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年紀(jì)最小的高澄，卻訓(xùn)得兩人抬不起頭來。

    高澄得理不饒人，繼續(xù)上綱上線道：

    “這件事若是讓旁人知道了，又怎么看待阿爺？是要讓人譏笑他御下不嚴(yán)，還是說大王山之眾一盤散沙?！?/br>
    “子惠，莫要再說了，我們真不會再打了，我們抹藥，抹藥還不行嗎，你再說下去，我還有什么顏面去見姨父?！?/br>
    “我也是，子惠，你莫要將我們趕走，我，我丟不起這個(gè)人?！?/br>
    “既然知道，就別再耽擱，快些上藥吧?！?/br>
    兩人互相將傷藥在淤青處揉散開，瞧著對方身上的傷勢，心底都覺得這一次是自己贏了：瞧瞧他這一身傷，我打的！

    沒來由地，彼此的怨氣居然真消去許多。

    兩人上完藥，段韶突然道：

    “敕勒小子，沖你嘴上那一拳是我打偏了，我現(xiàn)在讓你打一拳，能不能找回來一顆后槽牙，看你自己本事?！?/br>
    “我又不是靠姿色愉人，斷了就斷了，我的本事在戰(zhàn)場之上，多一顆牙少一顆牙，無關(guān)輕重?！?/br>
    斛律光滿不在乎地道。

    高澄總感覺自己與高歡有被莫名波及到。

    “行，往后誰要是笑你缺了顆牙，你與我段鐵伐說，我去打斷他兩顆?！?/br>
    段韶認(rèn)真說道。

    “哼！我斛律光大好男兒，哪需要你來為我出頭?！?/br>
    斛律光冷哼道。

    以兩人性情，能有這番交流，高澄清楚他們沒有記恨在心里，不由得長舒一口氣。

    大王山。

    送走宣讀旨意的天使之后，高歡命人撤去香案，再也掩飾不住心中的喜悅。

    受封渤海郡王，食邑五百戶。

    從今以后，誰還敢說我賀六渾不是渤海高氏子弟？這可是有朝廷認(rèn)證。

    “高王！”

    “仆等為高王賀?！?/br>
    眾心腹齊聲稱賀，就連一向直呼賀六渾的尉景，也在高呼高王。

    可惜高澄不在，不然一定會告訴這位姑父：

    你喊高王的時(shí)候很靚仔，但我更喜歡你直呼賀六渾時(shí)桀驁不馴的模樣。

    渤海王妃婁昭君站在高歡身側(cè)，癡癡地看著享受眾人膜拜的丈夫，一雙美目，滿是光華。

    第十八章 信都

    冀州信都

    爾朱羽生將伐信都的消息已經(jīng)傳了快兩個(gè)月，卻始終不曾發(fā)兵，信都義軍都以為他只是瞎嚷嚷，心態(tài)也從一開始的戒備，到如今的松懈。

    然而，爾朱羽生麾下五千殷州兵就在眾人毫無防備的情況下，突然出現(xiàn)在信都城外，城中頓時(shí)大亂。

    “刺史好計(jì)謀，如今信都城上旗幟散亂，料想賊人已然喪膽，信都可一戰(zhàn)而下。”

    親信的奉承，讓爾朱羽生有些飄飄然。

    劉靈助叛亂前，爾朱羽生過得很是憂愁，他覺得爾朱兆在忌憚自己。

    身為爾朱榮從叔的爾朱羽生，原任肆州刺史，與汾州刺史爾朱兆共同拱衛(wèi)晉陽。

    爾朱榮死于洛陽后，爾朱兆襲占晉陽，繼承晉陽軍事力量，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爾朱羽生趕到河北，移鎮(zhèn)殷州。

    萬萬沒想到，才來河北不久，就碰上劉靈助叛亂的機(jī)遇。

    爾朱天光平定關(guān)隴民變，得以占據(jù)關(guān)中的例子就在眼前。

    河北叛亂若是由他爾朱羽生平定，大可名正言順全據(jù)河北之地，爾朱兆再不樂意，也只能將河北大行臺的官職，為他這位叔祖送來。

    想到此處，爾朱羽生臉上浮現(xiàn)一抹潮紅：全據(jù)河北，自擒殺高乾高昂兄弟始。

    “擂鼓，進(jìn)兵，先登之人受重賞，得高乾、高昂首級者賜布絹千匹?！?/br>
    爾朱羽生高聲喊道。

    鼓角齊鳴之下，信都大門緩緩而開。

    要投降？呵！省了筆賞錢。

    爾朱羽生得意之色更濃。

    然而并沒有想象中的rou袒牽羊之人，只遠(yuǎn)遠(yuǎn)望見來不及穿盔甲的高昂手持鐵槊，領(lǐng)著十余騎從城門洞里殺出。

    哼！狂妄！自尋死路！

    也許是被打臉，這讓爾朱羽生惱羞成怒，但他并沒把高昂沖出城的十余騎放在心上。

    五千打十余騎，優(yōu)勢在我。

    只不過此戰(zhàn)做的是攻城的準(zhǔn)備，爾朱羽生帶來的五千人多是步卒，沒有大規(guī)模成建制的騎兵部隊(duì)。

    爾朱羽生只能高聲問道：

    “誰能為我先取高昂首級？”

    話音剛落，陣中有數(shù)百輕騎紛紛策馬而出，向高昂殺奔過去。

    “瘋了！瘋了！這個(gè)莽夫！從小就不動腦子，只曉得逞匹夫之勇！”

    信都城頭，高乾眼見高昂領(lǐng)十余騎沖擊五千人的軍陣，連聲謾罵。

    罵歸罵，到底是自己感情最要好的親弟弟，還是點(diǎn)了五百勇士，命他們順著繩索滑下城墻，支援高昂。

    援兵們還在玩滑索，同在信都城頭的封隆之大叫道：

    “交上手了?！?/br>
    高乾連忙循聲望去。

    數(shù)百騎迎面而來，高昂毫無懼色，他握緊了手中鐵槊，朗聲笑道：

    “諸位，讓他們見識我等武勇?！?/br>
    追隨他沖出城來的呼延族、劉貴珍、劉長狄、東方老、劉士榮、成五彪、韓愿生、劉桃棒等人，都是因仰慕高昂的驍勇，追隨于他。

    此刻見他豪氣縱橫，這些性情中人也失去了理智。

    他們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害怕，緊緊跟隨高昂，不曾有一人退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