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但高澄的注意力全放在了爾朱兆統率的前鋒之上。 他終于理解高歡對于戰(zhàn)馬的渴望。 這支具裝甲騎,揮舞著骨朵這種具有優(yōu)秀鈍擊效果的沖陣利器,直撲紇豆陵步蕃前軍方陣。 武裝到牙齒的甲胄在太陽的照耀下,折射出刺眼的光芒,敵方箭矢落在甲片之上叮當作響,卻不能造成有效殺傷。 這種獨屬于具裝甲騎的暴力美學,沖擊著高澄的內心,使他為之目眩。 也讓他明白了爾朱榮所遺留的大軍,戰(zhàn)斗力究竟有多強。 前番戰(zhàn)事不利,只不過是爾朱兆的大軍奔襲洛陽之后,又急速回師晉陽,人馬疲憊所致。 然而紇豆陵步蕃卻被連番勝利沖昏頭腦,居然在得知爾朱兆高歡聯合出兵后,不趁早撤軍,反而留在樂平,與聯軍野戰(zhàn)。 河西賊軍可沒有南人的車陣來抵抗具裝騎兵的沖陣,瞬時間前軍被撕開一個巨大的缺口,爾朱兆的前鋒精騎紛紛順著缺口涌入,一步步往里邊開鑿,直撲紇豆陵步蕃中軍大陣。 紇豆陵步蕃中軍一時間陣腳大亂。 與此同時,因爾朱兆的具裝甲騎在戰(zhàn)場上過于矚目,吸引了太多敵騎攔截此竇泰所領的千余騎兵并未受到多少抵抗,就完成了戰(zhàn)場迂回,來到紇豆陵步蕃大軍身后。 他抓住紇豆陵步蕃中軍慌亂的契機,領兵自后方與爾朱兆的甲騎兩相夾擊,一舉沖入紇豆陵步蕃中軍方陣。 紇豆陵步蕃眼見敗局無可挽回,集結輕騎兵匆忙向北脫離戰(zhàn)場。 爾朱兆換去甲胄、馬匹,親領兩翼輕騎追殺而去。 毫無疑問,這一戰(zhàn)將與奔襲洛陽一同作為他的立足之戰(zhàn),而他要用紇豆陵步蕃的首級作為點綴。 高歡一面?zhèn)髁罡]泰搶奪賊軍馬匹,一面與爾朱兆留下的步兵一齊掩殺河西步卒。 主將奔逃,河西步卒也再無斗志,或降或逃。 這一戰(zhàn)最后的懸念,就只剩了爾朱兆能否追斬紇豆陵步蕃。 陪同高澄觀摩的段韶遺憾道: “恨不能隨姨父殺敵?!?/br> 言語間,又偷偷瞟了眼高澄。 卻被高澄逮個正著: “表兄看我作甚,難不成覺得是我防礙了你上陣立功?!?/br> 段韶心說,原來你也知道。 嘴上卻辯解道: “我沒有,你莫胡說。” “可你方才的眼神分明就是這個意思。” “是阿惠你看錯了?!?/br> “罷了,這次就原諒你,走吧,戰(zhàn)事已經平歇,我們與阿爺匯合去?!?/br> 高澄輕磕馬腹,段韶也急忙領親衛(wèi)騎從們跟了上去。 這些時日,因段韶護衛(wèi)左右,且時常抽閑教導高澄騎射,本就是表兄弟的兩人,關系越發(fā)密切,如今日這般拌嘴已經實屬尋常。 戰(zhàn)場上濃郁的血腥味充斥著高澄的嗅覺,一路穿越打掃戰(zhàn)場的士卒們,原本同仇敵愾的聯軍已然變臉,紛紛搶奪物資,要不是雙方將領約束,只怕早有人按捺不住,要痛擊友軍了。 高澄暗自慶幸這一戰(zhàn)不在樂平城下,否則聯軍發(fā)揮北魏軍隊的優(yōu)良傳統:就地劫掠。 樂平城的百姓可就遭殃了。 這也讓高澄下定決心一定要嚴肅軍紀。 畢竟崔延伯也才死了七年而已。 七年前,崔延伯領軍在關西平叛,先敗后勝,卻因為軍隊搶奪叛軍營中物資,導致陣型散亂,在叛軍的反攻下,不僅崔延伯自己身死,魏軍死者更有萬余。 要知道,爾朱榮平定河北也只帶了七千具裝甲騎,而崔延伯麾下,足足有八千具裝甲騎。 高澄見竇泰正與高歡稟告繳獲情況,便沒有上前打擾。 眼見高歡眉開眼笑,高澄清楚,這一戰(zhàn)只怕是得了不少馬匹。 高歡的用兵之道與爾朱兆都是學自爾朱榮,因此都對騎兵情有獨鐘。 區(qū)別在與,爾朱兆只倚仗自己的勇力,而高歡更喜歡玩謀略。 真論軍事才能,他們與爾朱榮相去甚遠。 “阿惠,過來?!?/br> 聽見高歡呼喚自己,高澄立即策馬上前。 “樂平大捷,孩兒為阿爺賀。” 高歡只是擺擺手,他清楚今日戰(zhàn)事,更多要歸功于爾朱兆的甲騎沖陣。 “將帥為三軍之膽,紇豆陵步蕃棄軍而逃,致使三軍再無戰(zhàn)心,阿惠,你要以此為戒?!?/br> 高歡不放過任何一個教導兒子的機會。 “孩兒謹記阿爺教誨?!?/br> 不知為何,高澄想到了歷史上的邙山之戰(zhàn),一場過程與影響都很離譜的戰(zhàn)斗。 第十一章 河北 爾朱兆乘勝追擊紇豆陵步蕃,直至秀容郡石鼓山下,終于斬得紇豆陵步蕃首級。 而自樂平一戰(zhàn)后,高歡回師陽曲川,在帥帳中召集部將議事。 高歡向諸將吐露自己將往河北謀求發(fā)展。 這一決定立即得到眾人的一致擁護。 其中就有奉天子元曄之命,出使柔然,新近歸來的燕郡公賀拔允。 “河北,王業(yè)之地也,光武因之以成事,若高公不棄,賀拔阿泥愿追隨左右?!?/br> 賀拔允是賀拔勝、賀拔岳之兄,六鎮(zhèn)起義時,賀拔三兄弟馳援懷朔,賀拔允得以與高歡相識,從此互生好感。 高歡握住賀拔允的手,激動道: “正需燕郡公為我游說大將軍?!?/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