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五九章 陰險的李邦彥
且說玉音與玉容坐于屏風(fēng)之后,眼看著古浩天起身填寫新詞,頓時心如貓爪撓了,若非玉容矜持一點,那玉音早就跑出去了。 便在這兩人坐立不安之中,前面?zhèn)鱽砹艘痪淝~。卻是“苔枝綴玉,有翠禽小小,枝上同宿?!彪S即又傳來了第二句“客里相逢,庭院黃昏,無言自倚修竹。” 竟是這般的清幽與孤獨,這少年人,那里來這等心境,玉容細(xì)細(xì)品味著,心里暗暗惴想。 “昭君不慣胡沙遠(yuǎn),但暗憶、江南江北。想佩環(huán)、月夜歸來,化作此花幽獨?!?/br> 寫到此處,上闋已經(jīng)寫好,古浩天停筆蘸墨。此時,眾人已是驚嘆連連。 “昭君魂歸化作梅花,人也、花也,真是鬼斧神工?!崩顜煄煾锌灰?。 其余之人也各有感觸,紛紛議論。 此時古浩天已經(jīng)提筆續(xù)寫下闋,只見他落筆如風(fēng),一氣呵成。 “猶記深宮舊事,那人正睡里,飛近蛾綠。莫似春風(fēng),不管盈盈,早與安排金屋。還教一片隨波去,又卻怨、玉龍哀曲。等恁時、重覓幽香,已入小窗橫幅?!?/br> “此詞一出,后人填詠梅詞難矣?!辈裎牟┥顕@道。 “以我看來,也只和靖先生‘疏影橫斜水清淺,暗香浮動月黃昏’一聯(lián)可以比肩。” 趙鼎數(shù)日之內(nèi),連續(xù)目睹古浩天連出佳作,也為其才華深深折服。 “此曲何名?” 李師師剛才若只是“迷妹”,此時前頭卻應(yīng)該加上“狂熱”兩字,只見她注視著古浩天,只把他的俊臉看得發(fā)燙。 “在下以往讀詠梅詩詞,也深為和靖先生那一聯(lián)嘆服,不如就叫《疏影》吧?!?/br> 古浩天說著,提筆在前頭寫下“疏影”兩字。 “柴郡王,奴家有個不情之請,這副字今日便請郡王割愛讓與奴家,萬望許諾?!?/br> 李師師說罷,盈盈一拜。而柴文博雖然心有不甘,但對方是京城行首,總得給幾分薄面,無奈何,只得苦笑著應(yīng)了。 而李師師此舉卻惱了屏風(fēng)后的一對姐妹,她們本想等宴后,向王兄要了此副作品,誰想到被其捷足先登,不由恨的咬牙切齒。 而最憋屈的卻是李邦彥,他本想借此扳回一局,卻不想又為那小子作了嫁衣。面對眾口一詞的好評,他實在沒臉皮、也沒理由出來攪局。只得眼睜睜的看著心中的女神成了別人的“粉絲”,自己卻有苦難言。便在此時他聽到了趙鼎的話,頓時覺得出氣的機會來了。 “浩天大才,此次春闈必定高中。” 趙鼎知道古浩天此次進京的目的,幾日來連番見識他的才能,才有此說。 而此時半日未曾開口的李邦言,冷冷的說了一句 “詩詞一道,娛人而已,古才子詩詞雖好,科場未必得意?!?/br> “校書郎,憑啥認(rèn)為浩天就不精于策論,須知他也是濟州秋闈的三甲,張叔夜老大人親點的舉人?!?/br> 趙鼎看到李邦彥陰陽怪氣就來氣,忍不住頂了他一句。 “嘿嘿!你以為憑那甚么虎啊、狼啊、馬啊,就能登上大雅之堂,何況,白時中又不時張叔夜。” 李邦彥斜視了趙鼎一眼,得意的說道,仿佛已經(jīng)決定了古浩天科舉的結(jié)局。 “你……” “趙學(xué)士,不必爭執(zhí),中與不中又有何妨,校書郎不也是沒中過舉嗎,如今不也位列朝班,何況我一個鄉(xiāng)村小子?!?/br> 古浩天見趙鼎又要與其無謂的爭吵,便開口阻止了,但卻不忘陰了李邦彥一把。 “是了、是了,有校書郎這等白衣才俊才前,浩天的確無須憂慮,無非來日請皇上賜個進士及第,照樣可以盛氣凌人?!?/br> 這時趙鼎也想起李邦彥并非正規(guī)的科班出生,而是當(dāng)今皇上賜他進士及第的,立時以彼這道還施彼身,狠狠諷刺一下,大出一口惡氣。 且說李邦彥平時最為忌諱的便是銅工身世和得官不正,今日趙鼎卻毫不留情的一一戳破,而且當(dāng)著京城行首的面讓他下不了臺,當(dāng)時氣的七孔冒煙,卻又無言以對。 “爾等!好!好!……” 他指著趙鼎和古浩天,連說兩個“好”,便甩袖出門,獨自恨恨的離去了。 柴文博急著追去送了一程,回來時憂心忡忡對趙鼎說 “元鎮(zhèn)何必呈一時口快,這下倒好,可害了浩天了。” 趙鼎見說愣了一下,突想起了什么。 “糟了,方才圖一時口快,忘了那廝與白時中是一個鼻孔出氣的,卻是真的坑了浩天兄弟了。” 且說李師師剛才在一旁,看了一場鬧局,心知以李邦彥睚眥必報的性子,古浩天本次科舉必有麻煩,但又不忍心這般的少年才俊就此失意,想想便開口說道 “奴家于朝中也識得幾位大臣,倒也可以為古小官人說項說項?!?/br> “是也!是也!行首出面,必?zé)o大礙?!?/br> 趙鼎聽了李師師的話,頓時松了一口氣,這位行首在京城官場能量不凡,傳言便是宮中也有幾分面子,如今她開了口,百事全無。 “在下謝過各位,并非妄自菲薄,這次春闈我真不在意,考與不考尚在兩可之間,幾位也無須費心。” “浩天,李行首為你出頭,總有一些轉(zhuǎn)機,你也無須過于擔(dān)心校書郎之事,再說本王也可說項一二?!?/br> 柴文博以為古浩天為李邦彥之事放棄科舉,連忙開口勸慰。 “也并非全為此事,一切只待五日之后,便會知曉,那時在下再決定考與不考?!?/br> 柴文博畢竟是當(dāng)朝郡王,古浩天不好當(dāng)其面把官場說的這么不堪。但他正好有一個托詞,便是五日前于禮部外頭碰到的那個叫方唐的人,若他真有出售考題,那便可以作為他不參加科考的借口。 “五日之后,卻是為何?” 這回不但趙鼎、柴文博,便是張九成也開口相問,因為張九成也要參加本科考試,所以非常關(guān)心。 “到時自知。” 古浩天故作神秘的說了一句。不料想今日他作為避考托詞的一句話,趙鼎卻記在了心里,日后給他造成了一場大麻煩。 郡王府的聚會,并沒有因為李邦彥的離去而消散,反而更加熱烈,眾人談詩說詞一直到了傍晚方才散了。 李師師臨行之時,盛情邀請古浩天到礬樓作客,而古浩天心里有事,不敢立刻答應(yīng),只說得空必去拜訪。卻被柴文博打趣,說京城多少達官貴人,想行首一面都難,你卻推托起來,若被外人知曉,還不被忌妒死。眾人聽了哈哈一笑,才各自別去。 且說,李邦彥自郡王府出來之后,心里越想越氣,便吩咐馬車拐往禮部。白時中與他同為蔡京黨徒,平時多有交集,兩人私交不錯。今日蒙受奇恥大辱,他豈能不給那個鄉(xiāng)野小子一個終身難忘的教訓(xùn)。 直到散衙時間,李邦彥才從禮部出來,卻見他一身輕松,滿臉得意,想必心想事成了。 “校書郎,那里來?” 正此時,李邦彥突聽的有人叫他,轉(zhuǎn)頭一看,認(rèn)得是太尉府的虞侯陸謙。對這等武人平時自命清高的他是不看在眼里的,現(xiàn)下心情不錯,也就站著寒暄兩句。 話說陸謙這廝得了女真的好處之后,昨日便到了禮部查了報名的舉子名單,果然發(fā)現(xiàn)古浩天的名字,但住于何處一時無從得知,今日下衙之后順便到禮部面前碰碰運氣,看看能不能遇上此人,不料想遇上了李邦彥。他知道其是蔡太師手下紅人,前途無量,豈能放過拍馬屁的機會,便熱情邀其共飲兩杯,而李邦彥這時正好心頭暢快,也就應(yīng)了。 一處酒樓里,李邦彥、陸謙兩人昭穆而坐,在陸謙的殷勤勸酒下,李邦彥漸有醉意。 “校書郎,方才滿面春風(fēng),卻是有甚喜事?!标懼t湊趣的問道。 “不算喜事,但也不算是壞事,終究出了胸頭一口惡氣?!崩畎顝┳缘玫恼f。 “在這東京城里,還有何人敢捋校書郎的虎須,那不是自尋死路嗎?” “卻是一個鄉(xiāng)野來的無知小子,老爺今日便讓其見識見識什么叫做馬王爺有三只眼?!?/br> 怎么又是鄉(xiāng)野的小子,陸謙聽了心里忖了一下,隨即小心翼翼地問了一句。 “那來的鄉(xiāng)野小子,如此無禮?” “還不是京東那個叫甚么古浩天的,妄議結(jié)盟的小子,只待春闈之后,看他還得意什么,到時只怕哭都來不及。” 李邦彥便講起了淮南郡王府里的經(jīng)過來,末了禁不住又得意大笑。而陸謙也竊喜不已,自己兩日來苦查無果,想不到得來全不費功夫。 “這小子忒是可恨,可曉得住在那里,小的著人去收拾他一頓,讓他長長記性?!?/br> 陸謙裝著義憤填膺的樣子,拍案而起。 “他與趙鼎那廝交好,天天甚么詩啊、詞啊的,你只須盯住趙鼎必有結(jié)果。” 李邦彥見陸謙這武夫沖動的樣子,心里暗喜,頓時想出一招借刀殺人之計。 卻說兩個臭味相投的小人,在酒樓里密談良久,方才酒酣散去。 那陸謙正美滋滋得想著,明日怎么到女真人那里領(lǐng)賞銀,突聽的路邊有人叫喚,聞聲看去,卻是開封府的公差,董超和薛霸。 “虞侯讓我倆一頓好找?!?/br> “何事恁急?” “卻是一樁好買賣?!?/br> 那陸謙剛剛得了一樁好處,這會又聽這兩人說什么好買賣,正驚奇之時,卻已被兩人連推帶揉進了一處茶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