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與子同澤 (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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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與子同澤 (八) “的確,現(xiàn)在說什么都太早!” 李若水的肩頭忽然一松,訕笑著回應(yīng)。 自己剛才的確想得太多了,二十九軍總計有十二三萬將士呢,怎么可能都落到像駐守南苑的部隊同樣的結(jié)局?只要有五分之一左右撤下來,整個部隊就可以浴火重生。而只要二十九軍的番號還在,自己就不必去選擇投奔中央軍還是投奔二十六路,自然也就無需擔(dān)心將大伙都帶上了歧途。 然而,短暫輕松感覺過后,李若水又覺得渾身上下好生疲倦。作為二十九軍的軍官種子,自己對二十九軍的期盼,居然如此之低!居然覺得能保全五分之一部隊,就很滿足了!根本沒考慮過,她會反敗為勝,或者像二十幾天前在盧溝橋時那樣,跟小鬼子打個平分秋色! 是什么時候,自己對二十九軍的戰(zhàn)斗力變得如此不看好了?幾天之前,自己分明還認(rèn)為,只要宋長官決定拼死一戰(zhàn),甭說將小鬼子趕出河北,甚至趕出長城之外,都不是非常困難的事情。而現(xiàn)在…… “二位,抱歉打擾一下!” 保安中隊長張洪生忽然匆匆忙忙地從后面追了上來,帶著幾分歉意低聲說道。 “張隊長不必客氣!” 李若水迅收拾起紛亂的心神,強笑著回應(yīng)。 “這……” 張洪生臉上立刻露出了一絲為難的表情,東看西看,就是不肯把話說完整。 “你們聊,我去找明欣和小柔!” 鄭若渝瞬間就明白了他的意思,非常體貼地笑了笑,加快腳步離開。一縷羨慕的笑容,立刻涌了張洪生滿臉。望著鄭若渝清秀的背影,他迅速朝李若水挑起大拇指,“你媳婦?李隊長,好福氣!” “未婚妻!” 李若水有點兒不適應(yīng)對方這種直接過問別人私事的“坦率”,皺了皺眉,低聲道:“張隊長找我有事么?還是需要我們幾個做其他配合?” “有,都有,都有!” 張洪生立刻感覺到了讀書人和自己的不同,楞了楞,然后訕訕地補充,“其實也不是你們所有人,只想找你和馮兄弟倆。咱們身后有尾巴跟上來了,我跟手下兄弟覺得,老是提心吊膽地防著對方發(fā)難,也不是個事兒。所以想來個先下手為強!” “什么時候的事情!”李若水的心臟驟然收緊,所有不安和迷茫,都迅速消散一空?!皵耻娪卸嗌偃??打的什么旗號?!?/br> “大概是五十人上下,跟我麾下的弟兄差不多。打的是冀東獨立旅的番號?!?nbsp;張洪生有事相求,所以也不隱瞞,將自己掌握的情況如實相告,“我們家老三,就是金文書,剛才故意落在后面觀察動靜,結(jié)果就發(fā)現(xiàn)了這支尾巴。雖然動起手來,他們肯定占不到任何便宜。但我懷疑他們還有其他援兵。” “啊——” 李若水嘴里發(fā)出一聲驚呼,眉頭越皺越緊。 先前根本沒察覺被跟上了尾巴,已經(jīng)令他感覺到陣陣后怕。而敵軍的規(guī)模還可能不斷加大的消息,則令他的心情,更是緊張萬分。要知道,自打28日凌晨起,他和他的伙伴們,就沒睡過一個完整覺,每個人幾乎都筋疲力竭。而張洪生麾下的保安隊,也同樣是疲憊之師,戰(zhàn)斗力很難說有多可靠。 “其,其實,光憑著我手下的弟兄,也未必就不能將這支尾巴吃掉!” 張洪生明顯是誤會了李若水的意思,猶豫了一下,帶著幾分失望補充,“但,但尾巴手里有兩挺歪把子,甚至還可能配備了擲彈筒。打起來時,弟兄們在火力方面很吃虧。而你和那位金兄弟的槍法,我都曾經(jīng)見識過。比我和我手下的兄弟強得太多。準(zhǔn)頭這東西,一方面需要子彈來喂,一方面則需要天分,我們保安隊在日本人眼里屬于仆從性質(zhì),平時拿的都是空槍……” “我明白了,張隊長,我和小馮負(fù)責(zé)招呼敵軍的機槍手!” 李若水被說得臉色一紅,趕緊快速點頭,“您稍等我一下,我馬上跟他去說!” “不要急,李隊長不要著急!” 張洪生一把拉住李若水的衣袖,快速補充,“不是立刻就掉頭回?fù)?,我跟老二,老三商量了一下,咱們最好再往前走上十來里,有弟兄熟悉附近的地形,說前面叫二道溝。兩座山丘夾著一條小路,最適合打伏擊!” “我聽您的安排!” 李若水想都不想,坦然回應(yīng)。 在軍士訓(xùn)練團里頭,他沒少學(xué)了基本應(yīng)敵戰(zhàn)術(shù)。但當(dāng)時都是紙上談兵,背得再熟,短時間之內(nèi),也無法將其應(yīng)用于實戰(zhàn)。而眼前這位張隊長,雖然有過投靠過日本人的黑歷史,但是在指揮作戰(zhàn)方面,卻明顯是個行家。先前帶領(lǐng)麾下弟兄直接用刺刀逆沖土匪那一招,也著實令人拍案叫絕。 接下來發(fā)生的事實,也果然如李若水所料。在取得了他的同意之后,張洪生立刻將他、馮大器和麾下幾個保安小隊長召集到了一處,開始從容排兵布陣。雖然所用的,全是李若水曾經(jīng)在軍士訓(xùn)練團學(xué)過的舊招,但三五個簡單的招式搭配起來,卻立刻就搭配出了新意,讓所有人未戰(zhàn)之前,就已經(jīng)對勝利充滿了信心。 “我,跟老二,老三,以前都是東北軍的?!?nbsp;不想讓李若水和馮大器兩人,對自己來歷產(chǎn)生疑惑,張洪生做完了戰(zhàn)斗部署之后,立刻坦誠相告,“后來部隊被打散了,才流落到了北平附近,改行做了警察。然后殷汝耕策動冀東自治,警察隊全都變成了保安隊,我們幾個,也隨波逐流成了偽軍!” “張隊長想必一開始,就不甘心跟漢jian同流合污。所以才有了后來的起義壯舉!”沒想到對方忽然跟自己回顧起了冀東保安隊的前世今生,李若水不知道如何接茬兒。愣愣半晌,才干巴巴地說道。 “肯定,張隊長這樣的英雄,即便當(dāng)時沒法選擇,也是身在曹營心在漢!” 馮大器的口才,絲毫不比李若水好多少,原本是想稱贊張洪生一下,可話說出來,卻怎么聽怎么口不對心。 ”最開始哪有什么不甘心的,后來是被小鬼子拿炸彈楞給炸醒了而已!” 張洪生被二人生硬的夸贊,夸得非常不好意思,咧了下嘴,訕訕地解釋,“我們兄弟幾個當(dāng)時,對前途早就絕望,只想著在小鬼子麾下混口飯吃。誰料想,小鬼子從來就沒拿我們當(dāng)過自己人,平素動輒像對待牲口一樣打罵不說,27號那天,因為懷疑我們會跟二十九軍勾結(jié),居然直接派飛機在保安隊的營門口丟了兩顆大炸彈。當(dāng)場就炸死了十好幾個弟兄??蓱z大伙當(dāng)時還在收拾行裝,準(zhǔn)備在小鬼子占領(lǐng)北平之后,幫忙去維持治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