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五五章 小人陸謙
你說董超、薛霸到底看到甚么物事這般驚慌,原來在分開的人群后,擺放著一塊似是剛剛做好在匾額,上頭寫著“日升月恒”四個字,可重點是下頭落款上的三個字 “柴文博!” 董超、薛霸作為開封府的老公差自然曉得這三個字的份量,雖然是一個不得勢的郡王,但要弄死一個衙役,便比踩死一只螞蟻還要容易。 他倆想不到自己在開封府經(jīng)營多年,都是順風順水的,今日卻因牛二這廝在陰溝里翻了船,想想心頭窩火不已。 卻見那董超回身對著牛二就是一個大耳括子,怒罵道 “骯臟潑才,為非作惡還冤枉他人,看老爺回去怎么收拾你?!?/br> 隨后轉身對著徐寧陰陰的說“今日既是徐教師出頭,我等便相信教師所言,這伙尋事的潑皮我回去自會處置,山高水長,咱們來日再會?!?/br> 于是在眾目睽睽之下,一伙人便灰溜溜的去了。 “直娘賊,無端壞了灑家的酒興?!濒斨巧羁粗腔锶说谋秤?,恨恨的罵了一聲。 “就當惡狗吠了幾聲,不必計較,我等繼續(xù)喝酒?!?/br> 古浩天招呼眾人重新上樓,卻對時遷悄悄使了眼色,時遷立時轉身布置去了。 且說董超、薛霸等行出幾條街之后,便散了眾人,自己兩人與牛二進了一家酒樓。 “俺倆再三吩咐與你,京城非比他地,你這廝不是說他外鄉(xiāng)人背后無人嗎,這下可好,害的大爺丟了大臉?!?/br> 董超今日栽了個大跟斗,越想越氣,指著牛二的鼻子破口大罵。 “哥哥,這也怪不得牛二,誰人想得到,那客棧開下沒幾日,卻攀上了個郡王?!毖Π栽谝贿厔竦?。 那董超坐了下來,喝了兩杯悶酒,終究心里不舒暢。 “淮南郡王俺拿他沒辦法,那徐寧一個鳥大的教師,也敢在我等面前指手畫腳,須得給他一個好看,牛二你把這廝的底子給我打探明白了,日后看老爺怎么收拾他?!?/br> 牛二原以來今日一個十拿九穩(wěn)的一個買賣,想不到到頭來卻弄個灰頭土臉,心頭自然不甘,這回見董超吩咐,立時應了下來。 不覺便到了傍晚,山水客棧剛剛散了宴席,這邊牛二三人也下了酒樓。 董超、薛霸打發(fā)了牛二,兩人一起邊走邊聊著。 “哥哥,徐寧那廝好歹是個禁軍金槍班的教師,往常都在大內(nèi)上值,即便找出甚事來,俺倆恐怕也難于下手?!?/br> “兄弟莫非忘記了陸虞侯,那廝如今天天圍著高衙內(nèi),討他的歡心,徐寧禁軍世家,家里但凡有個什么好東西,我等只要透露于他,其必然會向他索要,而徐寧家傳寶貝怎肯輕易拿出,那時便是咱們的機會?!?/br> “哥哥高明!” 薛霸見董超說的頭頭是道,禁不住拍了個馬屁。 大街之上,兩個衙役設計著一個禁軍的官員,漸行漸遠。而他們計劃中的那個陸虞侯,此刻正在一處繁華的酒樓里左右逢源。 這個陸虞侯便是《水滸傳》里頭數(shù)一數(shù)二的小人陸謙。他原是林沖同鄉(xiāng)的好友,曾被林沖所救,與林沖結成兄弟。后因貪圖富貴,在高俅面前讒言誹謗林沖,復又設計林沖,幫且高衙內(nèi)奪其妻子、害其坐牢。林沖被發(fā)配后,還千方百計欲加害于他,最終在山神廟被林沖殺死??梢哉f他跟高衙內(nèi)是逼林沖上梁山的兩個直接因素。 且說景寧宮東墻外的一家叫做長慶樓酒家的雅間里,四個男子摟抱五、六個涂脂抹粉的妖艷女子在飲酒作樂。上首坐著的是一個二十左右的猥瑣男子,卻是京城有名的混世魔王高衙內(nèi),下頭打橫的正是陸虞侯陸謙。 所不同的是主位兩側坐著的,卻是兩個光頭結辮的胡人,左側那位年約二十余歲一臉兇悍,如果古浩天在此,自然認得便是那日在御街跑馬揚鞭行兇之人,右側那位年約三旬,倒是一個儒雅之相。 只見那陸謙舉杯起身,對左側那個胡人敬酒,說道“二王子為兩國結盟,冒險南來,卻是居功至偉,在下十分佩服,且敬一杯。” “俺大金國的勇士,個個力能捕虎,區(qū)區(qū)契丹人又奈我何,那像你們南人……” “二王子,先干了此杯?!?/br> 便在那個二王子要口出狂言之時,對面那個女真人連忙出言打斷。 “哈!哈!無妨,無妨,我們周人本就體弱,那能與大金勇士相比?!?/br> 誰知那陸謙面對污辱卻不以為意,反而無恥的迎合起來,便是那三旬的女真人也眼露鄙夷之色。 “各位,美女在懷,有力氣只往她們身上使就是,還甚么力大力小的,平白少了興趣。”這時坐在上頭的高衙內(nèi)不耐煩的說道。 “就是,就是,今晚只說風月,只說風月?!标懼t點頭哈腰趕緊應承。 如此四人又喝酒玩樂了一會,那個三旬的女真人,突地問高衙內(nèi) “太尉近日歸家可有說起,朝中對兩家結盟一事有何說法?!?/br> “此事兩位只管放心,皇上和朝中諸相對結盟都是支持的,只是聽家父說,近日京中一些書生在風傳一個京東士子的言論,說甚么金是虎、遼是狼、周是馬,若聯(lián)虎打狼,到頭來馬會被虎吃了,因此聯(lián)狼打虎才是上策?!?/br> 且說高衙內(nèi)結結巴巴的學了一遍,別人沒啥感覺,卻把那個三旬漢子嚇了一跳,連忙問道 “卻是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學子,說了這等荒謬的言論?!?/br> “叫甚……甚么天的,全名不記的了。” “那日在下正好在場,這個名字倒是記得,是京東濟州的舉子,叫做古浩天的?!标懼t一見有表現(xiàn)的機會,連忙出頭顯擺。 “古浩天!那他既是舉子,這次必有進京參加科考吧?”那三旬女真人接著問道。 “這個倒不曉得,須得到禮部打探方清楚?!?/br> “如此一個狂妄之徒,在下倒想認識認識,不知衙內(nèi)可否代為打探一下?!?/br> “有甚難的,明日叫陸虞侯到禮部瞧瞧,便可知曉。” 那女真人見高衙內(nèi)滿口應了,暗暗歡喜,便敬酒作謝。 且說京城里,為何會出現(xiàn)古浩天秋闈的試策題呢?這便要從兩位老人講起。第一個便是張叔夜,去年秋闈閱卷之后,他為古浩天觀點深深震動,但他深知朝中高層無人可信,于是另辟蹊徑,通過朝中故舊在國子監(jiān)的學生和士林中傳播該觀點,慢慢的得到一些有識之士的認可。徐處仁進京后,又推波助瀾了一把,于是在京中逐漸形成一種輿論,此次金國使團到京后,便有很多人向朝廷上書,或者像主要官員游說,多少對朝政產(chǎn)生一些影響。 而這一切古浩天一無所知,但他卻因此為朝里朝外的一些人記恨,不知不覺的陷入了一種危險之中。 長慶樓酒家,子時中,荒唐了半宿的四個男子,搖搖晃晃的從里頭出來。 那個三旬的女真男子上車之前,拉過陸謙悄悄的塞了一顆偌大的東珠,悄聲說道 “在下有兩件事情,得請虞侯幫忙?” 那陸謙的眼睛早被這顆大珍珠驚呆了,那還有什么二話,只是雞啄米似的頻頻點頭。 “副使只管吩咐,在下必定盡力?!?/br> “一則請務必幫忙找到那個古浩天,在下確實對此人稀罕的緊;二則要幫在下買一些甲胄兵器,若有匠人更好,我國在北邊與遼人作戰(zhàn),甲胄兵器消耗甚大,兩國既是結盟,本也該互相扶持?!?/br> 陸謙沒口子的應了,隨后雙方各乘馬車離去。 太尉府的馬車內(nèi),高衙內(nèi)醉意朦朧,似乎還沉在剛才一些香艷的場景里,但是他仍不滿足。 “直娘賊,這些院子里的姐兒,就是沒有良家的小娘夠味,卻是好久不曾遇到標致的小娘子了?!?/br> 陸謙陪在一邊,聽得仔細,心里驀地想到了什么,暗暗的打定了主意。 且說另一輛馬車里的兩個人,回到驛館之后也沒有馬上入睡,也有一番對話。 “希尹,我看你對那叫甚么古浩天的學子,似是十分在意,還花了一顆大東珠讓那個陸謙去打探,卻是為何?” “二太子,俺們這次南來,你以為這個周朝如何?” “花花世界啊!就說那水嫩水嫩的小娘子,俺們北地的那些粗糙婆娘那比的上?!边@個二太子或者說二王子也沉浸剛才的場景里,不能自拔。 “那我們?nèi)羰悄軌驕缌诉|國,這花花世界……” “那自然是我們的囊中之物?!?/br> “故此,像古浩天那種就必須除去!” “哦——”那個二太子怔了一下,隨即想明白了什么,果斷的說道,“希尹說有理,必須除去?!?/br> 你道這兩個金國正副大使卻是何人? 原來那個作為主使的二王子,叫做完顏宗望,本名斡魯補,又作斡離不,金太祖完顏阿骨打次子,史上宋人稱之為“二太子”,歷史上他作為統(tǒng)兵大將一次攻遼,兩次攻宋,最終俘獲了宋徽宗、宋欽宗二帝。 副使叫做完顏希尹也是金代赫赫有名的人物,是完顏部的著名軍事首領,曾輔佐世祖、肅宗、穆宗、康宗四任女真皇帝,被金歷代統(tǒng)治者所敬重,曾封為“代國公”,更難得的是他是金國少有的一位造詣深厚的文化人,后來還受命創(chuàng)造了女真文字。 而這兩個金國頂尖權臣的對話,卻讓一個局外人聽的心驚rou跳,只見他凝神屏氣等待了好一會,才稍無聲息的溜出驛館,向黑暗中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