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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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二黃昏,陸濯回了驛館。 cao練一日,他全身是汗,無需吩咐,趙松已命人去備水了。 關(guān)上內(nèi)室的門,陸濯脫掉衣袍,先站在外面打濕巾子擦拭全身,去掉了汗味兒,這才跨進(jìn)浴桶,靠著桶壁閉目養(yǎng)神。 他修長結(jié)實的雙臂搭在兩側(cè),美玉般的胸膛腰腹在水中隱隱若現(xiàn)。他微紅的臉上滾動著水珠,跟著新兵暴曬了一個月,他俊美的面龐曬黑了三分,在鎖骨處出現(xiàn)了一道清晰的分界線,然而這點著色并沒有減損他的俊美,反而為他增添了武將身上常見的冷峻威嚴(yán),讓溫潤儒雅的英國公世子變得更像他的另一個身份,神武軍副將。 他就一直這么在水中泡著,仿佛睡著了。 桶里的水慢慢變涼,當(dāng)窗外夕陽散去,夜色即將降臨,陸濯睜開眼睛,離開了浴桶。 片刻后,他一身白衣,衣冠整齊地出現(xiàn)在了廳堂。 趙松、趙柏都在等候他的吩咐。 陸濯喝了口茶,道:“備飯吧。” 趙柏馬上就去廚房吩咐了。 趙松看著主子,不相信主子就沒有別的話說了。 陸濯瞥他一眼:“請少夫人過來?!?/br> 趙松便覺得松了口氣,世子爺那么喜歡少夫人,怎么可能真的就不理不睬了。 他溜到后院的小門前,見碧桃在院子里站著,趙松朝她招了招首。 碧桃立即跑了過來。 趙松笑道:“世子爺回來了,請少夫人過來。” 碧桃對自家姑娘與世子爺已經(jīng)不抱希望了。以前世子爺每次得罪了姑娘,都會想辦法哄姑娘原諒他,所以碧桃與柳芽才覺得這段假婚事會有變成真的的那一天。可這次,整整一個月啊,世子爺跑到軍營一趟都沒有回來,碧桃只慶幸姑娘從來沒有動過心,不然被世子爺如此冷落,該多傷心? 若不是今日姑娘叫她留意世子爺有沒有回來,碧桃連趙松都不高興見。 聽完趙松的話,碧桃沒有多耽擱,丟下趙松就去內(nèi)室知會主子了。 趙松摸摸頭,心里就像爬進(jìn)來一只螞蟻,世子爺與少夫人一吵架,碧桃好像都不待見他了。 他不喜歡這樣,只盼世子爺與少夫人快點和好。 魏嬈今天都在等陸濯的消息,因為明日就是兩人約好出發(fā)的日子。 陸濯一回來,魏嬈心里就不慌了,陸濯還欠了她一件事,如果陸濯想反悔行宮之約,她就用那件事讓他兌換。 魏嬈來到前院,廚房那邊剛把陸濯的飯菜端過來,正在擺到桌子上。 看到她,陸濯笑了笑:“我回來的突然,夫人用過飯了嗎?” 他笑得這么好看,擺飯的小丫鬟偷偷摸摸地來回打量世子爺與少夫人,這一個月,驛館的下人們幾乎都知道世子爺與少夫人吵架了,紛紛猜測兩人何時會和好呢。 魏嬈笑道:“不知世子會回來,已經(jīng)吃過了?!?/br> 陸濯頷首,示意丫鬟們退下。 趙松、趙柏一左一右地守在外面。 魏嬈站在廳堂中間,耐心地看著陸濯,不笑不怒不急,只是等一個答案。 她看陸濯的眼神,就像看一個只是同行過一段時間的人,仿佛兩人之間再也沒有發(fā)生過其他的事,仿佛兩人再走完最后一程,她便會頭也不回地告辭。 陸濯垂眸道:“你早點休息,明早天不亮便出發(fā)?!?/br> 魏嬈笑了,屈膝行禮:“多謝世子?!?/br> 得到了答案,魏嬈轉(zhuǎn)身走了。 陸濯看著面前的飯菜,半晌后才拿起筷子。 門外,趙松與趙柏面面相覷,兩句話,世子爺與少夫人一個月不見,就說了兩句話,其中一句還是無謂的應(yīng)酬。 天未亮,魏嬈就起來了,碧桃昨晚得了吩咐,爬起來伺候姑娘梳頭。 “姑娘,您與世子爺?shù)降资窃趺椿厥掳?,一去三天,我昨晚都沒睡著。”碧桃黑著兩個眼圈問,只因昨晚姑娘突然收拾了一個小包袱,說什么要與世子爺單獨出去游山玩水,一個下人都不帶。 碧桃根本無法想象姑娘與世子爺同游的畫面,各走各的,誰也不理誰? 魏嬈笑道:“放心好了,初六晚上就回來了。” 碧桃什么都打聽不出來,無奈放棄。 魏嬈來到前院,陸濯已經(jīng)在等著了,穿了件蒼青色的錦袍,在暗淡的天色下更像白色。 兩匹駿馬已經(jīng)被趙松牽到驛館門外。 兩人分別上馬,魏嬈攥攥韁繩,低頭對趙松道:“這三日,還請你們替我照看碧桃。” 趙松恭聲領(lǐng)命。 魏嬈一夾馬腹,笑著沖了出去。 兩人到達(dá)城門的時候,城門剛開不久,守門兵已經(jīng)認(rèn)識陸濯了,直接放行。 出了城門,視野陡然開闊,魏嬈放慢速度,回頭對陸濯道:“煩請世子帶路?!?/br> 她并不知道如何前往西山行宮。 陸濯早已打聽清楚,策馬在前面帶路。 飛墨跑得很快,陸濯刻意放慢了速度,免得魏嬈的駿馬跟不上。 魏嬈默默地與他保持兩個馬身的距離。 兩人從天色將明一直跑到日上枝頭,一句話都沒有說過。 路過一條溪流,陸濯停馬道:“休息一刻鐘?!?/br> 連續(xù)奔馳,人累馬更累,行宮半日可到,不必太著急。 魏嬈摸摸棗紅大馬的脖子,跳下馬,牽著馬去溪邊喝水。 夏日陽光灼熱,魏嬈戴了面紗,免得被陽光曬黑,她很愛惜自己的美貌,可不想曬成陸濯那樣。 駿馬在喝水,魏嬈顛了一個多時辰,下面并不舒服,不想再坐著,背著光在岸邊的樹蔭下走動。岸邊長了一片野草,能淹沒腳踝,草叢中開著各種顏色的小花,魏嬈經(jīng)過的地方,會有螞蚱跳起來。 這讓魏嬈想到了外祖母的閑莊,她為探望母親而來,可第一次離家這么久,魏嬈想外祖母了,也想祖母。 “凡事三思而后行?!?/br> 表哥的話突然又在耳邊響起,魏嬈腳步一頓,目光投向波光粼粼的水面。 她可以快速與陸濯和離,可以離開京城去外面游山玩水,可祖母、外祖母都老了,她們能放心她在外面奔波嗎?外祖母或許能理解她的想法,祖母呢,祖母偏袒維護(hù)她那么多年,大伯母早有怨言,她若背負(fù)著一片嘲諷離京,大伯母會在祖母耳邊說什么?她在外面領(lǐng)略風(fēng)土人情的時候,祖母、外祖母會不會擔(dān)心她吃不好穿不暖? 她在二老的寵愛中長大,外祖母暫且不提,這么多年做的讓祖母最高興的一件事便是她與陸濯做了“真夫妻”,離京前她還帶著陸濯去祖母面前演了一場戲,如果一回京就告訴祖母她要和離了,祖母能承受這么大的打擊嗎? 魏嬈偏頭,余光中,陸濯面朝溪水背倚樹干,似乎在閉目養(yǎng)神。 魏嬈想笑,她提的和離,如果這么快就反悔,陸濯還不知道要怎么嘲笑她。 算了,距離返京還有十來天,就算還是要反悔,進(jìn)京之前再悔也來得及。 休息夠了,兩人翻身上馬,繼續(xù)出發(fā)。 行宮是為了讓帝王皇族避暑休息用的,為了不被百姓山民打擾,行宮蓋在一片狹長的谷地上,因山就勢,所以離行宮越近,離山就越近,官道沿山而鋪設(shè),盤旋如蛇,一側(cè)是山嶺,一側(cè)是奔騰的河流。 將近晌午,陽光更曬了,山里卻清涼很多,策馬爬上一段坡路,魏嬈朝下眺望,便見一座座宮殿矗立在前方,行宮就在眼前。 汗珠沿著臉頰滾落,魏嬈拿帕子擦了擦。 “現(xiàn)在就去,還是找個地方休整片刻?”陸濯回馬,來到她身邊問。 魏嬈不想一身狼狽地去見母親。 摸了一下身后的包袱,魏嬈指著前面的山林道:“休息一會兒吧。” 她要去換女裝。 第74章 山道與河流中間還有一段長長的緩坡,建行宮當(dāng)年花匠特意在這片緩坡上灑了很多花種,如今紅黃白紫各色鮮花盛開,賞心悅目。 河邊有樹有石,陸濯準(zhǔn)備去那里休息。 魏嬈跟著他下去,河水清澈,魏嬈取了水喝,站起來后開始尋找適合更衣的地點。 河邊視野開闊,還是要去山里。 魏嬈從馬背上取下包袱,見陸濯看了過來,她低聲解釋道:“我去山中走走。” 陸濯猜她要去解手,面朝河水道:“別走太遠(yuǎn),有事叫我?!?/br> 謹(jǐn)慎起見,魏嬈也對他道:“我若沒叫,世子也別上去吧。” 陸濯淡笑:“好?!?/br> 身后便響起她小鹿般輕快的腳步聲。 陸濯摘朵紅色的野花,看了看,丟向河里,河水立即托著那抹紅色遠(yuǎn)去,越來越遠(yuǎn),直到再也看不見。 飛墨、棗紅馬在樹蔭下悠然地吃著草,陸濯也有些餓了,從馬鞍袋子里翻出兩塊兒rou干,靠著樹干慢慢地嚼。 吃完rou干,陸濯蹲在岸邊取水,身后終于響起她回來的腳步聲,陸濯微微偏頭,余光中便出現(xiàn)一道海棠色的身影。 陸濯震驚地站了起來,難以置信地看著山道上的魏嬈。 她剛剛還是男裝進(jìn)去的,此時卻換上了一套女裝,海棠色的妝花褙子,淺粉色的長裙,就連長發(fā)也綰了起來,沒有平時那么復(fù)雜,只插了一根白玉簪子。 背后一片青山藍(lán)天,她就像山中的野海棠成了精,視若無睹地走過來,從他身邊經(jīng)過,最后屈膝蹲到岸邊,以水為鏡,輕輕調(diào)整了一下簪子的位置。 直到她重新站起來,將包袱放回馬鞍上,陸濯才反應(yīng)過來,又燥又怒。 她竟然在這荒山野嶺更衣,就不怕被人撞見嗎?萬一有獵戶進(jìn)山打獵,萬一有行宮里的宮人進(jìn)了山,萬一他鬼迷心竅故意偷偷跟蹤她,她就一點都不怕被男人窺視? “戶外更衣,姑娘未免太大膽?!标戝林樀馈?/br> 魏嬈整理馬鞍的動作一頓,可能是即將看到母親太高興了,魏嬈竟一點都不想跟他計較,笑道:“第一,我更衣前仔細(xì)檢查過周圍,確信沒人。第二,我只是換了外衣,里面的中衣并沒有換,便是有人也看不到什么。第三,世子若實在不放心,怕此事傳出去連累您的名聲,大可進(jìn)山搜查一番,我會在這里等你。” 陸濯閉上了眼睛。 魏嬈見棗紅馬還在吃草,就沒著急走,也沒去看陸濯是什么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