/br> “雕蟲小技,以搏一笑。” 那漢子口里謙遜,但得意的神情溢于言表。 此時早有人把那一對死鶴撿過來,眾人說笑著便回店里去。只周云清一人還愣愣的不知移步,他方才被那女子尷尬一會,后來又被這漢子神射震懾了一下,好似還沒清醒過來。 “師兄,等誰呢,再等下去鴨子也要變味了?!?/br> 古浩天禁不住打趣了一下,周云清突回過神來,急忙起步跟上。卻聽身邊的女子“吃吃”的發(fā)笑,也不知為何,他頓覺老臉一陣發(fā)燙。 酒店里,眾人團(tuán)團(tuán)坐定,小二上了茶水。古浩天心里實在好奇,便開口問道 “兄弟箭術(shù)出神入化,在下久居此地,卻也不曾聽說有這等英雄人物,不知能否告知大名以止心癢?!?/br> “咦!京東不是有個小李廣花榮嗎?” “那花榮也是知道的,不過此時他應(yīng)在清風(fēng)寨的任上,我想著不會怎么巧到了此處來吧。” “哈哈!”那漢子長笑兩聲,這才說道,“小官人慧眼如炬,在下龐萬春,浙西人氏,這位是小妹秋霞,那兩位是好兄弟雷炯和計稷。此次北來原想去京師參加明年的武舉,可一路聽聞京東小李廣的名頭,便想前往討教討教,故而路經(jīng)此地。” 其實龐萬春所言卻是似是而非,去往京師參加明年武舉不假,但到京東來卻是應(yīng)為一路聽了玉面孟嘗的名頭,因此到了梁山地面,便住下打探不愿離去,只是剛才聽了古浩天自報家門,不好當(dāng)面承認(rèn)罷了。 想不到竟是這一位,古浩天聽了也大為驚訝。剛才他猜想的其實也是小李廣花榮和九天飛龍龐萬春這兩人,只是細(xì)一分析,兩人此刻都不應(yīng)該在此地出現(xiàn)。尤其龐萬春是南方人,最不可能。可是最不可能的偏偏出現(xiàn)了,而且還帶著一整套班子。 這龐萬春,是古浩天迄今為止,遇上的第一位原方臘手下的大將,但卻是一位大大的牛人,原宋江征方臘時,梁山頭領(lǐng)史進(jìn)、石秀、陳達(dá)、楊春、李忠、薛永、歐鵬等六人直接或間接死于他手,昱嶺關(guān)前三千步卒只剩下百余人逃出。 古浩天現(xiàn)在的心里那是一個爽??!梁山現(xiàn)在缺什么?不就是弓箭兵嗎,這不,想什么如今便來什么啦。 無論如何也得把這位高手給留下來。古浩天正揣摩著用什么辦法把這些人留下來,卻看見那個龐秋霞不斷的拿眼睛去看周云清,而他這位師兄,卻是扭捏不安,神情尷尬。 有了,這兩人必是王八看綠豆——對上眼了,他頓時就有了主意。于是古浩天借口給客人介紹同伴,說道 “這位是在下師兄,周云清,關(guān)西大俠周侗老先生的兒子,馬步功夫、十八般武藝無一不精,時下是我們莊園的騎術(shù)兼箭術(shù)教頭,年紀(jì)輕輕并未婚配……” “師弟,你說啥呢?” 周云清見古浩天的語氣,越說越像個媒婆,連忙出口打斷。 且說古浩天滔滔不絕的一番介紹,那龐萬春只聽得周侗兩字,便已神迷。不得不說周侗兩字對江湖人士的沖擊力實在太大,龐萬春絕想不到當(dāng)前兩人,一個是周侗的兒子,另一人卻他的徒弟。再往深處一想,也就恍然,難怪年紀(jì)輕輕,卻闖下恁大的名頭——高人指點啊! 而龐秋霞的關(guān)注點,與乃兄又有不同,她聽得最核心的一句話,卻是“并未婚配”。剛才船兒上那道騰空而起的矯健身姿,一下子打破了她平靜的心境,十八年來,她第一次感覺到自己的內(nèi)心,被一個叫愛情的東西觸動。因為父母早亡,自懂事起,她便隨著哥哥走南闖北,養(yǎng)就了敢愛敢恨有直爽性子??梢恢币詠韰s沒有入眼的男子,而哥哥一個大男子,又怎知女兒心事,眼看著二九年華就要過去,她心里時常暗算焦急,卻欲訴無人。今日這個俊俏郎君驀然闖進(jìn)她的心里來,她覺得這時上天恩賜的禮物,無論如何要把這段姻緣抓住,可是女兒家的又怎開的了口呢。 正躊躇無計之時,龐秋霞剛好聽那小官人說了一句話,卻好似講到她心里去一般。 “在下于這湖心梁山之上有一處莊園,倒也熱鬧,賢兄妹可愿前往小住。” “這……” “哥哥,這處風(fēng)景秀麗,恰似咱們江南老家一般,小妹至此,卻感覺好似回了家,我們不妨去看看。” 那龐萬春剛要回話,卻被妹子搶先答應(yīng)了。他雖然覺得今日妹子有些怪怪的,但自己心里本也對這個小官人和梁山莊園好奇的緊,也就點頭應(yīng)了。 不過古浩天卻是看的明白,心想只要把這兩人的情絲再打上一個結(jié),那龐家兄妹就逃不出他的手心了。 只一會,廚房里鴨rou鶴湯一并做好上桌。古浩天拉龐家兄妹坐于左側(cè),拉時遷、鄒潤坐于右側(cè),雷炯、計稷、陳赟坐于對面,周云清剛好坐于龐秋霞的下首。 周云清按說是不用坐于那處的,可是師弟安排在前,又在伊人秋水盈盈之下,他那說的出一個不字,無可奈何只得坐了。 龐秋霞卻是芳心暗喜,如今與心儀的郎君近在遲尺,她甚至可以聽得到他緊張的心跳,聞得清他男子漢的氣息。這時那還有心思在那飯菜之上,只胡亂的扒了兩口,便停了筷子。 “奴家不會喝酒,便不打擾幾位哥哥,自去湖邊走走。”說著她盈盈起來,便欲離去,卻拿眼角不斷掃著身邊的男子。 便在此時,那個小官人適時又開了口。 “師哥,此處你最是熟悉,便陪秋霞娘子去看看風(fēng)景。” 阿彌陀佛,龐秋霞當(dāng)時就在心里念了一聲佛,這小官人莫非會掐算,怎地處處看準(zhǔn)她的心思,卻心喜不已。 周云清見小娘子去了,雖覺得心若有失,但總算能安心喝兩杯酒,那想得這個煩人師弟今日處處讓他為難,可是眾目睽睽之下他又怎推的了。他狠狠的瞪了古浩天一眼,也只得苦苦的去了。 且說龐秋霞漫步岸邊,心如鹿撞。周云清墜在后頭,遲遲不前。 “郎君,莫非覺得小妹會吃人不成,七尺男兒竟威懼如斯?!?/br> 終究還是龐秋霞熬不過,先開了口。 “我……” 周云清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要說什么。但他畢竟是有傲氣的男子,豈能讓女子看低。況且對方是個可人的小娘子,于是緊走兩步走了并排。 雪后初霽,湖畔到處是茫茫的積雪,滿眼的蘆葦叢里,偶有野禽驚起,擾亂了一周敗蘆,便有碎雪揚起,如棉如絮。 一對青年男女,便在這樣的景致里默默地走著,但兩顆心卻是越來越近。 周云清今日在河岸初見這個英姿靚麗的女子時,其實已經(jīng)心動,不然也不會與她相處時心慌口燥、舉止無措。只是長年以來一直跟在父親身邊,鮮有接觸優(yōu)秀年輕女性的機會,不善于表達(dá)罷了。 “連年奔波,四處漂泊,想不到這湖畔的短短的一段路,卻是奴最安心的片刻,這些年來的奴真的累了,每日醒來眼前都是不到頭的旅途,奴做夢都想有個安心的地方,卻不知它在何處?!?/br> 龐秋霞茫然的看著前方,幽幽的低訴著,似在傾訴多年來的無奈和苦楚。 而在周云清聽來,卻感同身受,他也曾有過這樣的經(jīng)歷,一輛牛車走遍天南地北,直至最后泊在了梁山,才有了安心快活的日子。他突然覺得有責(zé)任為身邊的女子,尋一處安心的家園,讓她不用再于憂愁中漂泊。 “如果小娘子愿意,梁山莊園是個不錯地方,你一定會感受到它的安寧和平靜?!?/br> “梁山即便不錯,可是我無親無戚,無緣無故的又怎生住的下去?!?/br> “梁山之人都是來自五湖四海,都能親如一家,況且你還有兄弟,如果——如果不嫌棄,今后我——我——我可以帶你結(jié)識更多的人?!?/br> 龐秋霞等到最后,卻沒有盼來她最想聽的一句,心里暗暗恨這個不懂風(fēng)情的木頭。隨即緊盯著問了一句 “奴家一個年輕女子,郎君卻以何名義,帶我結(jié)識他人呢?” “自然是——自然是——” 周云清結(jié)巴了半天,憋的臉紅耳赤,到最后終究又不敢把心意表白出來。 “卟嗤!” 看著身邊男子的囧態(tài),龐秋霞忍不住笑了出來,便干脆挑明說了,“奴也不為難你,只是你得答應(yīng),不能——不能負(fù)我?!?/br> “此身必不負(fù)你!” 這一次,周云清終于把堵在嗓子口,把他憋的快要悶死的一句話吐了出來,頓時覺得一身清爽。 且說酒店里的一眾人,停了酒席準(zhǔn)備登船往梁山而去,到了碼頭,正好看見那親密漫步的一對。 “萬春兄弟,你看我那師兄如何?” “周大俠之子,自然是好的?!?/br> “那你作為長兄,對此事可有想法?” “甚事?” 古浩天也不挑明,只是微笑得看著那岸邊的兩人。 “??!” 龐萬春這時突然明白了什么,又想到古浩天剛才一些不尋常的舉動,立時明白他早有察覺,不由心里百味雜陳,自己這個當(dāng)了十幾年大哥的人,對自家妹子的關(guān)愛和了解,卻不如一個初次見面的小官人,這些年來卻把小妹青春給耽誤了,他自責(zé)不已。 于是他對古浩天深行一禮,誠懇的說道 “小官人有心了?!?/br> “只是他們倆情投意合罷了。我們做兄弟的,能做的就是戮力同心,為他們也為我們自己,建立一個安心穩(wěn)定的家園,好好的過日子?!?/br> “好家園,好日子?!?/br> 龐萬春聯(lián)想到自己多年居無定所的生活,禁不住感慨萬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