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心悅打她手背，“我有那么一心為工作，到死還吐絲嗎？我想好了，我要去京州大學(xué)芯片設(shè)計學(xué)設(shè)個獎學(xué)金。”祝心悅和卓湛都是這個系畢業(yè)的，“以前華光在京大也有一個，錢特別多，但主要集中在法政那里，不少人拿了獎學(xué)金畢業(yè)后都進(jìn)了華光工作。誒，我上次還見過一個，在你們公司，那個叫梁睿中的。”

    “是嗎？”葉青又是羨慕又是揶揄，“你們京大真厲害，到處都是你們的人?！?/br>
    祝心悅很是得意，“那當(dāng)然，京大嘛，連京州那些老牌豪門都爭著把孩子往里送，據(jù)說沒有例外的?！?/br>
    沒有例外嗎？葉青悄悄轉(zhuǎn)過了頭，程惟知可就是個意外。

    *

    祝心悅行色匆匆，當(dāng)天夜里又趕去了港城，葉青在管理層沒有職位，不需要親臨現(xiàn)場，只用電話接入在聆訊前確認(rèn)一些關(guān)鍵事項。

    聆訊在這天的十點，早上七點，amo組織各方開個電話會。

    葉青定了六點半的鬧鐘，迷迷糊糊站在衛(wèi)生間前刷牙，智能家居系統(tǒng)突然在梳妝鏡前跳出了一個通話提醒——

    “歐逸明”

    葉青按了接聽，電話聲音通過藍(lán)牙，方便她邊刷牙邊接聽。

    “喂，歐醫(yī)生?！?/br>
    “青青，是我。你起來了吧？”

    “嗯。什么事？”

    “你拜托我的那個病人，危險期過了，我和你說一聲?！?/br>
    “哦哦，好呀，謝謝?！比~青下意識又想請歐逸明吃飯答謝，但又想起了秦優(yōu)曾經(jīng)的提醒，“那個，下回謝你，謝謝。”

    “有空一起吃飯吧？挺久沒見你了。最近還忙嗎？”

    “還行?！比~青的一丁點睡意都徹底沒了，“后面再約吧，還是挺忙的?！币差櫜簧锨昂竺芰?，她趕緊找了借口，“那個我等下有會?！?/br>
    “好，你忙?！?/br>
    “滴——”電話在她動手按梳妝鏡之前，就先掛斷了。

    她不擅長處理這些。秦優(yōu)說她感情木訥，一點也沒錯。

    葉青洗漱完，往廚房去泡咖啡。

    還沒走到，就聽到了烤箱工作的滋滋聲。

    再往前走兩步，就看見程惟知立在廚房中島后，他的白襯衫配定制西褲嚴(yán)謹(jǐn)?shù)叵駝倧慕鹑诜鍟鰜硪粯?，但手上卻在做著最有煙火氣的事情。

    葉青靠在廚房的門框邊，安靜地看他。

    烤箱“?！币宦?，程惟知從里面拿出兩個小布丁，放在桌上后說：“葉總，在看什么呢？還不過來搭把手。”

    葉青站著不動，說：“我在看好看的帥哥?！?/br>
    “除了好看呢？”

    葉青坐在了他對面的座位上，“你怎么突然來？”她想起那份施工調(diào)查報告，“我還正想找你，你知道苗林資本在287號地塊那里的工程質(zhì)量有問題嗎？”

    程惟知看了她一眼，眼神里帶著點責(zé)備，“我千里迢迢抽著空來給你做飯，你怎么還在和我說工作，我們能不能有一點自己的時間？”

    他們每天電話，十有八九都是在聊工作。

    葉青反駁他：“這事很重要，苗林資本自己是沒有工程公司的，施工用的都是你們?nèi)A光關(guān)聯(lián)企業(yè)，這事搞不好是牽一發(fā)動全身的大事?！?/br>
    程惟知低頭切著水果，沒好氣地說：“你把我當(dāng)蠢得嗎？我能不知道？”一句話被說得□□味十足。

    葉青愣了下，“你怎么那么大火氣？”

    程惟知沒回答，轉(zhuǎn)頭去切面包，刀落在砧板上，每一下都和泄憤差不多。

    陰陽怪氣。

    葉青回憶了下，想起剛剛歐逸明的電話，突然醒悟：“你不會為剛剛的電話生氣吧？”

    程惟知“啪”把刀放下，“任誰通宵不睡趕來給女朋友做早飯，然后聽見她和別的追求者打電話都不會高興好不好。”

    “你莫名其妙，這有什么好生氣的。”她連最愛的布丁都不吃了，擦了擦嘴站起來，“我要去開個早會?！?/br>
    程惟知喊住她：“你拜托歐逸明什么事，你解釋完再走。”

    “就是個正常的幫忙而已，你也沒和我事事匯報，我怎么不知道你控制欲這么強了？”

    葉青說這話時，口氣里并不算生氣，反而平靜冷淡還帶點揶揄的笑。

    但就這，讓程惟知更不舒服，他記憶里葉青好像沒什么嫉妒或者吃醋的情緒，這種情緒，只有他有。

    “我什么事沒和你匯報了？我連公司我都……”

    “小易是誰？”葉青把四字問題砸在他臉上，但根本沒等答案，轉(zhuǎn)身進(jìn)了書房。

    鎖門、開會。

    整個會，她都開得心不在焉，被祝心悅連問了好幾次怎么了？

    葉青：“沒什么，起太早了?！彼纯丛诰€名單隨口問，“那個zebulon今天沒在？”

    葉青在港城見過的albert說：“zebulon今天陪女朋友去了，他平時實在太忙了，之前他已經(jīng)都把過關(guān)了，聆訊這里我來負(fù)責(zé)就可以?！?/br>
    albert的專業(yè)度也很高，整個會的情況令人放心。

    讓人煩心的是外面。

    葉青開完會走出書房，程惟知又在抽煙，廚房的早飯只做了一半，明顯葉青進(jìn)書房后再沒繼續(xù)。

    葉青走過去，抽了他的煙頭，按滅了扔在垃圾桶里。

    程惟知沒掙扎，而是伸出手，揉捏在她后頸上，把人帶進(jìn)懷里。

    “好不容易見一次，別吵了。”倦怠又慵懶的聲音和懷抱一樣繞住她、纏住她，“你摸下我右口袋?！?/br>
    葉青伸手，剛觸碰到那個作案工具，就被他抱了起來，坐在他臂彎里，正好能夠俯視他。

    “猜猜我備了多久”抬頭就去攥取她的紅唇。

    葉青呢喃了句：“不用……”

    還沒說完，程惟知笑著在她唇邊，邊咬邊說：“干嘛？想要個孩子？倒也行，我們抱著孩子回去，看誰還嘴我們?！?/br>
    葉青打了下沒正行的人，“你想什么呢，我不喜歡孩子，我也當(dāng)不好個母親。我只是打了皮埋?！?/br>
    程惟知覺得，自己兩句話都沒聽明白。

    前一句他還需要消化，后一句他需要問明白：“皮埋是什么，傷不傷身體？”

    “沒事的，國外常見用來避孕的。最安全的那種，而且我沒什么不適應(yīng)。”那些清單上提醒的不適應(yīng)癥她一個都沒有。

    “程惟知“哦”了一聲，葉青轉(zhuǎn)而主動去勾他。

    沒有拒絕的道理。

    他們向來是合適的，可這場久違的□□進(jìn)行的磕磕絆絆，少了層過去的作案工具，多了點變扭的情緒。

    程惟知幾乎是剛結(jié)束就找了手機，人還帶著汗水，就在那里皺著眉頭研究。

    “你要么拿出來，我看還是有副作用。t也沒什么不好，真的有了，我……”

    “別，我受不了意外，也受不了孩子。”葉青有點累，往他懷里靠了靠，“我睡會兒，你過一個小時叫我。”

    “好?！背涛┲獞?yīng)了聲，給她蓋上了被子，“我下午就要走，你忙你的，不用送我了。”

    葉青睡了過去。

    葉青對有些事的反應(yīng)出奇的遲鈍，直到過了整整三天，才意識到不對勁。

    她回憶起那天的事情時，連櫻正賴在她辦公室里看綜藝。一個探案綜藝?yán)?，正說著檸檬皮捏出的汁能讓氣球爆炸。

    “青，這是為什么??？”

    “果皮里的芳香烴可溶解橡膠?！比~青隨口回答她，看看在她辦公室沙發(fā)上咸魚躺的這位一線女星，“你自己平時演戲和綜藝還不夠多嗎？賴在我這兒還天天刷新?！?/br>
    連影后此刻毫無形象地盤腿在沙發(fā)上吃著薯片，“你以前可說我回清城你可以養(yǎng)她我的呢？怎么，出爾反爾？”

    葉青瞇起眼，追問：“你是不是和蔣其岸吵架了？”

    “我沒資格。”連櫻把被她成為“體重的天敵”的薯片咬的咔擦響，“蔣其岸不和我吵架，他對著我話最少，和你家小程總打電話能和機關(guān)槍一樣一分鐘四五百字，對著我一小時都說不滿三句?！?/br>
    這是個什么信息？

    葉青問：“程惟知和蔣其岸很熟？我怎么不知道？”

    “我聽見過他們打電話啊，蔣其岸天天擔(dān)心小程總被你玩死，說你沒心沒肺沒脾沒肝，五臟六腑里都是錢，罵程惟知三年在歐洲放著偌大的華光不要等的要死要活?！边B櫻總算把一包“體重的天敵”全部吃干抹凈，“你到底怎么對人家了？聽蔣其岸的口氣，好像小程總就差沒把自己活剖給你了，你還不肯收?！?/br>
    “什么叫活剖？他沒事干自己活著不香嗎？”

    本來就不高興的葉青突然就覺得沒勁透了，“我喜歡一個人就一定要要死要活嗎？我喜歡一個人就一定要海誓山盟嗎？我喜歡一個人就一定要為他不顧一切嗎？我喜歡一個人就一定要嚷嚷著永遠(yuǎn)和他在一起嗎？這世界上哪有永遠(yuǎn)啊，人生無常，誰不是只能陪另一個人走一段路，萬一有個人先走了呢？就像我爸媽一樣，暑假時候還和我說那么多未來，結(jié)果呢，沒過多久就連最后一面我都沒見到，誰都不敢領(lǐng)我去殯儀館看一眼?！?/br>
    葉青拍著桌子吼了出來：“我他媽當(dāng)時在學(xué)校上課，被老師叫出來，只告訴我一句話，你父母出車禍沒了。就他媽的從此什么都沒了！”

    “神經(jīng)病吧，父母有什么好當(dāng)?shù)?，你萬一死，都死不安生?！?/br>
    連櫻聽得心驚rou跳，趕緊從沙發(fā)上跳下來，“你沒事提那些干什么呀！”葉青父母怎么沒的，她再清楚不過，父母在葉青那里等同于失去，等同于不安全感的來源。

    “算了算了，不提這些了，你別亂想啊，我就是聽他們電話里在說而已。”

    葉青心口堵著一口氣，她把辦公桌上的雜物一件件扔進(jìn)包里，“我不亂想，我干嘛要為這種事亂想，有空亂想不如掙錢！我就是五臟六腑里都是錢了，我掙給他們看了，我花給他們看了！”

    她立馬給祝心悅打了個電話：“喂，是我，你的上市慶功宴我包了，我給你訂港城最好的酒店最大的宴會廳，開最貴的酒?！?/br>
    “？”祝心悅給聽懵了，“你怎么了？”

    “沒什么，我花得起，我想花！”

    *

    一周后，奇維科技正式上市，成為近五年來最成功的的科技股上市案例，為它的股東方帶來了豐厚的回報。

    同樣，作為相關(guān)券商，amo也正式港城打下根基。而溫朝易的chui＆wan律所也在當(dāng)年的律所排名中又提升至了第二位，直逼第一名的老牌合資律所。

    這天，各方皆大歡喜。

    上市宴會辦在太平山半山的一處莊園里，從布置到用品都極為豪奢。

    祝心悅?cè)潭荚趩柸~青，最近到底哪里發(fā)橫財了？

    可反復(fù)追問，只換來葉青一句：“千金難買我愿意，姐妹們，花！”

    秦優(yōu)大概知道為什么，除了呵呵賠笑，大氣都不敢出。剛開始沒幾分鐘，就借口自己還有事，提早開溜。

    離開時，還不忘看眼在會場中，捏香檳如捏敵人的葉青。暗自想：都說她平時脾氣炸，可葉青真的炸了，才最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