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葛榮死后,二十余萬鄉(xiāng)黨遷居并、肆二州,原以為爾朱榮是要為我們提供一片棲身之地,不想卻奴役我等鄉(xiāng)人。 “爾朱榮身死,爾朱兆壓迫更甚,父王這才明白,要想過上好日子,只能靠我們自己。 “于是父王帶領二十萬鄉(xiāng)黨東出河北,在信都舉旗反抗爾朱氏,這才有了我們六鎮(zhèn)之人揚眉吐氣的今天。 “原以為爾朱氏已滅,北方安寧,再無戰(zhàn)事,但是賀拔岳這個野心家不肯答應。 “鄉(xiāng)人們曾經在北地受過的苦,賀拔岳并不知道,鄉(xiāng)人們想要什么,他也不會在意,他是高高在上的權貴子弟,又怎么會低頭看螻蟻一眼。 “對于他來說,在北疆的回憶就是喝酒、打獵。 “我的父王是漢人罪戶子弟,鄉(xiāng)人們曾經痛苦的過往,他都有經歷,所以他為大家發(fā)放米糧,就是希望鄉(xiāng)黨能夠過上更好的生活。 “受人欺凌,無休止的苦役,這些事情永遠不可能發(fā)生在賀拔岳身上。 “所以他能夠為了一己私欲違背眾人意愿,打著武川人的旗號,試圖分裂我等。 “讓我們彼此仇視,要我們這些從北疆南下,苦苦求存的鄉(xiāng)黨自相殘殺?!?/br> 高澄望著眾人厲聲質問道: “諸位!他能代表所有武川人嗎?難道他的麾下就只有武川人嗎?” 眾人群情激憤道: “不能!不是!” 高澄繼續(xù)喊話道: “我的幕僚告訴我,武川人不能相信,將來上了戰(zhàn)場與賀拔岳交戰(zhàn),武川人會臨陣倒戈,他說你們在韓陵也是這樣做的……” 話未說完,就被降人們迫不及待地打斷: “不是的!” “我等絕不會順從賀拔岳!” 高澄點頭道: “沒錯!他不是六鎮(zhèn)人,不知道我們一起在北疆遭受的苦難,不明白我們之間的情誼。 “諸位!當初衛(wèi)可孤破懷朔、武川,另外四鎮(zhèn)之人可曾屠戮劫掠?” 曾在衛(wèi)可孤麾下效力的劉延壽聞言大聲喊道: “沒有!” 引來眾人響應。 高澄激昂道: “沒錯!因為我們是骨rou至親,我們與賀拔岳之間的戰(zhàn)爭,不是另外五鎮(zhèn)與武川人之間的戰(zhàn)爭,而是同心團結的六鎮(zhèn)鄉(xiāng)人,與意圖分裂我們的野心家之間的戰(zhàn)爭。 “我們之間有鮮卑人、漢人、匈奴人、敕勒人等等,我們來自不同族屬,但我們同是六鎮(zhèn)人,誰也不要妄想利用地域、或者族屬的區(qū)別來將我們分裂?!?/br> 高澄才說完,段韶揮舞著拳頭引領眾人高聲吶喊: “打倒野心家賀拔岳!” 七千人同聲響應。 第一百零四章 家事 高澄在定陶揀選賀拔勝舊部,裁撤其中武川鎮(zhèn)豪杰出身的將領與賀拔氏家兵,將他們送往晉陽交由高歡安置,共計得兵四千人。 他并沒有急著將這四千人立即納入京畿軍編制,這種事情需要經由高歡同意。 但這批人,無論如何他都要定了。 為此,高澄甚至征用兗州府庫,為四千鮮卑兵補發(fā)四石米糧,彌補外兵與中兵餉額的差距。 這一舉動耗糧一萬六千石,卻讓他徹底收服了這支部隊的忠誠。 記著新人,高澄也沒有忘記舊人,他征調附近幾個州郡的庫存布絹,就地為兩萬五千京畿將士發(fā)放賞賜。 一切安置妥當之后,高澄回師洛陽,而在此之前,他已經派遣信使往晉陽通報消息。 至于丟了部曲的賀拔勝,孤身南奔,徑直往譙州小黃縣(安徽亳州)方向而去,決心投奔蕭梁。 也不知將來到了建康,遇見韓陵之戰(zhàn)被他背刺的爾朱度律又是怎樣的場面。 譙州原屬北魏,是為南兗州,高歡與爾朱氏大戰(zhàn),南兗州被南梁趁機占據,這才改名為譙州。 高澄沒有急于收復失地,不把關東之地消化了,妄開國戰(zhàn),苻堅就是反面典型。 這也是高歡遲遲沒有向關西動兵的原因。 對于高歡、高澄來說,關東各地行臺才是他們下一階段的目標。 而之前為賀拔勝加授西南道大行臺,也正是這兩父子為了裁撤行臺而找的理由。 賀拔勝截殺天使的消息已經傳揚開來,起初還有許多人認為是高歡為了鏟除異己而栽贓。 但隨著西兗州潰兵與被高澄收編的賀拔勝舊部佐證,眾人終于不再懷疑。 至于當初散播流言的究竟是蕭梁細作,還是聽望司探子,也沒有人再去深究。 高澄回師洛陽,將好兄弟元順腐爛發(fā)臭的尸體送還家眷,安撫其父元懋、其子元偉,又親切慰問元順妻女。 征伐兗州,高澄扶棺而戰(zhàn)的舉動,也讓元順的家眷感激涕零,元順之女年紀比高澄稍大,卻口稱叔父,再三拜謝。 高澄見這位侄女相貌可愛,也拉著她的手,回憶與元順在虎牢相遇后的點點滴滴,情至深處,總要與侄女相擁而泣。 與大侄女談心一番,高澄又匆忙北上,往晉陽與高歡商議下一階段的行動。 晉陽,大丞相府。 “阿惠,你這次做得很好,戰(zhàn)前廟算,逼迫賀拔勝只能犯險,深得為父用兵的精妙?!?/br> 高歡撫著高澄的頭頂,略帶幾分自得。 可聽在高澄耳中,總覺得這不是什么好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