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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重生北魏末年在線閱讀 - 第404章

第404章

    所幸在半途遇了宇文泰,被其喝退,否則真到了陽平,指不定就被武川群雄捉了祭旗。

    不過也著實沒有想到宇文泰居然有這般大的本事,能穩(wěn)住關(guān)西局勢,若不是一場大旱,未嘗沒有成就大業(yè)的機會。

    侯景嘴上說著不急,心里其實已經(jīng)在盤算高氏當真統(tǒng)一北方,而高澄又要對自己下手的時候,立即南奔。

    一百五十多年的南北對立,縱使蕭梁無甚心氣,但前景也遠勝于關(guān)西。

    為什么現(xiàn)在不走?

    他一個鮮卑化的羯人若非無路可走,又怎會甘心去往南梁,受人排擠。

    翌日,天色大亮,高澄從盧娘屋里醒來,侯景虛偽的笑容還在腦海中回蕩,連早膳也沒了食欲。

    不過轉(zhuǎn)換一想,或許侯景也是和自己一般的感受,一念及此,高澄不禁樂了起來。

    兩人分明互相厭惡與提防,卻要裝出一副相知相敬的模樣,著實惡心了彼此。

    但偏偏這場戲兩人都要演到底,屬實是折磨人了。

    “夫君何故發(fā)笑?”

    盧娘疑惑道。

    如今不比做郭家婦的時候,父親與宗族依舊顯赫,卻再不能作為自己在內(nèi)院頤指氣使的靠山,因此,自打嫁入渤海王府,盧娘低眉順眼,對一眾姐妹,更是禮敬有加,倒也得了一個好人緣。

    “無事,你且在家中休息,我還有事。”

    高澄斂容說道。

    今天他確實有正事要處理,領(lǐng)了一千親衛(wèi)及隨行京畿軍四千人出城,憑著記憶,走了沒多遠,高澄尋到舊地,這是一座墳山,放目野墳六百余所,荒草萋萋。

    高澄將一千親衛(wèi)中,當年歷經(jīng)襄陽之戰(zhàn)的舊人們喚出,已經(jīng)不足八十。

    而親衛(wèi)都與京畿軍中,又有許多面貌青澀的中低級軍官赤紅著雙眼應(yīng)命而出,高澄帶著領(lǐng)著舊人躬身除草,而年輕軍官們游走在群墳之間,掃過一面面墓碑,尋到了自己的父親則放聲痛哭。

    擦去額頭上的汗水,高澄命人逐一擺上祭品,對眾親衛(wèi)道:

    “太昌二年(533年),斛斯椿、獨孤信據(jù)三荊為亂,澄領(lǐng)軍平叛,時年十三,與陳慶之戰(zhàn)于襄陽城外,那時軍中無餉,士卒多劫掠。

    “陳慶之以輜重相誘,亂我軍陣,危急時刻,我麾下親信都督高季式領(lǐng)親信都五百人反沖敵軍,又有高敖曹領(lǐng)二千騎為后繼,使我有暇重整軍陣,從而退敵,順勢一舉平定三荊。

    “這座墳山,葬的都是當年在高季式與高敖曹的統(tǒng)率下,沖陣而死的忠勇之士……”

    又是老一套的向眾人細數(shù)自己照養(yǎng)家眷,開設(shè)義學,培育遺孤,又開設(shè)軍餉制度等等舉動,老生常談,但偏偏這些將士們就吃這一套。

    “大將軍萬壽!”

    “大將軍萬壽!”

    五千人揮拳,齊聲高呼,就連在城墻上巡視的侯景都能聽清楚城外墳山回蕩的喊聲。

    “鮮卑小兒竟得軍心至此?”

    侯景眺望墳山,喃喃自語道。

    墳山上,尉興慶左手握緊了挎在腰間的鋼刀,右手一次次握拳高舉,聲嘶力竭的高聲吶喊。

    高澄這番話,哪怕是京畿兵的老人薛虎兒時隔兩年再聽,依舊熱血沸騰,更別提是新入高澄麾下的尉興慶第一次聽聞。

    望著享受眾人崇敬目光的高澄,尉興慶心中暗想:

    ‘也只有這樣的人物,才能使高季式舍生忘死,敢于領(lǐng)五百騎沖萬人大軍。’

    這一點他倒是想岔了,高季式只是單純的莽而已,17歲時帶了七名騎兵就敢追殺爾朱兆數(shù)萬大軍,還跟爾朱兆打了照面,但凡有性格沉穩(wěn)一點,也干不出這種事來。

    高澄在祭奠英靈后,又在襄陽住了三日,每天都是在與侯景歌舞宴飲、走馬游獵中度過。

    三天相處下來,在外人眼中,兩人的關(guān)系好到只差開壇盟誓,結(jié)香火兄弟。

    但礙于賀六渾連殺爾朱兆、賀拔岳兩名結(jié)義兄弟,高澄與侯景終究沒有走出結(jié)拜這一步。

    當然,高澄也覺得冤,我姓高,他姓賀,賀六渾殺兄弟,與我高子惠何干。

    出襄陽的時候,高澄與侯景并馬而行,侯景天生長短腳,走路有些跛,常常以馬代步。

    行至城外,高澄與侯景對飲送行酒,高澄感慨道:

    “相處雖只區(qū)區(qū)數(shù)日,但澄深感與使君意氣相投,經(jīng)此一別,不知何日才能再見?!?/br>
    說罷,從腰間解下一塊玉佩,遞了過去,說道:

    “此玉我佩飾多年,今日贈予使君,聊表情誼?!?/br>
    侯景接過玉佩,激動之情難以言表,他哽咽道:

    “當年景不識英雄,輕慢了大將軍,自鎮(zhèn)襄陽以來,時常心懷不安,怎料大將軍不以此怪罪,折節(jié)相交,景雖死,亦難報萬一。”

    高澄聞言責怪道:

    “侯使君怎能輕言生死,你雖血rou之軀,卻是南境萬里長城,還請使君萬萬保重身體,震懾梁人,使其不敢北望?!?/br>
    侯景放下豪言:

    “但凡景鎮(zhèn)守襄陽一日,梁人縱有百萬之師,也教他渡不得漢水?!?/br>
    “有侯使君這番話,荊州安危,澄再無憂慮,能得侯使君這樣的賢臣輔佐,這是澄的幸運?!?/br>
    高澄朗聲笑道。

    “賢臣擇主而事,有大將軍這般明主,景又敢不盡心竭力?!?/br>
    這一場主臣相知的戲碼直至高澄與侯景依依惜別,才算完結(jié),身處亂世,欲成就大業(yè),臉皮薄了真的干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