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4章
但柔然若亡,突厥還敢放心有嚈噠人這個惡居在側(cè)的情況下,大舉干涉中原戰(zhàn)事? 歷史證明,突厥消滅柔然以后,便著手聯(lián)合波斯消滅嚈噠人,直到560年才抽出身來。 這也是高澄不能立即答復(fù)禿突佳請求的原因。 他知道自己若是不干涉草原戰(zhàn)事,則有更多的國力使用在統(tǒng)一戰(zhàn)爭上,畢竟突厥人既要肅清柔然殘部,又要跟自己鄰居嚈噠人、高昌人激烈交流,金山與中原萬里之遙,哪有放著家門口的餓狼不管,來找他高澄的麻煩。 想必阿史那土門不久就會再度遣使南下,與高澄摒棄前嫌,重談姻親,締結(jié)盟好,使自己能夠全力應(yīng)付與嚈噠、高昌之間的戰(zhàn)事。 歷史上他們就是這么干的,與北齊、北周兩頭交好,獲得好處的同時,無需顧及東部草原,能夠全力西征。 高洋與宇文泰可不像高澄一般知道這么多訊息,陸cao所言也只是提及突厥要消化柔然勢力,對于遠在金山西側(cè)的嚈噠人更是少有聽聞,更別提對他們之間關(guān)系的剖析。 陸cao說罷,高澄遲遲沒有表態(tài),他在戰(zhàn)與和之間猶豫歸猶豫,但其實自己心中早有傾向,只是需要心腹的支持來堅定想法。 畢竟這時候做出發(fā)兵漠北的決定,遠比南征更需要勇氣,出塞作戰(zhàn)對于中原王朝來說,困難眾所周知。 眼見高澄沉吟不語,早就摸透了他性子的陳元康站了出來。 第四百零五章 出兵計劃 “陛下!如今南方未服王化者,不過江東、荊南、蜀地而已,蕭衍坐擁其二,但年老昏聵,如冢中枯骨,滅之不過彈指間。 “宇文泰雖有才志,然其英雄卻無用武之地,勢弱民窮,亦難成大患。 “今柔然兵敗,可汗殉國,難與突厥爭鋒,若使突厥盡取柔然故地,于我大齊則如芒刺在背,臣惟恐陛下統(tǒng)一大業(yè)受其襲擾,橫生波折。 “懷荒一戰(zhàn),突厥雖勝,自然有所損傷,新納之眾,人心未附,必定不愿為其死戰(zhàn),臣以為陛下當抓住時機,起兵聯(lián)合柔然殘部,以其為前驅(qū),北擊突厥!” 陳元康一番話,居然把高澄心中所想摸了個七七八八,連讓柔然殘部為前驅(qū)都與自己不謀而合,到底是能與他相擁而死的心腹。 至于吹捧宇文泰,貶低蕭衍,這一捧一踩在北齊屬于政治正確。 若宇文泰無能,第一次西征大敗,差點丟了性命的太祖武皇帝賀六渾又算什么。 當然了,捧對手而已,對北齊君臣來說不過信手捏來,別說是宇文泰這般貨真價實的人物,蕭淵明不就正給他們往青史名將的路子上吹么。 以致于后世學者在研究張師齊等人修撰的《北史》、《南史》等史書時,無不驚嘆南北朝小兵仙所指揮的大戰(zhàn),對手盡是古之名將。 當然,隨著越來越多的南北朝末期文獻出土,后人才不由得感慨: ‘收獲敵人的贊譽,是對一名將軍最大的認可,除非他面對的是高齊?!?/br> 甚至以此為據(jù),居然質(zhì)疑起宇文泰的含金量來,這只能說是歷史的黑色幽默。 且說高澄聽得陳元康所言,眉頭稍稍舒展,他要的就是心腹為自己堅定信心,于是又故作擔憂道: “假使朕出兵漠北,南人借機尋釁,又該如何?” 這一次不等陳元康回答,眼尖的王偉看清了高澄的神色變化,立即對其戰(zhàn)和傾向了然于心,此時聽得提問,當先回答道: “回稟陛下,梁人連續(xù)遭逢大敗,其將士早已喪膽于陸戰(zhàn),縱有新軍編練,亦才數(shù)月,濟不得事,況且其國內(nèi)物價沸騰,士民生怨,兩次賠款,國庫亦已空虛,此時再興兵事,若籌措物資,只能再向民眾加征苛捐雜稅,必然激起各地民變,更無暇北顧。” 王偉才說完南梁,卻被高澄打斷道: “此前江南豪族捐獻物資,供蕭衍招募新軍,為何這一次卻只能向百姓加派?” 王偉雖然不相信高澄自己想不到這一點,卻還是解釋道: “豪族捐獻物資,是助蕭衍守江南,此前兩次大敗,不止梁軍喪膽,連豪族亦無信心渡江與我大齊相爭,又怎會破家舍業(yè)供其北伐?!?/br> 高澄撫掌大笑: “善!” 畢竟誰家的錢都不是大風刮來的,在自覺陸戰(zhàn)被齊人攆著打的情況下,那些個士族豪強又怎會把家財交給蕭衍用作北伐揮霍。 他又追問道: “蕭衍若掠豪族之財為己用,又如何?” “蕭衍偽善,心存婦人之仁,好施小恩小惠,不識大體,于江南豪族而言,如冬日之陽,直叫人覺著渾身溫暖舒暢,這等可愛人物,又怎會掠奪豪族家資?!?/br> 高澄不知不覺竟被帶歪了話題,又問道: “蕭衍若為冬日之陽,王卿以為朕又是哪季的太陽?” 王偉瞬間語塞,不只是陳元康、王纮、王峻,甚至連陸cao也默不作聲。 陸cao此人耿直歸耿直,但不傻。 所謂四季之陽的典故出自春秋時期晉國卿族趙氏。 第一位宗主趙衰因其個性親和,又于卿族之間長袖善舞,與所有人都能處好關(guān)系,故而被稱為冬日之陽。 至于春日之陽趙武、秋日之陽趙鞅又與高澄不怎么沾邊,而與他最相似的夏日之陽趙盾,卻是爭議最大之人。 趙盾是冬日之陽趙衰之子,為人處世幾乎全跟他爹反著來,其人性格強悍,名為晉卿,實專晉權(quán),又被稱為夏日之陽,驕陽灼人,使人感到敬畏,又不愿親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