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此之前，高澄親領(lǐng)三萬京畿兵移駐虎牢。

    西兗州就是第一批被招入虎牢的部隊，十天的整軍教育后，西兗州的將士被放回各郡，而緊隨而來的將是兗州的州郡兵。

    隨著兗州州郡兵開拔，賀拔勝麾下只剩了五千部曲。

    這是高澄慣用手段，在向一個目標動手之前，必須盡最大程度削減他的羽翼。

    滅佛之前，先將武僧關(guān)押，一如今日之事。

    兗州州郡兵抵達虎牢的同時，高澄也在為東征做最后的準備，大都督府長史崔暹以供養(yǎng)屯駐虎牢的京畿兵與受訓州郡兵為名，源源不斷將糧秣運出洛陽。

    六月二十二日，一切準備就緒，兗州治所定陶城（山東菏澤）內(nèi)開始出現(xiàn)流言。

    “知道嗎？關(guān)西大行臺賀拔岳叛魏自立了?！?/br>
    “你這消息早就傳開了，我這有最新消息，燕郡王賀拔允已經(jīng)被天子賜死了?！?/br>
    “你說賀拔刺史會不會反？”

    “三弟自立，大哥已死，只怕賀拔刺史定然是要反的。”

    “賀拔刺史的家眷似乎還在晉陽?！?/br>
    “性命危急時刻，誰又顧得上家眷，或許早就隨燕郡王一同被天子賜死?！?/br>
    “只怕天子派來賜死賀拔刺史的使者已經(jīng)在路上了?！?/br>
    賀拔允以燕郡公的身份跟隨高歡東出建義，因功升爵，受封為王，這在高歡麾下也是獨一份。

    畢竟他參股之前，就具備公爵身份，沒道理跟著高歡賣命之后，還是一位公爵。

    這也是高歡用來安撫賀拔岳、賀拔勝的手段。

    賀拔岳沒有當一回事，高歡任他為冀州刺史，北道大行臺，似乎要將河北托付于他，他顧辭不受，絕不離開關(guān)西。

    但賀拔勝卻當了真，說到底，論武勇，他遠勝高歡、賀拔岳、侯景，但論智謀，他卻相去甚遠。

    縱觀六鎮(zhèn)豪杰，賀拔勝徒有盛名。

    第一百零一章 襲殺

    賀拔勝不是瞎子、聾子，謠言流傳甚廣，甚至軍中將士也都有耳聞。

    好在這些都是跟隨他多年的武川鮮卑，雖然自己數(shù)次背主壞了名聲，但余威尚在。

    謠言愈演愈烈，越傳越是離譜，賀拔勝命部曲管控輿論之余，往晉陽、洛陽等方向放出探子，打聽消息。

    西行的探子才到西兗州州治滑臺，便匆匆返身而回。

    賀拔勝得到稟報，還是不愿相信，他追問道：

    “你真見到了有軍隊護衛(wèi)天使？”

    “將軍，我看得清清楚楚，有兩千兗州州郡兵在護衛(wèi)天使，徑直往東而來?！?/br>
    探子確認道。

    賀拔勝就酒盞砸在地上，惱怒道：

    “阿斗泥欲行此事，為何不提前告訴我與大兄！白白害了大兄性命。”

    他埋怨賀拔岳自立，但其實早有心理準備，否則也不會在接到外任兗州的調(diào)后令，便急急忙忙南下避禍。

    若是還在晉陽，高歡殺他只需一道手令。

    又想到自己遠在晉陽的家眷，只怕也已經(jīng)遭了毒手，縱使鐵骨錚錚的漢子也不禁北望晉陽留下兩行熱淚。

    這就是驍將與梟雄的區(qū)別，在賀拔勝看來，高歡隨時可以殺死自己，但在高歡眼中，他卻是燙手山芋，輕易殺不得。

    韓陵戰(zhàn)場起義，致使爾朱氏聯(lián)軍崩潰的賀拔勝，與擒殺爾朱世隆、天光、度律等人，獻出洛陽的斛斯椿，縱使高歡如何忌憚、提防他們，也不敢率先下手。

    他麾下不乏降將，若是立下這般功勛的兩人都要被清算，其余降將豈不是人人自危。

    所以高歡、高澄兩父子明知道斛斯椿心懷鬼胎，但只能隱忍，等待由他率先發(fā)難。

    斛斯椿密謀叛亂，最終死于安昌城，落了這個下場，沒有人能夠指責高歡。

    中年幕僚見賀拔勝志氣消沉，勸說道：

    “將軍，此時最緊要的不是怨天尤人，自救才是上策?！?/br>
    賀拔勝回過神來，詢問道：

    “先生有何策教我？但請直言?！?/br>
    幕僚撫須道：

    “如今天使將至，將軍當有所行動，不能使天使入定陶。

    “否則其以大義之名，強加罪責于將軍，將軍如何辯解？

    “若不愿坐上囚車被押往洛陽受戮，將軍應當早設(shè)伏兵，半道襲殺天使。

    “然后整軍備戰(zhàn)，趁高歡南下之前，襲取青徐，憑借青徐之地與關(guān)西大行臺遙相呼應，使高歡首尾難顧，再與南梁勾連，才是萬全之計?！?/br>
    賀拔勝聞言激動道：

    “先生之謀，讓勝恍然，如撥云見日，茅塞頓開?！?/br>
    幕僚擺擺手，謙虛道：

    “仆受將軍征辟，恩養(yǎng)于府中，自當為將軍謀事，但行本分而已?！?/br>
    賀拔勝緊急前往軍營調(diào)派軍隊，而中年幕僚也起身返離開。

    經(jīng)過一座小院時，幕僚與一名奴仆擦身而過。

    “勝殺天使?！?/br>
    四個字輕輕傳入奴仆耳中，奴仆卻面不改色，連腳步都不曾有過滯留。

    鄧充在賀拔勝上任兗州之前，就已經(jīng)被聽望司安排在刺史府中為奴。

    賀拔勝家眷留在晉陽，家中奴仆不能隨他南下，必然少了人手，高澄便貼心的將鄧充派了過去。

    對于為高家立功之人的生活起居，小高王時刻掛懷在心。

    鄧充謹記高澄的教誨，除非有重要情報傳遞，否則安心在府上潛伏，直至有人來與他聯(lián)絡(lu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