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2章
“與其坐以待斃,為人箭靶,眾將士莫不隨我棄馬登山,殺潰鍛奴!” 到底是積威深重,哪怕身處險境,柔然人依舊相信他們的可汗,愿意跟隨他。 阿那瓌的叫喊聲被眾人傳遞開來,四五萬人翻身下馬,拔刀與阿那瓌殺向一面山包,其余人不是不愿聽從阿那瓌的指揮,實在是擠不上去,就那四五萬人,有很多都還擁擠在下邊往上拱。 在死亡的刺激下,疲憊不堪的柔然人仿佛激發(fā)了人體潛能,越戰(zhàn)越勇,居高臨下的突厥人明明占據(jù)優(yōu)勢,卻只得且戰(zhàn)且退,而阿那瓌所選山包,恰恰就是突厥首領阿史那土門所在。 眼見柔然人似乎越戰(zhàn)越勇,他趕緊調(diào)來王庭方向出口堵塞的突厥戰(zhàn)士馳援,卻依舊難以阻擋搏命的柔然人前進的步伐。 另一側山包上的突厥人沖鋒而下,又有大量柔然士卒調(diào)轉槍頭,阻擋沖下山的突厥人,而隨著大量柔然人在山坡上同突厥人浴血奮戰(zhàn),道路不再堵塞,鄧叔子瞅準時機,領了自己麾下剩余兵馬三千余人向王庭方向的出口處殺去。 由于防衛(wèi)力量早已被阿史那土門抽調(diào),鄧叔子輕易沖出伏擊圈,他趕緊命親信回去報信,自己則親率部眾護住出口。 然而當鄧叔子的親信回到山道中時,他望見了漫山遍野的尸骸,山道中多有突厥人抓捕俘虜。 于是不敢久留,趕緊報信鄧叔子,隨他逃亡。 而山頂上,突厥人重重圍困,包圍圈中,數(shù)千柔然士兵哪怕力竭,依舊忠誠的護衛(wèi)著他們的可汗阿那瓌。 阿那瓌拄刀而立,渾身浴血,卻無致命傷,他雙目緊閉,好似正在休憩。 阿史那土門越眾而出,招降阿那瓌,哪怕明知道這般做法又會惹來一陣所謂鍛奴的怒罵,但他也愿意以試,畢竟阿那瓌若降,便能更順利地接收柔然汗國的遺產(chǎn)。 畢竟這一戰(zhàn)后,柔然最精銳的王庭十萬大軍毀于一旦,再無力與突厥相爭。 可阿史那土門的勸降卻沒有換來阿那瓌的任何回應。 他不愿再等,命令突厥戰(zhàn)士們一并圍殺,阿那瓌身邊的護衛(wèi)越來越少,他卻依舊緊閉著雙眼,當最后幾位忠心護住的親兵身死,突厥人沖到阿那瓌面前時,他們才發(fā)現(xiàn)這位柔然可汗早就力竭而亡,站著死在了懷荒以北,一座無名山巔之上。 “抓捕潰卒、搜集物資?!?/br> 說罷,阿史那土門回頭看向拄刀而立的阿那瓌。 他們之間并非真有什么私人恩怨,一切都是為了部族的崛起,讓部民擁有更廣闊、豐美的草場,也讓自己擁有更大的權勢與財富,這一刻,身死怨消,曾經(jīng)求婚被拒,受辱殺使,發(fā)誓要將阿那瓌挫骨揚灰,如今只需吩咐一句,便能得償所愿。 但阿史那土門卻始終開不了口,也許是阿那瓌的壯烈觸動了他,最終一聲長嘆后,阿史那土門對親信吩咐道: “由你厚葬敕連頭兵豆伐可汗?!?/br> 敕連頭兵豆伐可汗,是阿那瓌自封的尊號,此時稱其尊號,也是阿史那土門向曾經(jīng)君主的道別。 親信應下命來,領了幾名突厥士兵,即在山包上為阿那瓌挖坑下葬,調(diào)用了幾件器物作為殉葬品。 第四百零四章 戰(zhàn)與和 懷荒以北一戰(zhàn),柔然十萬精銳中,成建制的部隊只走脫了鐵伐所領后軍殘部六千余人,以及鄧叔子所部三千余人。 雖有大量柔然勇士受其可汗阿那瓌的勇氣感召,竭力而戰(zhàn),初始能憑著一口氣占據(jù)上風,但那股氣xiele后,疲憊來襲,便是一邊倒的屠殺。 也不是所有人都能視死如歸,不少柔然將士棄甲而降,經(jīng)戰(zhàn)后粗略盤點,此役突厥俘虜柔然軍士三萬余人,覓得尸首五萬余具,除鄧叔子、鐵伐兩部近萬人外,還有數(shù)千潰兵四散奔逃。 阿史那土門并沒有執(zhí)意追殺,相比較柔然汗國的遺產(chǎn),這些散兵游勇無足輕重。 曾經(jīng)雄視草原的狼王倒下,必然會有無數(shù)野獸聞著腐味前來,意圖分食其rou,以壯大己身,從而成為這片遼闊草原新的王者。 突厥只不過是其中教為碩大的一只,他知道,一但自己有所遲疑,庫莫奚、契丹、地豆于等等各族都會一擁而上,搶奪柔然部民。 王庭容納柔然人居住,但不是所有柔然人都居住在王庭。 一番惡戰(zhàn),突厥自身亦有傷亡,阿史那土門領六萬戰(zhàn)士先行北上,另有兩萬戰(zhàn)士看押俘虜,照顧傷員,隨后而行,自是要先取柔然王庭,再掃蕩各處柔然人的牧場。 與此同時,一南一北逃離戰(zhàn)場的鐵伐與鄧叔子都未想過重返王庭,作為王族中的核心人物,他們也知道哪怕緊急動員,王庭不過能夠征召兩萬人,配合庵羅辰麾下萬人,以及自己手頭這點部隊,加起來湊不齊四萬。 又是精銳盡失,人心惶惶的局面,王庭哪能守得住。 一提起庵羅辰,鄧叔子便氣不打一處來,他半途遇見了庵羅辰示警的信使,氣不打一處來,不由心中怨恨:你早干嘛去了。 若不是庵羅辰被突厥蒙蔽,又哪會使得阿那瓌判斷失誤,在鄧叔子看來,兵敗的是阿那瓌,但葬送柔然汗國的卻是庵羅辰,作為汗位繼承人,他辜負了可汗的信任。 威望一高,哪怕鑄成大錯,都有人為之開脫。 鄧叔子沒有再繼續(xù)北上,他見信使執(zhí)意要回王庭報信,知曉他已經(jīng)跑死了兩匹馬,感慨義士難得,于是又分了他兩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