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牧野癱在那里喃喃自語：“不可能，這怎么可能啊……”

    秦淮嶼比弟弟更快鎮(zhèn)定下來，但他的震驚程度絕對不亞于秦牧野。

    因?yàn)榍啬烈安]有參與meimei的后事，當(dāng)時(shí)爸媽也完全是崩潰的狀態(tài)，所有的一切都是他親自cao持的。

    葬禮，火化，火化后拿到了死亡證明，他親自去辦理的銷戶。

    這不是人口系統(tǒng)的bug，因?yàn)橐粋€(gè)活生生的meimei已經(jīng)坐在這里。

    秦淮嶼正要彎腰抱起團(tuán)子，卻被回過神來無比激動的秦牧野搶先了一步。

    秦淮嶼：“…………”

    秦牧野抱著團(tuán)子拼命搖晃：“棉棉，你真的是棉棉，你是我妹？”

    棉棉下凡時(shí)間太短，她聽不懂林賜說的那些什么指紋啊戶口的，但是她大概聽懂了這件事的結(jié)論——哥哥們終于開始相信她就是棉棉啦。

    棉棉兩只小胳膊環(huán)抱在胸口，小下巴抬高，表情傲嬌的覷著大人們。

    “人家早就說了，是你們不信，哼?！?/br>
    秦牧野眼眶發(fā)酸，一邊哭一邊笑：“棉棉你回來了，二哥好開心，真的好開心，不過……棉棉你到底是人還是鬼??？”

    秦牧野：雖然就算可愛的meimei是鬼他也不怕但還是先問清楚一下比較好Σ(っ°Д °;)っ??！

    棉棉氣鼓鼓地戳了戳秦牧野的額頭：“你才是鬼呢！你們凡人是看不見鬼的好不好，二哥哥你好傻哦?！?/br>
    秦牧野抱著團(tuán)子暖暖的小身體，本來也覺得不太像是鬼的亞子，聞言更是激動地在她臉蛋上親了又親。

    林賜作為一個(gè)外人顯然思維要理智一點(diǎn)。

    雖然他也不覺得崽崽像鬼，但究竟是怎么回事啊啊啊啊。

    “棉棉小姐，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棉棉笑得甜滋滋的，小臉滿是驕傲，她伸出rou乎乎的小食指，指了指天上：“棉棉是從九重天下凡的神仙，司命叔叔說我在凡間這一世陽壽未盡，所以才要重生下凡渡劫?！?/br>
    秦牧野情緒非常激動，他只顧著親親抱抱meimei，根本無暇顧及這話里的信息量。

    反正meimei能回來已經(jīng)是他想都不敢想的美夢成真了。

    meimei能活著，還能童言無忌地講仙俠故事真簡直太贊了！贊斃了！

    秦淮嶼卻把meimei奶聲奶氣的每個(gè)字都聽了進(jìn)去，認(rèn)真記在心里。

    他掌心溫?zé)?，指腹略有些顫抖地?fù)嵯蛎廾薜哪?，“那司命叔叔有沒有說，棉棉什么時(shí)候要回到天上？”

    棉棉看著他，一板一眼地答：“要等這一世壽終正寢才算渡劫成功，棉棉回到天上就能飛升上神啦。”

    秦淮嶼這些天幾乎每時(shí)每刻都在回憶那場夢，已經(jīng)把夢里的每個(gè)細(xì)節(jié)都烙印在腦中了。

    是一個(gè)少年仙人把棉棉送下來的，他最害怕的是，那仙人把棉棉送回去。

    現(xiàn)在，他終于松了一口氣。

    meimei比他小二十歲。

    等到她壽終正寢那一天，他大概早就入土為安了。

    也就是說，meimei不會再離開他們了。

    秦淮嶼推開腦子不太好的弟弟，把棉棉抱在懷里，沉默地抱了很久，良久才用很低的聲音說：“對不起?！?/br>
    棉棉不解地眨著眼睛：“淮嶼哥哥為什么要說對不起？”

    秦淮嶼的大手輕輕摁住她后腦，手臂的力量非常克制，他很想很想用力地抱她，卻又害怕大人的力量會弄疼meimei。

    “因?yàn)槊廾迍偦貋砟翘?，大哥沒有好好抱抱你，大哥很后悔。對不起?！?/br>
    秦淮嶼清楚地記得那天棉棉從他的辦公椅上跳下來，邁著兩條小短腿，跶跶地跑上來試圖擁抱他，卻被他躲避開了。

    他聲音有些哽咽，心里卻是狂喜的。

    “棉棉會原諒大哥的對不對？原諒大哥……只是個(gè)愚蠢的凡人而已?！?/br>
    棉棉從秦淮嶼的臂彎鉆出來，嘿嘿嘿地笑著。

    大人復(fù)雜的情感她不懂，眼睛里只有屬于三歲半小朋友的天真。

    “棉棉從來沒有生過大哥的氣呀，而且大哥一點(diǎn)都不蠢，大哥是我們?nèi)易盥斆鞯娜死?！?/br>
    *

    等兄弟兩人的情緒逐漸穩(wěn)定下來后，他們開始考慮是否現(xiàn)在就把這個(gè)天大的喜訊告訴家人。

    秦淮嶼說：“起死回生對普通人來說太離奇了，媽自從meimei走后精神狀態(tài)一直很差，我想，還是先做好dna鑒定，再帶meimei回家比較好。”

    秦牧野在大事上一向尊重大哥的意思，他表示贊同：“那爸呢？爸已經(jīng)跟咱們失聯(lián)很久了，這么大的事，應(yīng)該通知他回家陪mama一起吧……”

    幼女的意外過世對人到中年的秦崇禮造成了毀滅性的打擊。

    他不僅僅把公司諸事都丟給秦淮嶼，人也一夜之間消失不見了。

    秦淮嶼這幾個(gè)月來一直有想辦法追蹤，得到的結(jié)論是他爸疑似去了一座無人的小島上，那島人跡罕至，差不多是與世隔絕的狀態(tài)。

    兄弟倆正商量到一半，秦淮嶼的手機(jī)突然響了。

    他看了一眼：“是媽的電話?！?/br>
    秦牧野：“你快接吧?！?/br>
    一個(gè)女人虛弱焦躁的聲音從聽筒里傳出來：“淮嶼，你現(xiàn)在能不能回家一趟？”

    秦淮嶼聽出母親的焦急，忙問：“媽，家里出什么事了嗎？”

    黎湘的聲音帶著哭腔：“今天我去墓園，發(fā)現(xiàn)你meimei的墓碑不見了，怎么會這樣，究竟是誰動了你meimei的墓碑……”

    “mama的聲音哎，是mama嗎？”團(tuán)子好奇地盯著大哥手里的黑色扁盒子。

    秦淮嶼沒有開免提，但屋里很安靜，聽筒有些漏音。

    棉棉隱約聽見熟悉的聲音，一下子就認(rèn)出是凡間的mama。

    聽筒另一端，臉色蒼白的黎湘聽到了一個(gè)奶呼呼的嗓音，她腦子嗡的一下，難道自己精神狀況每況愈下，已經(jīng)出現(xiàn)幻聽了嗎？

    “淮嶼，你那邊……是誰在說話？”

    第13章 天降meimei13天

    黎湘有厭食癥和抑郁癥，她就醫(yī)時(shí)聽醫(yī)生提過幻聽的問題。

    醫(yī)生說，如果抑郁癥的病情逐漸加重，發(fā)展到精神分裂的程度，是會產(chǎn)生幻聽幻視的。

    黎湘?zhèn)}皇無助地問出這個(gè)問題，做好了大兒子會回答她并沒人說話的準(zhǔn)備。

    然而，秦淮嶼那端沉默了兩秒。

    只聽小朋友奶聲奶氣的聲音再次傳了出來，“淮嶼哥哥，是mama嗎？”

    黎湘手指一哆嗦，手機(jī)跌落在地上。

    秦淮嶼急忙問：“媽，你沒事吧？說話的……是meimei，你先冷靜一點(diǎn)，這件事我慢慢跟你說?！?/br>
    ……

    秦淮嶼清冽的聲線，字句清晰地對黎湘講述了meimei回來的整個(gè)過程。

    他心里很忐忑，倒不是怕mama不信，而是怕mama的精神狀況承受不住這么大的刺激。

    黎湘聽完一個(gè)如此離奇的故事，卻并沒有反駁，而是很焦灼地問：“棉棉在你身邊？她真的在你身邊？你在家？mama現(xiàn)在就過去找你們！”

    秦淮嶼安撫她，生怕她著急出門，立刻就承諾道：“媽，牧野也在我這，我們現(xiàn)在就帶棉棉回老宅。”

    ……

    在見到棉棉之前，黎湘并不相信兒子口中的故事，但她依舊滿心期待地等著。

    大概是懂事的大兒子太心疼她，不知從哪找到了一個(gè)和棉棉相似的孩子。

    但這不重要，她實(shí)在太想念女兒了，她愿意欺騙自己。

    畢竟那孩子連聲音……都那么像。

    然而當(dāng)兩個(gè)高大帥氣的兒子一左一右牽著小女孩進(jìn)入秦宅玄關(guān)時(shí)，黎湘愣了。

    太像了……這未免也太像了。

    斬獲三金影后的黎湘，曾經(jīng)是個(gè)美貌驚人光彩奪目的女明星。

    然而此刻她穿著寬松的家居服，瘦得只有七十來斤，皮膚蒼白到不健康的程度，枯燥的卷發(fā)也許久沒有打理。

    她失魂落魄地赤著腳跑上前，半跪下來，小心翼翼地伸出手，似乎是想擁抱小女孩，可是胳膊又僵在了半空。

    “棉……棉棉？”

    小團(tuán)子穿著雪白的面包服，頭上的兩個(gè)小揪揪是用粉色蝴蝶結(jié)發(fā)帶扎的，可愛極了，笑起來就像是天使一樣。

    “mama，是棉棉呀?！?/br>
    黎湘鼻腔酸楚，可是眼眶是干澀的。

    這半年來她流了太多眼淚，淚腺受損，連正常的流淚都成了奢望。

    她看著面前粉雕玉琢活生生的女兒，想抱卻不敢抱。

    就怕這個(gè)夢一碰，就碎了。

    還是情緒外放的秦牧野忍不住率先落淚。

    他扶著黎湘的肩膀，將她扶起，扶著她到沙發(fā)邊坐下：“媽，是meimei，真的是meimei?！?/br>
    重生的棉棉對于凡間生活的記憶已經(jīng)所剩無幾，除了記得自己的幾個(gè)家人，她大體上只記得自己在九重天的日子，神仙是不老不死的，她并不懂凡人要經(jīng)歷生老病死的苦楚。

    可是看著mama清瘦孱弱的樣子，她也難過得哭了起來。

    棉棉努力地邁著兩條小短腿，小跑著撲到黎湘的大腿上：“mama，棉棉不會再走了，mama要好好的，mama不要難過了?！?/br>
    團(tuán)子哭起來淚汪汪的模樣叫人心肝直顫。

    黎湘終于鼓起勇氣抱住女兒。

    夢并沒有被打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