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與子同仇 (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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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與子同仇 (四) “小心!”馮治安一個箭步竄上前,將宋哲元護在了身下,同時從腰間抽出了一支盒子炮。 憑經(jīng)驗判斷,他確信槍聲來自馬牌擼子(colt)和德國快慢機。而子彈既然已經(jīng)打碎了總指揮部的玻璃,則說明交戰(zhàn)雙方的位置,距離宋哲元已經(jīng)非常近。在這種情況下,除了拼死保護軍長宋哲元的安全之外,他這個副軍長已經(jīng)別無選擇。(注:快慢機,盒子炮的一種,性能經(jīng)過改良,1931年投產(chǎn)。) “保護長官!” “保護長官!” “長官小心!” …… 正在門口待命的兩名警衛(wèi)員和四名勤務(wù)兵,也紛紛叫喊著抽出了武器,或者用身體堵住屋門,或者冒著被子彈擊中的危險沖向窗口。 刺客近在咫尺,而軍部警衛(wèi)團的大部分人馬,卻駐扎在院子外。一旦警衛(wèi)團的弟兄來不及趕至,他們,就必須成為兩位軍長的最后屏障。 非常幸運的是,預(yù)料中的最危險情況沒有發(fā)生。交火很快就結(jié)束了,甚至還沒等警衛(wèi)部隊趕到,射擊聲就嘎然而止。 “怎么回事?誰在胡亂開槍?難道小鬼子已經(jīng)打到了懷仁堂里來了?!”宋哲元怒不可遏,一把推開用身體替自己擋子彈的馮治安,大步走向屋門口。 “是我,軒公不要緊張。是我,剛才在機要室附近,忽然看到一個日本特務(wù),就開槍結(jié)果了他!”北平市市長、北平城防總指揮軍長,二十九軍副軍長秦德純拎著一把正在冒煙的快慢機,快步走入院子。先將手中武器交給了門口嚴陣以待的警衛(wèi),然后抬手向宋哲元將軍敬禮,“事發(fā)突然,來不及請示,還請軒公見諒!” “既然是日本特務(wù),當然人人可以誅之!紹文你不必客氣!”明知道對方說的未必是真話,宋哲元卻默契地抬手還了個禮,同時笑著回應(yīng)。 “小鬼子,欺人太甚!”秦德純放下手,繼續(xù)大步流星朝屋子里走,“但是,咱們二十九軍的弟兄,也不是吃素的。天津那邊,已經(jīng)將小鬼子打得節(jié)節(jié)敗退。長辛店那邊,也狠狠給了小鬼子一個教訓(xùn)。接下來只要守住陣地,平津這邊,咱們還是大有可為!” “的確!”宋哲元笑著點頭,隨即轉(zhuǎn)身返回屋內(nèi),順手,就關(guān)上了屋門。 當總指揮部只剩下他、馮治安和秦德純?nèi)齻€的時候,屋子里的氣氛,瞬間就變得無比凝重。不待另外二人發(fā)問,副軍長秦德純就壓低了聲音,快速解釋:“我剛才帶人血洗了機要室,自己也差點死在那里。軒公,趕緊,趕緊想辦法改變所有部署,否則,否則,就來不及了!” “怎么回事?你在機要室里頭到底發(fā)現(xiàn)了什么?”以前哪怕是討蔣失敗,被逼得走投無路之時,宋哲元都沒見到秦德純?nèi)绱嘶艔堖^。頓時心臟就是一抽,趕緊也壓低了聲音,快速追問。 “機要室,還有軍部通訊營,從上到下,被日本人蛀成了篩子!”秦德純雙拳緊握,痛心疾首,“我一直奇怪,為何電報,電話,都跟南苑那邊聯(lián)系不上,只能靠著派人冒死傳遞書信!結(jié)果仔細一查,什么全部通訊斷絕,根本沒那么回事!南苑發(fā)過來的所有電報,都被昨夜和今天當值的幾個關(guān)鍵人物藏了起來!其他地方發(fā)回來的電報,他們也只挑著給了你一小部分!” “啊——”宋哲元的臉色,頓時變得比雪還白,眼前金星亂冒。 如果機要室和通訊營真的都像秦德純口中所描述的那樣,自打“七七事變”以來,二十九軍的一舉一動,對日本人那邊來說,還有什么秘密可言?軍部發(fā)出的每一份電報,每一道命令,甚至每打出的一個電話,其內(nèi)容,恐怕都會很快就傳到香月清司的手邊上。而自己所能收到的消息,要么香月清司手里會有同樣一份,要么是香月清司先拿到手并點了頭,自己才能拿到。 “軒公,我這就去召集警衛(wèi)團,接應(yīng)捷三!你和紹文兩個,趕緊商量對策,然后派人將通訊營和機要室,從頭到尾仔細查個清楚!”單純論抗打擊能力,從大頭兵一路殺上來的副軍長馮治安,遠強于軍長宋哲元。不待后者從震驚中恢復(fù)心神,就大聲作出了決定。 這原本是剛才宋哲元就安排過的任務(wù),所以,他也不會改變主意,只是疲倦地朝馮治安揮手。然后,步履蹣跚地走到桌案前,緩緩跌坐進了椅子里。 如果不是他信任的人,不可能被安排掌管機要室和通訊營。而連這些深受他信任的人都成了小鬼子的爪牙,他身邊還有什么力量可以真正作為依仗? 做軍長做到如此失敗的地步,恐怕古今中外,他都是獨一份。一旦平津失守,二十九軍全線潰敗,他宋哲元,還有什么面目去見老長官馮玉祥?還有什么面目于世間立足?! “軒公,我懷疑潘燕生,早就投靠了日本人,否則,機要室和通訊營,不會被日本人腐蝕得如此厲害!”平素非常懂得察言觀色的秦德純,今天卻一改常態(tài)。不顧宋哲元的心情沮喪欲死,快步跟上來,繼續(xù)小聲補充。 “不,不可能!”宋哲元的身體猛地一震,旋即,用力搖頭,“燕生雖然極力主和,但也是為了咱們二十九軍著想。他是書生,沒多少血性,所以利害得失難免考慮得多一些,但是我相信,他不會背叛我!” “軒公!”秦德純又急又恨,將嘴俯到宋哲元的耳邊,低聲怒吼,“你怎么還沒看明白呢,潘燕生一心想把二十九軍朝火坑里推。這次從南苑抽調(diào)力量充實懷仁堂,主意就是他提出來的。趙登禹部移防南苑的路線,他也知道得一清二楚。結(jié)果,南苑實力最空虛的時候,小鬼子將突然發(fā)起了進攻。趙登禹的三個團,又兩個團被小鬼子堵在了團河,根本幫不上南苑一點忙!” “燕生,燕生跟我是兩代世交!”宋哲元臉色白中透灰,卻依舊不肯相信秦德純所得出的結(jié)論。“不會再有人像我一樣信任他,日本人給他的的好處,絕不會有他從咱們二十九軍這邊拿得多。他,他除非是瘋了……” “他早就把自己當成了日本人!”秦德純?nèi)虩o可忍,一拳砸在了桌子上,“不信,你把他抓起來審一審,我剛才不是沒留活口,而是怕活口當著太多人面兒,交代出潘燕生,讓軍心大亂!” “什么?”宋哲元騰地一下跳了起來,隨即,眼前陣陣發(fā)黑,身體來回晃動,“你,你怎么不早說。潘,潘燕生知道,知道咱們這邊所有安排。包括,包括我上午給捷三他們指定的撤軍路線!” “啊——”秦德純的臉,瞬間也失去了全部血色,手扶桌案,身體因為憤怒,而不停地顫抖。正要硬著頭皮想一個補救辦法,門外,再度傳來了一陣令人窒息的腳步聲。緊跟著,他臨時安排在機要室內(nèi)監(jiān)督工作的副官,手握一份電報破門而入,“報,報告,宋長官,秦長官。佟副軍長和趙師長,在大紅門外遭到大股日軍伏擊,雙雙,雙雙以身殉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