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4章
當(dāng)然,這年頭風(fēng)氣就這樣,掌權(quán)者的宗族子弟,但凡有點才干,人均麒麟兒、千里駒的贊譽,無需太過驚訝,也沒必要太當(dāng)回事。 蕭映的才能不甚出眾,可他愛才,今早聽人說起一樁怪事,說是一名庫吏,不愛撥弄算盤,反而去讀兵書引得眾人哄笑。 可蕭映卻覺得那庫吏胸藏大志,不是一般人物,于是詢問了姓名、職位,先往油庫去尋,得知他休沐在家,又登門拜訪。 如今遠處那雄壯之人龍行虎步,一股英雄氣撲面而來,也讓蕭映認定,這壯漢就是自己要找的油庫吏,陳霸先。 一番見禮,互通姓名后,陳霸先也確定,蕭映就是卦象所示貴人。 兩人相伴進門,暢談天下大勢,彼此更生好感。 在蕭映的邀請下,陳霸先決定明日就辭去油庫吏,從此追隨蕭映左右。 此時的建康,除了蕭映與陳霸先的雙向奔赴以外,臺城中,也有一對好友敘舊。 蕭衍感慨道: “子通,不曾想你我此生,還有重逢之日?!?/br> 這一句子通,喊的不是高季式,就好比高澄摟著元明月,親昵呼喚的也不是斛律光,荀濟與高季式同字。 荀濟自是一番謝罪,蕭衍不以為意,專心問起了北地人物。 “子通久在北地,以為高歡其人如何?” 荀濟照實說道: “高歡,當(dāng)世之梟雄也。” 蕭衍又問: “其子高澄如何?” 荀濟沒有猶豫: “遠勝其父?!?/br> 蕭衍聞言只是拿出一張文稿,讓人遞給了荀濟。 荀濟接過一看,第一列赫然寫著《高氏創(chuàng)業(yè)實錄》六個大字,荀濟粗略翻看,雖只幾百字,只寫到高歡在高澄的逼迫下不得不反抗?fàn)栔焓?,卻也讓荀濟覺得荒唐無比。 原來荀濟被逐的同時,《高氏創(chuàng)業(yè)實錄》的部分內(nèi)容就從晉陽流傳出來,正好落到了蕭衍的手上。 而這一部分內(nèi)容,正是當(dāng)初高澄送往晉陽交由高歡審閱的文稿。 眾所周知,賀六渾這輩子,當(dāng)不當(dāng)皇帝都無所謂,只看重一個忠義人設(shè),對這篇文稿可謂是愛不釋手。 正所謂‘粉身碎骨渾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間?!?/br> 卻聽蕭衍繼續(xù)問道: “此文如今通行于北地,子通以為其真?zhèn)未嬗袔追???/br> 荀濟沒有急著回答,他好生回憶一番,才慎重答道: “信都建義,高澄多有參與,卻絕非首功之人,高歡也并非為子所迫,才反叛爾朱,此文吹捧高澄,又大贊高歡忠義,以濟所見,當(dāng)是出自大將軍府長史張師齊的手筆?!?/br> 蕭衍有感而發(fā)道: “張師齊,天下奇才也?!?/br> 他又繼續(xù)追問荀濟對高澄的具體看法。 荀濟沒有作答,只是將高澄那封書信交給蕭衍。 蕭衍出身蘭陵蕭氏,未得志時,也與沈約、謝朓、王融、蕭琛、范云、任昉、陸倕等七人,共稱竟陵八友,在文壇組團出道,他發(fā)誓自己活了75歲,就沒見過這么丑的字。 索性交給一旁的近宦朗讀,免得污了自己的眼睛。 近宦讀罷,蕭衍默然許久,而后面北嘆息道: “生子當(dāng)如高子惠,得子如此,賀六渾雖死無恨?!?/br> 論一句話如何得罪兩個人,蕭衍就是榜樣,得虧高家父子鞭長莫及,不然真要捉了蕭菩薩好生論一論道理。 憑什么影射他小高王是孫十萬,憑什么咒他賀六渾早死。 第二百七十一章 萬騎 蕭衍有一點沒有說錯,張師齊確實稱得上天下奇才,至少在溜須拍馬上是這樣的。 隨著《高氏創(chuàng)業(yè)實錄》的部分內(nèi)容流,東魏權(quán)貴也得以認知,一名文士的底線究竟能低到怎樣的地步。 高歡掌權(quán)才八年,信都建義的具體過程,身為元從的眾人都沒忘記,但張師齊肆意篡改,誰也不敢跳出來糾正。 只因其真實性是被高歡、高澄父子倆親自背書認證。 趙高尚且能指鹿為馬,高家父子混淆視聽也沒引起多大的風(fēng)浪。 知曉內(nèi)情的幾乎都是自己人,沒有人會故意拆臺。 時光易逝,轉(zhuǎn)眼以至五月中旬,河南各地的行政區(qū)劃都已調(diào)整完畢。 原南荊州刺史張亮受命往冀州統(tǒng)率鹽兵北上,未來將會在遼西常駐歷練。 在高歡的鼓勵下,走出喪母之痛的高岳已經(jīng)與慕容紹宗完成了交接,繼續(xù)擔(dān)任徐州刺史,坐鎮(zhèn)魏梁邊境的東段。 而隨著慕容紹宗的回歸洛陽,也使得新組建的京畿軍團齊員。 自推行免役錢以后,民間對錢幣需求量大增,雖有開設(shè)常平倉,以作花銷,卻還是杯水車薪。 在洛陽附近各處鑄幣廠日夜趕工的情況下,如何花錢就成了高澄需要煩惱的事情。 這種幸福的煩惱,與前兩年囊中羞澀的模樣大相徑庭。 小高王過了兩年苦日子,如今需要他大筆花銷,將錢幣流通向市場,高澄主要通過兩項開支。 其一是回購私田,均田制的背景下,東魏確實存在私田,北魏創(chuàng)建的均田制,只是將無主之地分配,而在此之前所私有的土地,是被予以承認的。 除此之外,還有永業(yè)田的累積,男丁每人能有20畝的桑田可流傳子孫。 高澄在永業(yè)田不許買賣的制度下開了一個口子,允許百姓將永業(yè)田出售給官府,由官府按市價收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