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4章
在與其余妃嬪一一道別后,高澄將五個兒子喚至身邊,交待他們自己不在洛陽,也不得松懈了學業(yè),至于女兒,他倒是寬松得很,愿意學就學,不愿意學也不逼迫,只要她們開心就成,哪怕目不識丁,將來嫁到夫家,有自己撐腰,也不會被人看輕了。 高澄又告誡前來送行的弟弟們,尤其是曾與高演一同為惡的七弟高渙,若是又讓宋游道抓了過錯,可不會再輕易相饒。 高渙挨了上次一頓打,多少也長了點教訓,趕緊稱是。 高澄于是讓家眷們該回宮的回宮,該回幼王宅的回去幼王宅,自己則領著送行的大臣們往建春門去。 所謂幼王宅,其實就是曾經的齊王府,高澄篡國后,將尚未成年的弟弟們養(yǎng)在府中,改名為幼王宅。 出建春門,往洛水畔,高澄也沒再建新臺,而是就在受禪臺上檢閱此番隨行出征的十五萬步騎。 憑如今高澄在軍中的威信,已經無需少年時候那般站在高臺上聲嘶力竭的鼓舞士氣。 他一身黑甲登臨受禪臺,臺下十五萬步騎便在齊聲高呼萬壽,有鮮卑語、敕勒語、契胡語、匈奴語也有漢語。 昔年苻堅領各族聯(lián)軍南征,卻遭淝水之敗,偌大帝國分崩離析。 然則高澄麾下這群胡人雖然族屬各有不同,對高氏的忠心卻遠非苻堅麾下那幫二五仔能比。 受禪臺上,崔季舒在為高澄朗讀討梁檄文,侍衛(wèi)們將檄文內容傳揚開來,但臺下的將士們根本就沒多少人在認真聽。 高澄待崔季舒讀完檄文,再度與全軍將士重申,功必賞,過必罰,若以身捐國,家眷會有撫恤,若因傷致殘,喪失勞動力,亦能得到國家照養(yǎng)。 三軍聞言,歡呼雷動。 相比較所謂正義性,他們更在乎諸如此類的實利。 四十五萬民夫已經有一部分人押運糧草提前啟程,剩余之人也在外圍等待著高澄發(fā)令。 隨著高澄步下受禪臺,坐上車駕,只一聲令下,五萬騎卒,十萬步卒以及數(shù)十萬民夫盡數(shù)隨他向東開赴滑臺,與在滑臺聚集的十五萬三河州郡兵匯合。 隨著高澄離開洛陽,各方探子紛紛將消息傳出,北齊南征之役,就此拉開帷幕。 與此同時,厙狄干五萬水師抵達淮北已有十余日,在淮水水系中與南梁水師也有過幾次交手,卻連吃了好幾場敗仗。 厙狄干上表向高澄請罪,高澄卻不甚在意。 北齊水師組建才七年時間,如今只是第一次上戰(zhàn)場,練得再多,也比不得實戰(zhàn)。 高澄命厙狄干領軍先行,便是要讓其在淮水上與南梁水師以戰(zhàn)代練,為將來長江水面上的決戰(zhàn)打下基礎。 說到底還是北齊家底殷實,只要不是水師遭遇毀滅性打擊,吃幾場敗仗還是屬于可接受的范圍。 不過厙狄干的臉色一直不大好,畢竟自從參與信都建義以來,他就沒吃過這樣的虧,高歡第一次西征他可不在場。 北齊水師的戰(zhàn)船并不比南梁小,人數(shù)也要多于對方,可真要交手,便總是處于下風,這不只是士兵們作戰(zhàn)不力的原因,更是指揮官能力的問題。 而往上推,可不就是他厙狄干自己能力不足么,哪怕這六七年間,他一直虛心向麾下都督扶猛、郭元建等人求教,但相比較梁軍水師將領,他也如手下的士卒一般,都是初經實戰(zhàn),指揮起水戰(zhàn)來,難免失措。 厙狄干恨不得喊上南梁水師將領,大家棄了船,在陸地上過幾招。 前些時日又吃了一場大敗仗,損失二十余艘小型艦船,陣亡六百余人后,厙狄干索性就將五萬水師分派給諸將指揮,分為小股部隊輪番與梁軍交戰(zhàn),自己則在一旁學習實戰(zhàn)指揮。 對北齊水師來說,與南梁水師的幾次實戰(zhàn)交手,收獲不小,而厙狄干從旁觀摩,也學到不少,其實他早就多次向高澄上表,覺得自己不是打水戰(zhàn)的材料,請求另派將領執(zhí)掌水軍。 但高澄麾下確實沒有精通水戰(zhàn)的大將,至于扶猛、郭元建等人,并非心腹,高澄也不放心把五萬人的水師交到他們手上。 便只能讓厙狄干繼續(xù)受累,替他執(zhí)掌這支部隊。 第三百六十九章 更改目標 北齊rou食者們不計較水師損耗,愿意以戰(zhàn)代練,云淡風輕的一句話,說得輕巧,但對于下層水師們來說,卻是數(shù)千人的死傷。 不過也沒什么好抱怨的,受國家以中兵待遇恩養(yǎng)七年,可不就是指著他們在戰(zhàn)場上拼命來還么。 傷病營中,缺了一條胳膊的王阿井氣色已經好了許多,正在與戰(zhàn)友們吹噓著自己在州學讀書的兒子。 王公允少年得志,第二次參加科舉就過了司州州試,具備了做吏的資格,若再進一步,甚至可以為官,不僅考場得意,像他那樣的少年舉人,最得士族看中,王公允中舉后,無數(shù)媒人踏破門檻,最終王阿井聽從兒子的想法,為他與縣學時的同窗meimei訂了親,是新安縣城一家小士族的嫡女。 至于王阿井空的左臂,那是半月前丟的,面對跳上北齊戰(zhàn)船的南梁士卒,他跟隨同伴與敵近身搏殺,死戰(zhàn)不退,終于將梁人打退,自那以后,軍中再也沒人喊他王快腿的諢號。 八年前,段韶救援徐州,王阿井作為一名州郡兵,與一群強征來的農夫擔任誘敵的任務,結果梁兵才沖鋒,他就撒丫子跑,跑得比農夫還快,因此被相州鄉(xiāng)人們譏諷為王快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