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8章
這位遠比于謹更當?shù)闷鹜踝糁诺馁澴u,高澄頒布的《施政綱要》就是抄襲人家的《六條政令》,如今也成了東魏官員必須牢記熟背的行事準則。 然而天不遂人意,據(jù)慕容紹宗所說,城中大小官吏都已經(jīng)隨宇文泰西逃,蘇綽也在其中。 高澄的失望之情溢于言表,但他很快恢復(fù)過來,知曉宇文泰軍中攜帶了大量民眾以后,高澄交代慕容紹宗控制好長安局勢,勿使生亂,靜候高歡蒞臨。 自己則領(lǐng)著高敖曹、竇泰、彭樂三人各萬騎,以及尉興慶五百親騎繞城而走,前往追逐宇文泰。 此時此刻,恰如三國時,曹孟德領(lǐng)輕騎追殺劉玄德。 沿途沒有人在當陽橋頭一聲斷喝,高澄總算是在岐州平秦郡(山西寶雞)追了上來。 入目便是無數(shù)驚恐的百姓,不止長安人,沿途多有畏懼東魏惡名的關(guān)中百姓加入隊伍。 ‘以后要收攬關(guān)中人心,看來是任重道遠?!?/br> 高澄心中暗嘆,但他并不后悔當年慫恿高歡派竇泰踩踏禾苗。 他并不理會眼前這些驚恐的百姓,欲要去截擊宇文泰的軍隊。 然而宇文泰得到大量東魏騎兵逼近的消息,就已經(jīng)做出決斷,全軍提速,放棄民眾,領(lǐng)軍直向散關(guān),其中未嘗沒有拿民眾阻礙高澄追擊的心思。 散關(guān)即大散關(guān),地處平秦郡(寶雞)以西,清姜河岸,因置關(guān)于大散嶺而得名,屬關(guān)中四關(guān)之一,為川陜咽喉之地,所謂明修棧道、暗度陳倉,劉邦勢力出蜀走的就是這里。 百姓們眼看黑壓壓望不見頭尾的騎卒奔來,驚恐下四散而逃,高澄即使繞道也難免被他們影響。 他索性分出一部分人將百姓驅(qū)趕回來,其余大部分將士們則稍作休整,一路奔馳,再是一人三馬,也該休息會了。 哪怕拋棄了大量百姓,可在大散關(guān)前依舊是亂糟糟的,一萬六千騎家眷以及一萬長安衛(wèi)戍部隊家屬擁擠在一起,爭相入關(guān)。 人潮洶涌,宇文小姑趁亂跳下馬車,逆行穿梭于人流。 她是高澄的女人,自是要與自己的情郎長相廝守,才不要去什么隴山、巴蜀,真走到那地方,猴年馬月才能與他相見。 至于宇文小姑的丈夫其實名叫丘愿,不叫高澄這種小事…… 感情破裂懂不懂,拋開事實不談,這男人就沒有一點錯嗎?小仙女怎么可以一個人背下這個黑鍋,多少也要分點給丘愿,算是作為妻子最后的溫柔。 宇文小姑的馬車入關(guān)后,丘愿去尋妻子,卻只看到空空如也的車廂,他立即去告知宇文泰,宇文泰此時哪還有閑心去管meimei的去向,誰知道是不是在途中慌亂時掉下了馬車。 如今東魏騎卒就在不遠處休整,此時出關(guān)去尋,指不定就給高澄包圓了。 與此同時,東魏騎卒稍作休息后,立即呼嘯奔向大散關(guān),此時關(guān)外尚有大量長安衛(wèi)戍部隊的家眷沒有進關(guān),哪怕進城也有先后順序,他們就是最晚的一批。 宇文泰咬牙大喝道: “關(guān)門?!?/br> 看守城門的將領(lǐng)也知道此時若被東魏騎軍趁亂沖入關(guān)內(nèi),大家全要完,于是一狠心,不理城內(nèi)城外的哭喊,放落大門。 城外家眷眼見關(guān)門已被落下,身后又是浩浩蕩蕩的東魏騎兵拍馬趕來,紛紛逃散。 高澄也不強攻關(guān)隘,他又不傻,在沒有攻城器械的情況下,拿騎兵去強攻大散關(guān)這種雄關(guān)。 只是派遣騎卒們四處搜羅奔逃中的百姓,嚴禁殺戮,他們高家名聲在關(guān)中臭歸臭,但也不代表要繼續(xù)擺爛。 宇文泰留下李虎率家眷已經(jīng)入關(guān)的四千步卒駐守大散關(guān),自己則領(lǐng)其余人退往秦州,丘愿立于城墻,回首望一眼關(guān)外,烏泱泱漫山遍野的人群中,還是沒有看見自己的妻子。 與此同時,宇文小姑望見前來驅(qū)趕百姓的東魏騎卒,雀躍招手道: “家兄宇文泰,速速帶我去見你們軍中主將?!?/br> 宇文小姑不知道是何人帶隊,但她有恃無恐。 事實也確實如此,一聽說是宇文泰的親妹,要見主將,一眾騎卒不敢怠慢,小軍官立即分出一匹馬給她,自己帶她回去。 宇文小姑作為生長在代北武川的胡族女子又怎么不會騎馬,當年她甚至與高澄在飛馳的駿馬上蕩漾。 “此次你等由誰領(lǐng)軍?” 宇文小姑突然問道。 小軍官覺得這也不算秘密,于是如實答道: “大將軍?!?/br> 宇文小姑不再言語,也許是想到了在晉陽與洛陽時的荒唐時光,臉頰上浮現(xiàn)兩抹紅暈。 當她含羞帶笑的出現(xiàn)在高澄面前,小高王著實吃了一驚,他本以為宇文小姑隨宇文泰入了大散關(guān),仔細詢問才知道原來她在入關(guān)前,跳了馬車,拋棄宗親與兩個兒子,義無反顧來尋自己。 眼見宇文小姑用情如此之深,高澄也深受感動,念及她冒險為自己遮掩慕容紹宗的蹤跡,又怎么忍心責怪她逃了回來,不能再留在宇文泰身邊打探消息。 高澄是個愿意為心愛之人考慮的性子,他決定稍稍委屈一下宇文小姑,派遣騎卒將她綁在馬上,往大散關(guān)走上一圈。 揚言宇文泰的三妹被自己所擒,讓宇文泰用蘇綽來換,否則便要給他作個妹夫,強迫其妹。 高澄當然知道宇文泰不可能舍棄蘇綽,之所以大費周章,自然是要洗清宇文小姑投敵的嫌疑,也讓宇文泰出于愧疚心理善待兩個外甥,否則一旦宇文小姑成了高澄屋里人的消息傳至宇文泰耳中,他難免會起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