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5章
雖說合州整軍,高澄給江州調(diào)撥了不少精兵,也拜他為江州總管,總攝軍政,但又不知道是否只是緩兵之計,為了暫時安他的心,等八萬步騎抵達(dá)潯陽城外,再逼迫他去做個文官。 吳明徹并非放不下兵權(quán),但他有建功立業(yè)之心,實在不甘就此埋首案牘。 與此同時,高澄卻在建康安撫前梁公卿大臣,與他們歡歌宴飲。 就本心而言,高澄厭惡這群見風(fēng)使舵的人,因北齊強(qiáng)盛,便不顧蕭氏恩養(yǎng)五十年的情意,賣主求榮。 但也正因為有這些人,才能輕易拿下江南。 一個合格的執(zhí)政者,不會被自己的個人喜惡所左右,毫無疑問,掌權(quán)二十年的高澄在這方面無可指摘。 就連侯景都能獲封王爵,只要不是腦子進(jìn)了水,行悖逆之事,必然是能落個善終的結(jié)局,又何況是這些南梁舊臣。 他們只是被高澄心底厭惡,但侯景可是與他有仇。 當(dāng)初平定三荊之戰(zhàn),是高澄初出茅廬第一戰(zhàn),若是敗了,對聲望必然是一個巨大的打擊,而侯景蔑視他,聽調(diào)不聽宣,高澄但凡心胸狹隘一點(diǎn),在高歡死后,江北哪有侯景的容身之地。 高澄在建康,不只是撫慰降臣,也從其中揀選了不少能臣。 沒錯,這些人固然軟骨頭,見風(fēng)使舵,但高澄也清楚,橘生淮南則為橘,生于淮北則為枳。 在弱小的蕭梁,他們?yōu)榱俗谧蹇紤],爭相攀附獻(xiàn)媚于高澄,在強(qiáng)盛的高齊,這些人難有二心,因為他們找不到比小高王更大的船,便只得一心為高氏治理地方,處置政務(wù)。 小高王也不怕他們貪,北齊朝廷習(xí)慣性的運(yùn)動式反腐并未因宋游道去職而停止,尚書左丞衙門被罷后,刑部填補(bǔ)了空缺,時年十二歲的魯王高孝瓘不懼朝臣非議,主動請纓應(yīng)下了這門差事,由他主持,打擊貪腐。 高澄初始是拒絕的,他可以毫無顧忌指使宋游道撕咬大臣,那是因為自己將宋游道當(dāng)成了惡犬,但高孝瓘不同,他是自己親兒子,又怎么舍得他背上罵名。 只是架不住高孝瓘一再懇求,他言之鑿鑿,高澄將他放在刑部,寄予厚望,若想干出成績,便只有打擊貪腐,懲治為惡的官員。 畢竟以《太昌律》為藍(lán)本的《齊律》,在公元六世紀(jì),已經(jīng)達(dá)到了一個極高的造詣,也不是沒有修改的空間,但卻不符合這個時代的背景。 高孝瓘拿不到修律的功勞,便只有接過宋游道的衣缽,嚴(yán)肅風(fēng)紀(jì)。 這些南梁舊臣若是還保留著蕭衍治下的壞習(xí)慣,只怕瑤光寺里又要多一批罪眷美婦。 江北的官員在高澄手下熬了二十余年,大抵也知道,哪怕貪,也不能胃口太多,小貪小腐,高澄念在能吏難得,便也高抬貴手。 若是貪得多了,不只是把妻妾送進(jìn)瑤光寺,連贓款也都得上繳國庫,自己還得被問罪。 最關(guān)鍵的是無孔不入的聽望司探子,連底褲都能夠看穿,大臣們面對小高王可謂是單向透明。 但也沒什么好抱怨,高孝璋、高孝瑜等親生兒子都不能免于監(jiān)視,又何況外人。 給高澄當(dāng)了這么多年的臣子,他的猜疑之心,也無需大驚小怪,若非其威勢太盛,不然的話,活曹cao的外號早就在背地里傳開了。 高澄在建康并未尋花問柳,是有不少人妄圖走獻(xiàn)女的路子,但小高王實在吃不消了。 他自己都不清楚往瑤光寺里究竟塞了多少人進(jìn)去。 但也沒有拒絕江東士族的好意,而是大手一揮,做主將那些女子許配給自己兒子、兄弟們?yōu)殒?/br> 由于是北齊天子賜婚,這些女子地位雖不及正妻,卻也不是能夠隨意折辱打罵。 當(dāng)然,高歡諸子與高澄諸子的正妻也都是小高王欽定。 但同是高家人,納的江南妾室身份亦有差距,如高澄之子,納的便是王謝兩家以及蕭家女,而高歡諸子納的卻是門第稍遜的朱、張等族。 雖說逃過了侯景的血洗,但有柳仲禮與吳明徹的努力,江南士族也是元?dú)獯髠?/br> 被剝奪了隱戶與田畝后,他們或許沒剩多少實力,可名聲尚在。 高孝璋、高孝瑜已然明媒正娶了王妃,但高孝琬與高孝瓘卻遲遲沒有定下婚事,高澄便是有意讓他們與蕭家女子結(jié)親,至于高孝琮,還要再等幾年。 由于高澄娶了蕭衍的孫女蕭妙淽,高孝琬與高孝瓘便需要往蕭衍曾孫女里面挑。 高澄做主,為高孝琬聘蕭綱長子蕭大器之女,為高孝瓘聘昭明太子蕭統(tǒng)長子蕭歡之女。 蕭綱是南梁末代君主,只是因高澄的cao縱,背了不少罵名。 而昭明太子蕭統(tǒng)在士族之中廣得人心,至今都有人感懷,若昭明不死,蕭氏也不至于奪嫡武斗。 如今南梁已亡,高澄還是依諾迎蕭妙淽進(jìn)宮,封夫人之位,以安撫江南之人,父親做得犧牲,高孝琬、高孝瓘自然也當(dāng)進(jìn)一份力。 更何況與蕭氏結(jié)親,也未嘗沒有益處,尤其是取昭明太子蕭統(tǒng)之女的高孝瓘。 高澄在建康逗留了月余,期間安撫士民之余,也抽閑游山玩水,但他始終在關(guān)注著江州,看一看吳明徹是否會因為柳仲禮被釋兵權(quán),兔死狐悲下,做出蠢事。 小高王在段韶面前信誓旦旦,聲稱信任吳明徹,但二人并未有過深交,小高王若真的深信不疑,顯然是被人奪了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