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7章
“文暢、文略,你們是要往哪去?” 爾朱文暢見走不脫,只得轉(zhuǎn)身行禮道: “姊夫,我與阿弟得了阿姊允許,正要出門觀賞洛陽繁華?!?/br> 爾朱文略行過禮后,卻疑惑道: “阿姊說姊夫常常入夜方歸,今日怎地回來得這般早?” 高澄走馬行到近前,翻身下來,與他二人笑道: “還不是聽說你們已經(jīng)到了,外邊氣候冷,就別出門了,今日有暇,正好帶你們?nèi)フJ(rèn)識下師長同窗,明兒開始你們便要用心在東堂讀書?!?/br> 東堂即是東廂大堂,是高家諸子蒙學(xué)之所。 爾朱兄弟聞言都苦著一張臉,他們在晉陽時野慣了,母親北鄉(xiāng)長公主整日里吃齋念佛,對兄弟倆少有管教。 若非高歡做主就他們送來洛陽,哥倆還真舍不得在晉陽的舒適日子。 高澄帶了兩條rou脯去的東堂,這拜師禮無論如何也不能少。 東堂塾師姓盧,名景裕,出身范陽盧氏北祖,與高澄侍妾盧娘同屬一脈,但得了這個職位,還是憑的自己的學(xué)識。 高澄在不關(guān)心弟弟們的學(xué)業(yè),也不敢在教書先生的人選上糊弄事。 盧景裕收了兩條rou脯后,對爾朱兄弟稍作詢問,發(fā)現(xiàn)他們大字不識幾個,便分別給了一本《千字文》。 古代啟蒙讀物素有‘三百千’一說,即《三字經(jīng)》、《百家姓》、《千字文》,三者之中,前兩本還要等到宋代以后問世。 而《千字文》卻是二三十年前,由蕭衍使人從王羲之書法作品中選取一千個不重復(fù)的漢字,命員外散騎侍郎周興嗣編纂成文。 其語句平白如話,易誦易記,又有高澄命人大肆印刷,如今關(guān)東各處蒙學(xué)都是‘學(xué)童三五并排坐,天地玄黃喊一年?!?/br> 高澄并未逗留太久,隨意choucha了幾名弟弟的功課,又留爾朱兄弟在東堂感受學(xué)習(xí)氛圍,便自行離開了。 去到爾朱英娥院里,高澄嘆氣道: “我也知他們在晉陽荒唐享樂,但都十二三歲了,還認(rèn)不得幾個字,著實出人意料?!?/br> 爾朱英娥卻不以為意,她笑道: “妾身不求他們上進(jìn),只希望能本本分分,一輩子喜樂安康?!?/br> 高澄能夠理解爾朱英娥這一想法,兩個小舅子身份太特殊,真要驚才絕艷,反倒會生出事端。 于是他又轉(zhuǎn)過話題道: “我不在王府的時候,你看緊了文暢、文略,不許他們私自出府?!?/br> “夫君為何這般說?” 爾朱英娥不解道。 高澄牽起了她的手,同榻而坐,說道: “文暢倒還好,我就擔(dān)心文略擾民,自高長弼去了晉陽,文略與他往來親近,關(guān)系莫逆?!?/br> 爾朱英娥聞言,黛眉深鎖,不悅道: “文略怎與他攪和到了一起?!?/br> 高長弼是高永樂的親弟,就是河橋之戰(zhàn)不給高敖曹開門的那個高永樂。 是高澄踩在五服邊沿的堂兄,兩人共一個高祖父。 高長弼平素沒有別的興趣,最喜愛持著一條馬鞭在市集招搖過市,見著瞧不順眼的人,便抽上幾鞭子為樂。 但他下手時卻也知道分寸,從未將人打出好歹。 別人見他是高歡族侄,不敢深究,也只能忍氣吞聲。 高澄聽說這事后,當(dāng)即命人往廣武郡(河南中牟)抽了他一百鞭子,送往晉陽由高歡管教。 故而爾朱英娥也是知道這人的惡名,對他自然沒有什么好觀感。 高澄知道自己這位小舅子是個什么德性,十次免死特權(quán)都不能保住性命,能指望他是什么良善人物。 在晉陽時與高長弼走到一起,還能學(xué)到什么好,又哪敢放他私自出府,一旦真學(xué)了高長弼,卻沒他的分寸,失手打死了人,可就不能善了。 自太昌二年(533年)高澄屠戮叛逆宗室與朝臣以來,洛陽出現(xiàn)了形形色色的人,唯獨缺少了為非作歹的權(quán)貴子弟。 他可不希望爾朱文略的出現(xiàn),填補(bǔ)這一行業(yè)空白。 高澄仔細(xì)交待爾朱英娥,若是爾朱文略非要出門,無論如何也得跟了去,看管住他,免得他惹出禍?zhǔn)聛怼?/br> 爾朱英娥自是一口答應(yīng)下來,高孝璋被送去了晉陽,她整日閑來無事,也打算盡起做jiejie的職責(zé),好好教養(yǎng)兩個弟弟,尤其是爾朱文略,定要讓他迷途知返。 說完了兩個小舅子,高澄正要與爾朱英娥溫存片刻,卻突然有人敲門來報,青州益都(山東壽光)有消息傳來。 高澄聞言,當(dāng)即將兒女私情拋至腦后。 這些年他一直在關(guān)注益都消息,倒也沒有別的原因,只是有個叫賈思勰的益都人在家中著書,書名叫《齊民要術(shù)》。 上次來消息說全書將要完稿,若是不出意外,這部曠世之作只怕即將問世。 高澄立即出房門接過來信,拆開來讀,果不其然,賈思勰于十月十六著成《齊民要術(shù)》。 這本農(nóng)業(yè)著作可讓小高王盼了有好些年頭了,賈思勰四處云游,探訪水土的時候,高澄都不忘派人暗中保護(hù),更是暗中恐嚇其好友,不許他們再與之交游,耽誤寫作。 高澄迫不及待地下令,由薛虎兒領(lǐng)親衛(wèi)百人,攜帶車駕往益都迎接賈思勰,以及更為重要的《齊民要術(shù)》這部農(nóng)書。 毫無疑問,它將與《氾勝之書》等農(nóng)書一同作為科舉考試農(nóng)事科的重要教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