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9章
“西征雖敗,玉璧、潼關(guān)猶在手中,關(guān)西人丁凋零,宇文泰待死之人而已,然而,西征敗軍之際,將軍雖出身武川,卻能恪守忠義,馳援玉璧,不與西逆合流,澄心甚慰之,澄不喜得潼關(guān)、玉璧,喜得將軍這等忠勇之士?!?/br> 高澄特意將斛律羌舉當(dāng)日逃往華陰(玉璧),說是率部馳援。 但最讓斛律羌舉感動的是他之后那番言語。 父親曾為武川鎮(zhèn)將,在懷朔與武川爭雄的大背景下,他沒少受到同僚們暗地里的排擠。 也不是沒想過投奔西魏,但東西魏之間實(shí)力差距擺在明面上,不愿與宇文泰同處死地,這才在西征大敗中,依舊堅定東軍立場。 如今高澄一席話,相當(dāng)于是在為他證名,斛律羌舉雖是武川人,卻始終心向懷朔人賀六渾父子。 這讓斛律羌舉除了感激涕零,哪還能生出別樣情緒。 高澄不等斛律羌舉感激,在人群中望見一六旬老者,高聲招呼道: “王翁,王肆州,何不速來?!?/br> 老者名叫王基,而攙扶他近前的正是其子王纮。 高澄與王基見禮后,對斛律羌舉說道: “王翁曾事葛榮,與西逆相交莫逆?!?/br> 王基與王纮臉色一變,正欲解釋,卻聽高澄繼續(xù)道: “當(dāng)日王翁出使長安,西逆欲強(qiáng)留,王翁冒死逃回,其赤膽忠心,澄與父王共知,一如斛律將軍,斛律將軍無需再以原籍武川而郁結(jié)于心?!?/br> 高澄所說的王基出使長安,指的是賀拔岳遇刺,宇文泰上位,高歡曾派王基打著緩和關(guān)系的幌子,入關(guān)探查情況。 王基并非如當(dāng)年宇文泰奪馬逃出晉陽,而是一番義正言辭,讓宇文泰不得不放了他。 王基聞言,看著當(dāng)頭拜謝的斛律羌舉,自以為明白了高澄的用意,卻不想,高澄扶起了斛律羌舉請他入內(nèi)稍坐后,卻打量起了其子王纮。 “澄聽聞王翁有一子,名纮,性聰慧,通文理,善騎射,十三歲得揚(yáng)州刺史郭元貞贊譽(yù),十五歲聰慧受荊州刺史侯景欣賞,賜予財物,侯刺史為人,澄最知曉,眼高于頂。 “昔年與他南征三荊,尚且被其輕視,真不知道是怎樣的少年俊彥能使侯刺史驚奇?!?/br> 高澄說話時,一雙眼睛仔細(xì)打量著這個比自己略小的少年,見他挺直了腰桿,面無懼色,心中確信這讓就是王纮。 王基聞言趕忙道: “世子謬贊?!?/br> 說著對一旁的王纮吩咐道: “纮兒,還不快與世子見禮?!?/br> 王纮這才彎下腰身,恭敬行禮道: “小子王纮,拜見世子?!?/br> “無需多禮?!?/br> 高澄將王纮扶起,再次打量幾眼后向王基征詢道: “澄十一歲為父奔波,十二歲參預(yù)軍政大事,自詡早慧,平生最愛的也是少年俊彥,今日見王翁公子,心中實(shí)為歡喜,如今澄的身邊還缺了庫直,不知王翁可否割愛?” 兒子給高氏接班人當(dāng)貼身侍衛(wèi),王基高興還來不及,又哪會拒絕。 在王基的應(yīng)允下,王纮當(dāng)即向高澄行大禮,表忠誠。 高澄又是笑呵呵地將他扶起,交待王纮今夜先照顧好其父,已經(jīng)年近六旬的王基,明日再來渤海王府尋他。 王家父子入渤海王府,又有早已按官職等候的晉陽文武上前,因?yàn)樵缫呀?jīng)將眾人事跡背誦得爛熟于心,高澄只需聽見對方自報家門,總能準(zhǔn)確說出他們過往功勛,與眾人親切交談。 毫無疑問,準(zhǔn)備許久的這一次登場亮相,讓高澄得到了晉陽文武們的一致好感。 第二百二十四章 寬緩財政 所謂晚宴,重點(diǎn)從來不在膳食上,迎客并與其逐一交談是今晚的重頭戲之一。 席間的祝酒、敬酒則是另一場主戲。 高澄不厭其煩地高聲訴說著每一個人的功勞、苦勞,并與之飲上一杯,哪怕酒里兌了水,送走賓客后與高歡對坐在廂房中時,也有了一絲醉意。 “阿惠今夜先回去歇息,明日再來吧?!?/br> 高歡聞著那一身酒氣,提議道。 高澄聞言,咧嘴一笑,回答道: “孩兒頭腦還算清明,父王無需擔(dān)心。” “今日與晉陽文武們多有交流,阿惠覺得他們?nèi)绾???/br> 高歡突然問道。 高澄稍作沉思,回答道: “父王馭人之術(shù),孩兒深感欽佩,信都元從自不必提,與我高氏共富貴,而爾朱降人,以孩兒觀之,如今亦是高氏忠勇之士?!?/br> 高歡臉上不由露出幾分得意之色,但他很快斂容夸贊道: “施恩于下,你也做得很好。” 施恩并不一定要賞賜官爵財物這些物資激勵,就如高澄今日所為,為他們的功勞、苦勞敬酒,便是一種精神激勵。 讓下屬感受到上位者對他的重視,也是籠絡(luò)人心的手段。 高澄笑道: “家學(xué)而已?!?/br> 這并非戲言,高歡軍事能力拉胯,但無需懷疑他玩弄陰謀與籠絡(luò)人心的能力,高澄在這兩方面稱得上家學(xué)淵源。 高歡笑了一聲,又扯開話題,問道: “我聽聞大姐兒落了胎?” “孩兒知道的時候,已經(jīng)晚了,來不及阻止?!?/br> “但你不應(yīng)該欺辱天子,狗腳朕之言不可再提,對待天子需保有一分敬意?!?/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