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6章
婁昭與王思政不怎么熟,對他的才能沒多少了解,但他相信高澄的眼光,也就不再cao心玉璧防備,卻又問道: “阿惠何不聚兵潼關(guān),伺機奪取西賊新建關(guān)隘。” 高澄對這事沒多少信心,上次之所以能襲取潼關(guān),是因為高歡二十萬大軍西進,宇文泰來不及召集州郡兵,急著北上御敵,便放松了潼關(guān)守備。 如今是宇文泰主動出擊,怎么可能再出現(xiàn)手忙腳亂,沒有多余部隊駐防關(guān)隘的事情。 這也是高澄決定繼續(xù)巡視河北的原因。 但婁昭說得不無道理,試試嘛,縱使無功也沒多少損失。 高澄當場分別寫信給駐守洛陽北豫州刺史段韶,以及司州牧可朱渾元,命二人領(lǐng)軍進駐東潼關(guān),與潼關(guān)鎮(zhèn)將獨孤永業(yè)匯合。 其中段韶麾下京畿兵五千,可朱渾元部曲三千,潼關(guān)原有京畿兵三千,州郡兵兩千,共計一萬三千人。 以段韶為主將,伺機西進,探一探西潼關(guān)的底。 也告誡他必須留兵預(yù)防宇文泰放棄玉璧,渡河南下,趁潼關(guān)空虛,向西奪占潼關(guān),將大軍堵死在禁溝。 至于宇文泰是否會東出河南,高澄真不擔(dān)心,就算拿下洛陽又如何,家眷都在自己身邊。 河南南部有廣州刺史高敖曹、荊州刺史侯景、東荊州刺史侯淵、南荊州刺史源子恭、潁州刺史慕容紹宗、豫州刺史堯雄、梁州刺史斛律光、南兗州刺史劉豐、徐州刺史高岳。 清一水的大將領(lǐng)兵鎮(zhèn)守,宇文泰盡管闖。 這些人要么是高氏死忠,如高岳、高敖曹、斛律光等。 要么是在天下大勢面前準備做個高氏死忠如侯淵、源子恭等。 在歸路被堵死的情況下,領(lǐng)著主力在河南當流賊,高歡派一支偏師配合玉璧守軍就能奪取關(guān)中。 高澄可不會指望宇文泰突然降智,出這種昏招。 寫完兩封信,高澄想了想,又給執(zhí)掌禁軍的王士良去信一封,若宇文泰真攻洛陽,城不能守的時候,先殺元善見。 無論如何也不能使他落到宇文泰的手里。 沒了元善見,大不了再立一個天子。 高澄沒有想過現(xiàn)在就讓元善見以狩獵為名離開洛陽,宇文泰攻個河西玉璧,東魏天子就要狩獵逃亡,丟的是他小高王的臉面。 三封信全部著人送往洛陽,舅甥兩人也把西線之事都拋到了腦后。 “舅父鎮(zhèn)守信都,荒廢了一身武藝,著實可惜,但冀州處心腹之地,澄父子得之以起家,只有舅父這樣的至親才能放心托付?!?/br> 高澄感慨道: 婁昭騎射號稱冠絕當世,他與厙狄干是河南河北唯二鎮(zhèn)守腹地的大將。 其余人基本都被高澄配置到了前線。 婁昭卻笑道: “‘將軍百戰(zhàn)死,壯士十年歸?!疫@一生也不奢求再立多少功勛,只盼著能看見阿惠得國的那一天?!?/br> 說著,婁昭又問道: “兩位姊夫近來身體如何?” 高澄知道他主要問的還是竇泰,只不過捎帶提了一嘴高歡。 “父王西征墮馬,落下頭疾,但應(yīng)無大礙,姨父……” 高澄一聲嘆息,不再言語。 婁昭也明白了他的意思,感慨道: “姊夫性情寬和,施政仁恕,難得的文武全才,可惜了?!?/br> 高澄深有同感,他附和道: “姨父留守河北,在外人看來無赫赫之功,但其功績,也只有我們自家人明白,爾朱氏濫賞,以致澄與父王不得不嚴控封賞,但將來,非王爵無以酬姨父留守之功。” 婁昭君明白這個將來指的是高氏得國,他轉(zhuǎn)換了心情,打趣道: “到那時,阿惠可莫要忘了我這位舅父?!?/br> 高澄笑道: “舅父且拭目以待?!?/br> 舅甥二人又商談了一番冀州政事,婁昭突然問道: “阿惠懲尉景,盡得冀州人心,若有將來,阿惠該如何待他?” 這一句將來指的卻是高澄繼領(lǐng)高氏。 高澄聞言,稍作思考,鄭重道: “尉景于父王有養(yǎng)育之恩,如今治理南汾州,痛改前非,再無暴虐傷民之舉,澄自當以姑父視之?!?/br> 被高澄整治了一番后,尉景確實老實了。 倒不是他怕了高澄,一手撫養(yǎng)長大的高歡都已經(jīng)四十二,尉景如今六十多的人了,還有幾年好活。 為的不還是兒子尉粲。 尤其是上次高歡西征失敗,退回河?xùn)|,尉景為他趕赴晉陽探查消息前,親眼見了小舅子如今的老態(tài),更是明白,他庇護不了尉家多久,往后還是要仰高澄的鼻息生活。 當初尉粲被高季式抽了一百鞭,也被尉景勒令尉粲不許再提。 在他的嚴加管教下,連尉粲也老實了不少,至少不復(fù)曾經(jīng)的囂張氣焰。 婁昭得到這番答復(fù),心中的石頭落了下來: 阿惠終究與他父親一樣,是個重情的人。 婁昭厭惡尉景不假,但一旦高歡去世,高澄就對翻然悔悟的尉景喊打喊殺。 縱使是婁昭這位親娘舅,也難免兔死狐悲,唯恐自己死后,子孫見疏于高澄。 時代就是這樣,不管尉景之前干了多少惡事,害死多少人,既然放過了他,而他又痛改前非,重新做人。 高澄無論如何都不能再去翻舊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