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四月二十五,高澄正在自己位于尚書省的廂房中辦公,崔季舒在旁協(xié)助處理政務。 一名段韶衛(wèi)士前來報信,言說段韶已過河橋,不久就當入城,同時帶來口信,稱崔暹受任大都督府長史,將于段韶一同進城。 崔季舒聞言面色一白,他與崔暹關系密切是一回事,但崔暹受任長史,這讓原本指望頂替楊愔的崔季舒如何能夠接受。 論與高澄的親疏,崔暹又如何比得過他,論輩分長幼,哪有侄子在叔叔前面的道理。 崔季舒的臉色變化也被高澄瞧在眼中。 他強忍喜意,屏退了眾人,對崔季舒悔恨道: “遵彥外任,叔正年歲尚淺,我顧及旁人非議,這才將長史之位空懸,本打算等到處置寺院后,叔正新立功績,再授予長史一職,以此堵住悠悠眾口。 “不曾料到父王心中另有人選,此事都怪我,為何要畏懼人言,真應該早早為叔正授職?!?/br> 崔季舒當然不知道那封密信的內(nèi)容,只以為是高歡一手安排,與高澄又有什么關系。 見高澄懊惱不已,崔季舒趕緊出言寬慰道: “世子無需自責,季舒未滿二十,已經(jīng)身居主薄高位,何敢再做他想,況且崔暹的才能,我素來知曉,世子能得他的輔佐,季舒高興還來不及,又如何會心生怨望?!?/br> 高澄起身上前,握住崔季舒的手,感慨道: “眾人之中,唯有叔正最是忠直,誠心待我,否則三人之中,長猷、遵彥被我相繼外放,為何卻獨獨留了叔正伴我左右。 “只恨我人微言輕,不能使叔正驟得高位,萬般罪過皆在澄一人,叔正切不可因此事,傷了與崔暹的叔侄情誼。” 說罷,又對崔季舒道: “崔暹于我,只是外人,叔正才是我的人生知己?!?/br> 在崔季舒感動的目光中,高澄留他處理政務,自己則言稱要去迎接段韶。 城北大夏門外,高澄才抵達不久,就望見了段韶等人的車隊。 “子惠!子惠!” 隔了老遠,段韶便揮手高呼。 “孝先!” 高澄呼喊著,騎著自己的黑馬迎了上去。 兩人離得近了,翻身下馬,緊緊相擁,一番寒暄慰問后,段韶也將陳元康的話轉達,高澄遙目北望,陳元康的面容在天邊依稀可見。 回過神來,高澄快步上前與崔暹雙手相握,激動地說道: “季倫呀!你可把我盼得好苦啊!” 第九十五章 永寧寺 高澄的熱情并沒有出乎崔暹預料,一切都有跡可循。 崔暹早就聽說高澄曾與叔父高琛爭奪自己,而這次又趁機向高歡討要,說得上是處心積慮了。 這樣的重視讓崔暹百感交集,高家父子如此信重,這份恩情怎樣才能償還呀。 崔暹當即為高澄引見自己家眷,待看到崔暹之妻李氏,高澄深深瞧了李氏脖頸一眼,這才移開了目光。 倒不是看上了這個婦人,對于愛才的小高王來說,崔暹這樣的能臣才是真正的絕色,他只是想起了李氏的下場。 崔暹死后,高洋前往崔府憑吊,詢問李氏是否想念崔暹,李氏回答甚為想念,高洋為了成全李氏與崔暹相見,在靈堂一刀砍下她的首級,扔出墻外。 先后與崔暹家眷見禮,高澄瞥了一眼段韶,他終于記起一件事來。 段韶納妾時,從不叫上自己觀禮,這哪是表哥能做出來的事情。 高澄讓崔暹暫回馬車,自己騎馬與段韶并行。 “孝先納妾,為何從不邀我觀禮?” 高澄抱怨道。 段韶卻一臉無辜的敷衍道: “妻老妾丑,唯恐污了子惠的眼睛。” “你分明是聽了旁人的污蔑,你我相識許久,我是什么樣的人,難道孝先一點也沒感覺到嗎!” 看到高澄似乎真的生氣了,段韶只好笑道: “下次,下次一定為子惠引見家眷。” 高澄這才放過了他,一行人行至渤海王府,高澄放了段韶回去與妻妾溫存,又讓府中管事帶崔暹家眷前往早已購置的宅院安置。 自己則與崔暹把臂同行,邁入府中。 廂房內(nèi),高澄與崔暹對坐,他一臉愁容道: “澄在洛陽輔政,職責緊要,幕府僚屬或被父王招至晉陽,或外放州郡任職,少有助力,澄聽聞季倫有識人之能,還請季倫為我舉賢。” 崔暹在密信中已經(jīng)知道高澄求賢的打算,一路南下,他早就思量好了人選,當即回答道: “自古舉賢不避親,暹有一族親,名喚崔昂,出自博陵崔氏第二房,其人少好章句,頗綜文詞,及至年長,為人端直,沉深有志略,暹當為世子舉薦?!?/br> 原主麾下三崔之一的崔昂,高澄當然知道,當初早在信都時便拋去過橄欖枝,奈何崔昂以閉門讀書為由,婉拒了他。 那時候高歡僅三萬步騎,而爾朱氏二十余萬大軍,且剛剛平定劉靈助之亂,聲勢正盛,旁人猶豫也是可以理解,因此,高澄并不記恨這段往事。 但相比較當時年僅十七歲,接到書信就義無反顧來投奔他的崔季舒,高下立判。 高澄把其中淵源告訴崔暹后,說道: “還請季倫為我再寄書信一封,招崔昂入洛陽輔佐?!?/br> 崔暹答應下來,夸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