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7章
曾經(jīng)在阿那瓌的率領下一度中興的柔然汗國,失去了燕然山脈以西領土,卻還不是最致命,關鍵在于丁壯的缺失,戰(zhàn)后若無北齊扶持,其在剩余燕然山以東的領土都不一定能站穩(wěn)腳跟,草原東部可還有庫莫奚、契丹等族虎視眈眈。 在于北齊達成協(xié)議以后,阿史那土門立即傳歸正擄掠東部草原的長子阿史那科羅,撤圍西返,此戰(zhàn)突厥擄掠柔然人口十余萬,牲畜近三十萬頭,名義上是與柔然共分草原,實際在此消彼長的作用下,西強東弱的格局已然確立。 而高澄興師動眾也并非全無收獲,留存了柔然人的有生力量,阻止了突厥統(tǒng)一漠北草原。 庵羅辰部在突厥撤圍以后與北齊、柔然聯(lián)軍會師,聯(lián)軍中一萬柔然騎卒在剩余婦孺之中搜尋自己的家眷,一家團聚之人,慶幸之余,相擁而泣,苦尋未果之人更是嚎啕痛哭。 哀傷的氛圍中,高澄原先為庵羅辰安排的盛大宴會也不了了之。 星空下,高澄與庵羅辰站在氈包外,望著王庭方向,高澄突然道: “王庭遠在漠北,若有變故,澄鞭長莫及,丈翁可有將王庭南遷之意?” 庵羅辰知道高澄提出王庭南遷是為了更好的控制柔然,但他拒絕不了,正如高澄所言,原有的王庭距離太過遙遠,若突厥人再來,不等北齊有所反應,只怕王庭即遭人踏破。 想來突厥人答應以燕然山為界,也是存了這份心思,王庭位于燕然山東北方向不遠處,突厥人越過燕然山來攻,總比北齊救援更便捷。 “不知陛下有何去處可供容身?” 庵羅辰詢問道。 高澄喚人拿來輿圖,命人張開來,親自舉著燭燈,示意庵羅辰近前,指著地圖道: “大青山以北,牧草豐美,與朔州僅一山之隔,丈翁可于此重建王庭,澄亦于朔州駐軍,以為支援,如此,可策萬全?!?/br> 這件事情庵羅辰不能一人而決,他沒有其父阿那瓌的威信,高澄于是又叫來鐵伐與鄧叔子,二人對此并無意見,無需禿突佳前來,四人便定下了柔然南遷之事。 高澄在栗水之畔等了六日才等來慕容紹宗與禿突佳所領的七萬步卒,在此期間,高澄與庵羅辰分派部隊,搜集散落各地的柔然部民,隨即南下大青山,實質(zhì)放棄了燕然山以北之地。 庵羅辰于大青山北麓一番清點后,柔然現(xiàn)存丁壯僅六萬,婦孺不足二十萬,在高澄的建議下,庵羅辰將剩余柔然部民編為六萬戶,其中一萬六千戶跟隨鐵伐遷往懷荒鎮(zhèn),又分四千戶隨鄧叔子往沃野鎮(zhèn)暫居,剩余四萬戶則由庵羅辰親領,于大青山北麓重建王庭。 高澄這般安排可謂是私心滿滿,既是以柔然為北面屏障,又是將其分化為三股勢力,便于控制,當然,明面上也有借口,大青山北麓確實安置不了這么多人。 庵羅辰最終也同意下來,鐵伐與鄧叔子并不心服于自己,而如今的柔然再也經(jīng)不起內(nèi)亂,與其貌合神離聚在一起,早晚爆發(fā)沖突,不如分開安置,免得爭搶牧場。 高澄送走了鄧叔子,留下庵羅辰在大青山北重建家園,自己則領軍與鐵伐同去懷荒,不只是為了沿途拉攏鐵伐,又在懷荒以北的突厥伏擊地點祭祀阿那瓌,收攬人心。 與此同時,最先趕回金山的阿史那俟斤所部萬人,望著昔日草場被燒為白地,沿途都是人畜骨骸,聽得幸存之人的哭訴,才曉得高季式這一路偏師犯下多少罪孽。 而被高澄拿來威脅己方的嚈噠人,實際多虧他們的救援,才趕跑了高季式,這不由得不說是一種黑色幽默。 當然了,無需再去向嚈噠人表示謝意,隨著突厥回師,不可避免地還是走漏了消息,與之前齊人告知不同,此番消息從突厥內(nèi)部流出,柔然人被一戰(zhàn)打廢了,這可由不得嚈噠首領不信,回想起自己拒絕與齊人聯(lián)兵,更替突厥趕走了來犯之敵,便覺得胸口悶得慌。 待阿史那土門與阿史那科羅陸續(xù)回師,突厥人清點損失,人口倒是其次,關鍵在于牲畜,光是被高季式屠戮的,便足以抵消此番從柔然擄得牲口的大半。 第四百一十五章 兄弟鬩墻 高澄回軍的時候又是一年初冬,相較于前兩次南征,此番出塞并未拿下多少戰(zhàn)果,至少他這路兵馬可以說是一矢未發(fā),也沒什么繳獲,柔然人遭受重創(chuàng),總不能再去搶他們。 在經(jīng)濟上虧損巨大,所幸并未動員州郡兵與民夫,國庫倒也能夠支撐。 此前與庵羅辰進一步協(xié)商后,高澄并未如計劃一般在朔州駐軍,而是留了一萬騎卒屯于代郡,又調(diào)晉陽二萬步卒北上,在代郡留下步騎三萬,歸入六州大都督斛律金的麾下,以隨時能夠支援柔然。 高澄回到洛陽的時候,才下過一場初雪不久,這一次他拒絕了留守大臣們出城相迎的提議,也沒有所謂入城儀式,在洛陽城外解散部隊,便由建春門直驅(qū)宮城。 洛陽一切歸于平靜,但與此同時,建康城中卻暗流洶涌。 蕭衍哪怕沒有經(jīng)歷侯景圍城,但終究是87歲的人了,身體還是一天天垮了下來,尤其是今年入冬以來,首次在朝議上昏厥過去,更是引起了眾人驚慌。 87歲的老人當朝昏厥,跟小高王一個29歲的年輕小伙裝昏那可是兩碼事,隔天蕭衍才醒轉(zhuǎn)過來,將朝政盡付于太子蕭綱,蕭衍的身體已經(jīng)不支持他處理繁重的政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