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抹點藥就行了?!?/br> 那人不答話,腳步輕盈地坐在床沿。 她的手指沾著冰涼的膏藥,在高澄背后摩挲,指尖順著脊柱下滑。 在尾椎骨處,輕輕撥轉(zhuǎn)。 高澄終于察覺到了不對,他扭過頭,赫然發(fā)現(xiàn)是鄭阿姨與他獨處。 孽緣呀!怎么就躲不開! “你!” 高澄趕忙爬了起來,匆亂間將衣服穿好: “你怎生來了!” 鄭大車捏著絲巾,掩口笑道: “白日里還在喚我姨娘,怎生這會又不講禮儀了。” 高澄心道,咱倆那孽緣,我還不知道嗎,但是真的不可以呀。 “快些出去罷,莫叫人看見了?!?/br> “孩子受了脊杖,當(dāng)姨娘的為他敷藥又怕誰撞著?!?/br> 鄭大車媚眼如絲,嗔怨道: “先前你數(shù)次偷看我,又可曾在意被旁人瞧見。” 高澄有苦說不出,他當(dāng)時就是好奇,你這個冤家究竟長什么模樣,也就多看了兩眼。 “不可以的?!?/br> 高澄急道。 鄭大車屈身,湊在高澄耳邊,輕聲道: “什么不可以?” 耳邊的熱氣讓高澄感覺瘙癢。 不自覺地縮了下脖子,高澄還是催促道: “你快走吧?!?/br> “今夜良宵難得,郎君為何不解風(fēng)情?!?/br> “澄非頑石,卻不能受姨娘情意,還是快些回去吧,來世、來世一定?!?/br> 高澄敷衍道,活像視頻網(wǎng)站里的彈幕。 “今生就可雙宿雙飛,為何非要做癡男怨女,苦等來世?!?/br> 夏夜的蟬鳴甚是喧囂,迎著鄭大車幽怨的目光,高澄頭皮發(fā)麻。 不能再待下去了,不然真要出事,你不走,我走! 趕緊整理衣衫,高澄匆匆下榻,又擔(dān)心引起院中婢女的懷疑,臨門口,又緩步而出。 這段孽緣他真不能惹,賀六渾對他不仁,他不能不義呀,他高澄可是注定要進新二十四孝的,怎么能干那種事。 嘴里念叨著元仲華、爾朱英娥、李祖娥的名字,一路跑到王府附近斛律光的居所。 “明月!快!給我打幾桶涼水!” 才進門,高澄就沖著斛律光喊道。 斛律光雖然摸不著頭腦,但還是吩咐仆人從井里提了水來。 高澄衣服也不脫,就在院子里,端起水桶當(dāng)頭淋下。 “子惠,你這是做甚?” 斛律光疑惑道。 高澄提著第二桶水,沒好氣地回道: “天氣燥熱,澆滅火氣?!?/br> 斛律光茫然四顧,雖然入了夏,但今夜晚風(fēng)徐徐,甚是清爽,哪來的燥熱。 許久,高澄穿著斛律光略顯寬大的衣服回來時,鄭大車已經(jīng)離去,只留下一方絲巾。 扯著絲巾翻轉(zhuǎn)細看,還好沒有留字。 本想把絲巾扔了,又怕被人撿走,高澄吩咐仆人取來火,付之一炬。 喚來一直侍奉自己的婢女,去尋王府管事要兩塊金條。 抱著金條,高澄悠然入夢。 早些時候高歡已經(jīng)與他說了和爾朱英娥的婚事。 女大三,抱金磚,爾朱英娥長他六歲,抱兩塊金條,也能安撫他躁動的心。 身體雖小,但他在心智上,確實是個成年人。 第二天,王府上下都在忙碌大姐兒與元善見、高澄與元仲華的婚事。 高澄生怕再遇見那個冤家,不敢在家中久留,問候了高歡、婁昭君,便去尋斛律光,領(lǐng)著他往楊愔府邸而去。 楊愔入洛陽后,辭別高歡,回鄉(xiāng)收斂遺骨,安葬親族,平日里以喪禮自居,只吃鹽米,以致形銷骨立。 高澄替他難受,勸慰道: “斯人已逝,遵彥何苦這般作踐自己,你用爾朱世隆、爾朱天光的首級祭奠,為宗親復(fù)仇,他們在天有靈,已然欣慰,更盼望的是遵彥能夠保重自己?!?/br> “世子關(guān)懷,愔感激在心,我自會保重身體,將來還要留此殘軀,盡心輔佐世子。” 一番傾訴相思后,高澄告辭離去。 本想詢問楊愔有關(guān)陳元康的事情,但看他如今的模樣,也不好再問。 讓跟隨他出門的小廝去街上打聽陳元康的住處,高澄自與斛律光尋了處地方喝茶。 不久,小廝回報,稱陳元康已經(jīng)被高敖曹征召入幕府。 高澄沖斛律光無奈道: “這下又得欠人情了。” 斛律光不解道: “那陳元康究竟是何人,能得子惠這般看重?!?/br> “如今我獲封開府,然身邊幕僚僅有彥舉(孫搴)、遵彥(楊愔)、叔正(崔季舒)三人,本就少了人手,昨日父王又對我說身邊缺了文士,要把彥舉調(diào)去,讓我再尋人主持聽望司。 “陳元康曾入李崇幕府,為老尚書謀劃,立功得授臨清縣男,能得老尚書相中,必然有過人之處?!?/br> 高澄也不能直接告訴他,陳元康敢為自己擋刀子,只能臨時想了個借口道。 斛律光聞言,信服地點點頭。 李老尚書一生經(jīng)歷繁多,戰(zhàn)功赫赫,能被他招入府中得以重用,自然是有才之人。 但斛律光對陳元康這爵位相當(dāng)不滿,這刺激到了他的痛點,段韶昨日已經(jīng)得了嘉獎,被授予下洛縣男。 倒不是眼紅爵位,他斛律光有信心將來在戰(zhàn)場上搏一個開國公,只是看見段韶那蹬鼻子上臉的模樣就來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