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4章
高歡這一時期的丞相一職,由在信都所立的元朗冊封。 張纂擅于逢迎,長于機變,這樣的性格也讓他很快被高歡及親近所接納,高歡入洛陽后,張纂補任行臺郎中。 高歡征討劉蠡升之際,以高琛守晉陽,留張纂為行臺右丞輔佐高琛。 高琛雖因穢亂而死,但張纂?yún)s因功升任大丞相府功曹參軍,畢竟輔佐留守,也管不到他褲襠里的那點事,功是功,過是過,高歡這一點分得很清楚。 之后隨著行政權力逐漸由晉陽轉向洛陽,張纂也由相國府(大丞相府)調任中外府,擔任從事中郎一職。 因高澄麾下幕府有崔暹、崔昂、崔季舒三崔齊列,高歡幕府也有了張亮、張纂兩名昔日爾朱兆的核心幕僚并稱二張。 雖然爾朱兆敗亡,但不能歸罪于二張無能,作為表親的慕容紹宗苦口婆心,難道就勸動了那位大聰明? 但在時人眼中,三崔二張這五名信都建義后投身高氏,收獲重用的幕僚,所獲恩寵卻不如一陳。 所謂陳,指的就是陳元康。 高歡不惜從高澄幕府強征陳元康,而高澄每往晉陽,都要夜宿元康府中,高家父子這般信愛,眾幕僚中,獨此一份。 與張纂并列的張亮自南下洛陽后,深受重用,任職司馬,掌管聽望司,如今行南荊州事,只等病入膏亡的源子恭咽氣,便能扶正,官居一州刺史。 這讓張纂怎么不羨慕。 昨日得快馬傳信,世子高澄將于今日入晉陽,高歡只安排了一眾文武相迎,自己卻在渤海王府坐等。 這讓張纂品到了一絲不同尋常的意味。 縱然高澄在晉陽歸權之舉,讓高歡盡去疑心,并以河北相托,但特意召集晉陽文武相迎,讓高澄與眾人結識,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無非兩種,其一是為試探,一如過往所為,但有了歸權之事,這般行徑除了使父子疏遠,并無半分益處。 至于其二,就值得說道了,過去一整個冬季纏綿病榻的高歡,也許對自己的身體有了一個認知,天不假年。 晉陽城門外,一應文武聚集,文士有司馬子如、高乾、封隆之、陳元康等人,武將以斛律金、彭樂等人為首。 早在高澄派遣信使溝通北上行程的時候,高歡就立即下令鎮(zhèn)守山西各州將領回晉陽述職。 這也是張纂做出判斷的重要依據(jù)。 權貴云集,就連素來與高澄不對付的南汾州刺史尉景也在其中,看他毫不掩飾的忐忑表情,張纂很清楚,尉景在憂慮高澄會用什么態(tài)度來對待他。 張纂立在人群中央,很不起眼,前幾排可沒有他的容身之地,那都是晉州舊人、信都元從以及高歡故友站的地方。 距離高澄約定抵達的時間還很早,但這并不妨礙眾人將南門擠得水泄不通。 一眾文武翹首以盼的高澄卻在行進的馬車中,與代郡靈丘人(山西靈丘)王峻相談正歡。 王峻字巒嵩,曾為高歡幕僚,受任相府墨曹行參軍,專職筆墨,代為書寫,因錯被免職。 免職也有免職的好處,無需跟一眾舊日同僚在城門口苦等,王峻昨日從故友處得知高澄行程,當機立斷,快馬出城,奔向高澄所宿驛舍。 王峻到驛舍外時,夜色已深,驛舍有親衛(wèi)重重把守,出入不得,更不會有人為他這樣一個獲罪免職之人打擾高澄休息。 因而,王峻只能在驛舍外苦等一宿,高澄一早醒來聽說了這件事,匆匆洗漱后便將王峻招進驛舍問話。 作為高歡前任筆桿子,王峻不與高澄談文論道,反而與他說起了軍務,驛舍內一番詳談,高澄對這位謀略過人,長于臨機應變的文士欣賞不已。 讓一名長于軍事的謀臣去舞文弄墨,只能說慧眼如炬的高歡,難得也有看走眼的時候。 高澄與王峻越談越是歡喜,對這人的才干更是滿意,臨出發(fā)時邀王峻同車繼續(xù)他們之間的話題。 馬車行到半道上,高澄終于想起了這人是誰,穿越這么多年來,一些被模糊的記憶,又清晰起來,王峻可不正是與張亮等人同傳的高齊良臣之一么。 若按歷史軌跡走,他去職后不久將被高歡派往高洋幕府任城局參軍,后轉至高澄幕府任外兵參軍。 趁侯景禍亂南梁,隨軍攻取淮南之地,隨后經(jīng)略河北營州,破韋室俘其統(tǒng)帥,伏擊柔然擒其名王,平定東北邊患。 知道了是誰,高澄也對他被免職的原因有了一些猜測,只怕是栽在財物賄賂上,而不是他之前以為的謀臣不勝文士差遣。 畢竟王峻年老之后,犯下過私自渡運犯禁物資與盜截軍糧這兩條死罪,因功免死,卻也挨了一百鞭子,發(fā)配到甲坊為奴。 之后免罪釋放,重新啟用,卻也被約束在了中央。 當然,王峻自己不提,高澄也不會去追問,既然歷史上高歡將他派往高洋幕府任職,可見不是什么原則性錯誤。 在高澄眼里,清廉官吏難得,自該好生維護,但有能力的官僚,即使貪腐,也可以被網(wǎng)開一面,只要不是傷民虐民,一切都好說。 如杜弼、張曜這樣的人畢竟是少數(shù)。 張曜也算建義元從,在信都時被高歡調撥至韓軌幕府擔任中軍大都督府長史。 韓軌與高澄沾點親,他是高歡初戀,韓智輝的兄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