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七五章 移禍江東
且說高衙內(nèi)于山水客棧吃了一個大虧之后,回去大發(fā)雷霆,一眾親隨幫閑被罵個狗血噴頭,他嚴令手下人員數(shù)日內(nèi)要把蔡五郎與那京東小子的關(guān)系查個清楚。他相信這兩人應(yīng)該接觸不久,關(guān)系必不牢固,蔡家一時惹不起,但那一伙鄉(xiāng)下人必不放過。 事后幾日高家的一眾幫閑便四處出動,特別是山水客棧這邊便成了打探的重點。 古浩天等人也察覺到這種異常,只是他們并不在意,甚至有意的透露一些似是而非的消息與他們,只把高衙內(nèi)等人如陷云里霧里,不辯真假。 這一日,高衙內(nèi)在家里對著無能的手下,大發(fā)一通脾氣之后,正坐在書房里生悶氣之時,便見一個親信興沖沖的跑進來。 “衙內(nèi),俺這番探的一個大好消息?!?/br> “甚么消息!可是探清那小子與蔡家的關(guān)系?” 高衙內(nèi)幾天來終于得到一個好消息,立時興奮起來。 “倒也不是這邊的,小的卻是看著那林沖與一個胖大的和尚往那客棧過去,俺當(dāng)時奇怪便裝著閑人貼了過去,聽得林沖講,與那京東來的小子是甚么兄弟。” 林沖!這算那門子的好消息,高衙內(nèi)正要著鬧。突然心頭想起一件事來,那晚在礬樓之時,他覺得京東那小子似是見過,如今想來卻是在東岳廟之時,那小子也在場中。他仔細的回想幾遍,越想越肯定。他不由的咬牙切齒,那蔡五郎老爺一時對他沒法子,你林沖一個小小的教頭,老爺便先拿你出出氣。他立時又想到那個風(fēng)韻上佳的林家娘子,不覺身子一片火熱,心里暗道,正愁沒處下口那,你且送上門來了。 “陸虞侯可在?”高衙內(nèi)第一個便想到他的頭號軍師,開口便叫道。 “陸虞侯近日不是都在養(yǎng)傷嗎?”那親信見高衙內(nèi)臉色陰晴不定,正在忐忑之時,見他問話,脫口應(yīng)了一句。 高衙內(nèi)這才想起,那陸謙那日挨了兩棍,手腳的骨頭都打壞了,正在養(yǎng)傷。他又想了一下,便叫那個親信卻叫太尉的親隨富安過來。 這富安算是太尉府里的老人了,一早便跟在高俅的身邊,深受其信任。他聽了高衙內(nèi)的話之后,沉吟了一下說道 “這個林沖一身本領(lǐng),太尉往日也看重其幾分,若要對其動手,須得太尉首肯方可,衙內(nèi)不如使個移禍江東之計,太尉或許相信?!?/br> 那富安隨即對高衙內(nèi)細細的講了一番言語,兩人便一齊去了高太尉的書房。 話說高俅對這個養(yǎng)子是既惱恨又無奈,前些日剛與金槍班教師徐寧鬧了一場,沒幾日又與蔡相的五郎打架,竟然還陪了二萬兩銀子,讓他在同僚之中好一陣子無法抬頭??墒亲约簾o出,也只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將就著他。 這時高俅聽兒子說那日與蔡家五郎打架時,林沖也參與其中,頓想起徐寧的事情來,心里卻是不信。 “林沖這廝與京東來的小子卻是稱兄道弟,那日在東岳廟之時,兒子教訓(xùn)那京東小子,說其妄議朝政,林沖當(dāng)時在場也幫其出聲護著他,當(dāng)時被兒子狠狠教訓(xùn)一通,必是懷恨在心,唆使蔡家小兒出頭?!?/br> 想不到這高衙內(nèi)顛倒黑白真有一套,而且編得有理有據(jù),臉不紅心不跳。 “林沖向在京城怎會與京東有甚干系?況且此人甚是本分,當(dāng)不會如此?!备哔磳α譀_也是較為了解,這時還是不信。 “那虞侯陸謙與林沖向來交好,不若由他出面,前去打探一番,林沖與京東那人有無關(guān)系自然清楚,那時太尉再作定突不遲?!?/br> 這時富安開口說道,他是高俅身邊老人,深受其信任,高俅聽了便也允了。 且說林沖由于深知高衙內(nèi)的本性,自那日于東岳廟發(fā)生那件事后,心里一直郁郁不樂,這些日一下值便守在家里。前天在軍中,聽說那高衙內(nèi)與蔡相五郎打了一架,吃了大虧被太尉關(guān)在府里教訓(xùn),心頭大出一口惡氣。 這日正好休沐,林沖想想三個結(jié)義兄弟多日未見,而且聽聞師弟在礬樓打斗女真人大出風(fēng)頭,作為師兄卻不曾關(guān)心,實在過意不去,便交待好家里,到了相國寺找到魯智深,一起看望三弟古浩天去了。 魯智深輕車熟路,帶著林沖一路談笑著那到了那山水客棧,兩人門口進去,便見得大堂當(dāng)中一個大屏風(fēng),上頭寫著的正是傳頌京城的《滿江紅》。 兩人細細端詳一會,正在贊嘆之時,那古浩天聞訊早已迎了出來。 “三弟端的氣派非凡,師兄不如多矣!”林沖由衷贊道。 “三弟聽說那日你把女真人打的大敗,真是痛快,下回可記的帶上俺。”魯智深興奮的說。 “都是謠傳,不可相信,卻到樓上就坐?!?/br> 客棧里,三兄弟喝酒述話,整整半日時間。古浩天有意無意的說了陸謙與高衙內(nèi)沆瀣一氣的事,林沖卻說擇日好好教導(dǎo)與他,并不十分在意。如此一直喝到了傍晚時分,三人都有了五、六分酒意,才分手散去。 林沖雇了一輛馬車把魯智深送到了相國寺,自己便往家而去。車行到巷子口時,天色近黑,林沖付了車金便把他打發(fā)了。正待起步回家之時,突聽得身后有人呼叫,他轉(zhuǎn)身一看,只見巷口的一家小茶館里出來一個人,卻是相好的兄弟陸謙。 “哥哥今日那里去了,讓小弟等的辛苦。” “今日卻是與兩個兄弟喝酒去了,賢弟尋俺有甚要緊事?” “倒也沒甚大事,只是近日心里煩悶沒個說話處,便找到哥哥這里,那曉得哥哥不在家里,只得于這此隨便吃兩杯茶,誰料正好等著哥哥回來,且去再吃兩杯?!?/br> 林沖本推說日間已喝了半日酒,明日再說。陸謙卻那里肯放過,林沖推辭不過,又想著古浩天下午說的話,心想正好乘此機會去勸說一下,也就隨著去了。 兩人出了巷子,行了一段路程,便進了一家酒樓坐了。陸謙點了一些酒菜,兩人便邊吃邊聊起來。 “小弟這些日卻是被高衙內(nèi)害的苦了,前些日他貪圖徐教師的寶甲,逼著俺與他一起,平白受一番羞辱。這次與蔡相五郎相爭,又著俺同去,白白又吃了兩棒,爭些兒手腳都毀了,將養(yǎng)好些日,才堪堪利索一些。這里頭的苦處卻是無處分說,真不知如何是好?” 那陸謙邊用眼光觀察著林沖,一邊裝著委曲萬分的樣子說著。 “高衙內(nèi)是甚人,你我心里都是清楚的,以哥哥看來你卻是與他走的太近了,不然他怎的不尋了別人。俺倆都在太尉手下做事,敬重與他都是應(yīng)該的,但那衙內(nèi)并非軍中之人,適度就好?!?/br> “哥哥說的是,小弟記下了。” 兩人講著話,又喝幾杯,那陸謙突然嘆了口氣,說道 “那日在礬樓,小弟看那京東的古郎君與女真的比武,端的英雄氣概,著實令人佩服。只是那高衙內(nèi)與蔡五郎在那山水客棧打斗時,小弟也在現(xiàn)場,迫于無奈也動了手,損壞了一些東西,如今想來卻是追悔莫及?!?/br> 且說林沖連吃了兩場酒,神志有些模糊,不及想他話中有甚破綻,再說前頭又聽了陸謙一番說辭,只當(dāng)他已經(jīng)回心轉(zhuǎn)意。便大度的說道 “山水客棧和古郎君那處你無須愧疚,自有哥哥與你講項。那古郎君卻是哥哥一個師傅的師弟,前番又結(jié)為金蘭,明日若是遇上替你解說一番就是,不必放于心上?!?/br> 陸謙一聽心中大喜,裝模作樣的道謝了一番,又使勁的給林沖勸了幾杯酒。不一會林沖不勝酒力便要回去,陸謙也順勢應(yīng)了。 太尉府,高衙內(nèi)與富安焦急等待著,直到亥時初,陸謙才匆匆進來。 “虞侯,咋地?”兩人急急地問道。 “成了,林沖與那小子非但師出同門,還是結(jié)義兄弟。在下假意說要向那小子講和,他卻說只包在其身上,看來兩人關(guān)系真不一般?!?/br> “林沖這廝可是說了東岳廟的事?” “倒也不曾,只是他把衙內(nèi)說的不堪,把在下教訓(xùn)了一頓,要在下莫要再追隨衙內(nèi)?!标懼t毫無負擔(dān)的把林沖就給賣了。 “老爺就是怎么不堪,卻看你能奈我何,今日便把這天大的禍端,移到你身上,看你這廝又能如何?虞侯,呆會見了太尉,你只說林沖這廝在東岳廟被俺教訓(xùn)了心懷不滿便是。” 高衙內(nèi)冷冷的說道,隨即三人一齊去了高俅的書房。 高俅聽了三人的稟報,算是清楚了林沖與京東那小子的關(guān)系,也曉得他對自己兒子的不滿。但對林沖能挑動蔡家五郎一事始終存有疑慮。也不是說他心靈有多高尚,只是前番剛剛弄走了一個徐寧,這回再對林沖下手,怕朝中有人閑話,況且這人是個本分之人,甚是好用,他多少有些不舍。 “爹,此惡人已對我們心生間隙,此時不除,日后必會與蔡家走近,平白給蔡家添了助力,那時想除卻是難了?!?/br> 高衙內(nèi)見高俅有些猶豫,便無中生有的說了一句,然而正是這句話,在高俅心里埋下了一根剌。高俅從來把禁軍看做是自己的家當(dāng)一般,容不得別人滲沙子,若是讓蔡京插手,以其手段,日后禁軍還有自己的什么事,他心理登時便漸漸發(fā)生了變化。 “且下去,此事老夫心里有數(shù),爾等莫要妄為?!?/br> 高俅也不表態(tài),卻把三人轟了出去。高衙內(nèi)被老爹一句不說趕了出來,正在不明就里之際,富安這個久在高俅身邊的老狐貍,卻已經(jīng)從中看出端倪,只見他拱手道賀道 “恭喜衙內(nèi),移禍江東計成矣!” 且說林沖并不知道被自己的同鄉(xiāng)兼好友徹徹底底的給賣了,倒是古浩天當(dāng)天晚上便收到盯防人員的消息,陸謙在巷口接走了林沖,去了酒樓喝酒。 原來自那次東岳廟的事件后,古浩天便知道,他這個師兄的悲劇也要提前上演了,便吩咐朱貴和時遷派人手盯著林家,于是便有了剛才的消息。 古浩天感覺到高俅很快就會出手了,而且這一次很可能會牽連到自己,因為自己已經(jīng)成了高衙內(nèi)的眼中釘,而且他們必然知道林沖和他是師兄弟,并會在這里頭做文章,說不定陸謙這次找上林沖便與自己有關(guān),他感覺到一種山雨欲來的氣息。 可是東京的許多事情,古浩天還沒做好,他必須設(shè)法讓危機延后。就在山水客棧里的人們在苦思計策時,一個偶然的事件突然發(fā)生了,毫無預(yù)兆卻又驚天動地,東京城是瞬間亂成了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