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與子同澤 (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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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與子同澤 (十二) 公約文明國家之間通過協(xié)商而簽署的共同約定,旨在最大程度上保證基本的公平,避免戰(zhàn)爭、屠殺和毀滅。然而,非常奇怪的是,自從第一次世界大戰(zhàn)結(jié)束之后,中國與參與簽署的公約數(shù)以十計,卻沒有一個,給與中國人民帶來任何保護(hù)和公平。 從1931年九月十八日到現(xiàn)在,東北已經(jīng)被日本侵占了將近六年,期間數(shù)以十萬計百姓無辜被日寇屠殺,數(shù)以百萬計的民眾流離失所,國際聯(lián)盟和簽署了公約的各國,卻全都對日寇的野蠻行徑視而不見。 打著和平開拓旗號的日本農(nóng)民,隨便在村子里畫個圈子,就可以將土地的原來主人,中國自耕農(nóng)或者地主趕走,如果后者稍有抗拒,日本農(nóng)民就會直接開槍,像打獵一樣將他們射殺在家門口。而偽滿警察和被日本人扶植起來的兒皇帝溥儀,卻從來不敢放半個屁,只敢閉著眼睛高呼日滿親善,共建王道樂土。 如此情況下,誰有資格,讓失去了家鄉(xiāng)的東北軍人,對小鬼子講什么國際公約?誰有臉皮,說那些不請自來的日本百姓純屬無辜?! 望著袁無隅寫滿了鄙夷的面孔,王希聲忽然發(fā)現(xiàn),自己肚子里那些學(xué)識,居然沒有一句能用得上。而這種情況下如果讓步,無疑會給張洪人等保安隊員留下錯誤印象,讓他們下一次屠殺俘虜時,更加理直氣壯。正進(jìn)退兩難,不知道怎么辦才好之時,卻忽然發(fā)現(xiàn)自己左手的無名指和小拇指,被人輕輕地握在了掌心,緊跟著,金明欣溫柔的聲音,便在耳畔輕輕地響起,“你別跟他斗嘴,他這個人,從小就胡攪蠻纏,沒理也占三分兒?!?/br> “小昕,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 袁無隅的目光立刻被金明欣的動作和語言吸引,喊著對方乳名大聲質(zhì)問。 “我只是看不慣你窩里橫!” 金明欣向來不畏懼跟他打嘴架,一邊拉著王希聲往前走,一邊大聲回應(yīng),“明知道王大哥不擅長言辭,還故意跟他斗嘴。顯本事了!顯本事下次你拿著大刀,去砍小鬼子!” “你……” 袁無隅頓時被嗆得說不出話來,圓圓的腦門上汗珠滾滾。 而膂力過人的王希聲,卻像個小學(xué)童般,老老實(shí)實(shí)地跟在了金明欣身后。既不敢回頭繼續(xù)跟袁無隅爭論,又沒勇氣將手指從金明欣的掌心處抽出來。 “他們兩個剛才都沒任何惡意,得罪之處,張隊長千萬不要計較!” 先前站在旁邊不知道該幫誰的李若水,這才終于松了一口氣。沖著張洪生抱了下拳頭,低聲賠罪。 “道理不辯不明,我剛才聽得挺痛快的,怎么可能多想?!” 張洪生非常大氣地笑了笑,高聲回應(yīng),“特別是袁兄弟那句小鬼子是咱們請來的,還是不請自來的?讓我覺得比三伏天兒喝井水還舒服十倍。到底是文化人,高,就是高。這話其實(shí)一直憋在我肚子里,可惜先前我自己就是說不出來!” “張隊長可別夸他的,他高中還沒讀完呢!” 李若水頓覺哭笑不得,搖著頭低聲補(bǔ)充。 真是越擔(dān)心什么,越會來什么?自己先前一直害怕,保安隊殺俘虜殺順了手,今后再也收不住。這回好了,袁無隅連理由都給對方提供了。下次戰(zhàn)斗,來不及逃走的敵人如果能夠保全性命,才怪! “張隊長,如果你們下次俘虜了殷,殷委員長,也會殺了他嗎?” 殷小柔忽然從前方折返回來,走到二人面前,怯怯地詢問。 她身體很單薄,臉色也白得厲害,看上去就像一株被霜打過的野草。但兩只眼睛卻亮得像星星般,讓人幾乎無法直視。 “他,應(yīng)該不會吧。我們上次抓到他,就沒殺!” 張洪生被問得微微一愣,很快就被殷小柔的姓氏,引發(fā)了許多聯(lián)想。猶豫再三,終于決定實(shí)話實(shí)說,“殷委員長那個人,雖然對不起國家,但對弟兄們其實(shí)不錯。如果他不去投靠人本人,弟兄們恐怕都不忍心造他的反。上次抓到他沒殺,結(jié)果他稀里糊涂就逃掉了。下次如果抓到,我不會殺他,但不能保證別人還給他逃走的機(jī)會。這么說吧,他如果不想死,最好迷途知返。否則,除非日本人真的能征服中國,否則,早晚有一天,他會為自己的選擇付出代價!” “我明白了,謝謝您!” 殷小柔深深向張洪生鞠了個躬,扭過頭,蹣跚著跑向隊伍的前方。兩串眼淚落在山路上,迅速被泥土吸收,然后變成兩行淺淺的白點(diǎn)兒。 “這位殷小姐……” 張洪生敏銳地看到了地上的淚痕,嘆了口氣,低聲向李若水打聽。 “我未婚妻的鄰居!” 李若水迅速接過話頭,大聲回答,“從前天起,就一直跟著我們幾個一道出生入死。身體雖然單薄了些,卻從沒拖過大伙兒后腿!” “真是難得!” 從李若水的話語中,清楚地聽到了維護(hù)之意,張洪生笑了笑,低聲夸贊。 對方姓殷也好,姓王也罷,都無關(guān)緊要了。重要的是,她是自己人,可以并肩而戰(zhàn)。至于小姑娘跟殷汝耕之間的關(guān)系,更沒必要刨根究底。 “每個從北平殺出來的人,都很難得!” 李若水心中的石頭,悄然落地。笑著沖張洪生點(diǎn)了下頭,低聲說道:“我去前面看看我未婚妻,免得他為我擔(dān)心。李隊長,如果有事情隨時招呼我!” “去吧,去吧! 剛剛打掉了一伙漢jian,天黑之前,應(yīng)該不會遇到什么新麻煩!” 張洪生體貼地笑了笑,輕輕揮手。 多好的一群年青人啊,如果不是身上已經(jīng)打滿了二十九軍的印記,真該不惜任何代價將他們留在自己的隊伍中。這年頭,讀書人通常都怕死。敢跟小鬼子拼命的人,通常又都沒讀過書。想找一個既識文斷字,又肯跟小鬼子拼命的人,太難了,難得就像沙里淘金。 想到這兒,他不禁又開始佩服起了宋哲元的聰明。居然前腳兒鎮(zhèn)壓完了一二九運(yùn)動,后腳兒就能跟學(xué)生們握手言和,并且將學(xué)生們拉入軍官預(yù)備隊,讓學(xué)生們對二十九軍死心塌地。而相比之下,自己最初所在那支隊伍的張少帥,簡直就是個敗家子加窩囊廢。所以也難怪丟了東三省之后,很快偌大支隊伍就分崩離析。(注1:1935年十二月九日,北平學(xué)生罷課反對日本人扶植殷汝耕成立漢jian政權(quán)。引發(fā)全國反對日本人侵略高潮。宋哲元下令將運(yùn)動鎮(zhèn)壓。) “嗡嗡,嗡嗡,嗡嗡嗡——” 正郁郁地想著,一個恐怖地聲音,忽然從天而降。“飛機(jī),快躲!” 張洪生瞬間毛骨悚然,扯開嗓子大聲示警。 通州保安隊之所以忍無可忍選擇了起義,就是因?yàn)樾∪毡居蔑w機(jī)將炸彈直接扔到了軍營門口兒。對這種在空中高速移動的死亡殺手,張洪生無比地熟悉。 “轟隆!” “轟隆!” “轟??!” 爆炸聲,在山路旁響起,硝煙迅速吞沒一個個驚慌失措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