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凌余陣兮躐余行 （三）

    “好，這差事我們哥仨兒接了！” 馮大器聽得兩眼放光，也跟著站起身，用力撫掌。

    最近這段時間被憋在黃河南岸，終日聽到的消息不是某支“虎賁”成功向西“轉(zhuǎn)進”，就是某位“名將” “不忍” 生靈涂炭，決定放下武器“曲線救國”。王希聲正憋了一肚子火，聽馬漢三說有辦法坑一回閻老西兒這個腳踏兩只船的王八蛋，也立刻躍躍欲試。

    唯獨李若水，年齡比馮大器稍長，性子也比王希聲沉穩(wěn)。見二人毫不猶豫就接受了馬漢三的邀請，連忙咳嗽了兩聲，笑著向后者解釋：“ 馬長官，若是能挑撥日寇與晉軍互相起疑心，我等當然愿意率領(lǐng)弟兄們配合。只是成建制的兵馬調(diào)動，我等必須服從師部命令。所以，還請長官去跟池師長或者馮副總指揮先打聲招呼?！?/br>
    “我就知道你小子會這么說。” 馬漢三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大笑著打開公文包，將一份文件推到了兄弟三個面前。

    正是馮安邦親筆簽發(fā)的將令，要求他們兄弟三個率領(lǐng)所部弟兄，全力配合軍統(tǒng)最新秘密行動計劃。至于行動計劃的內(nèi)容，則只字未提。

    很顯然，無論軍統(tǒng)，還是二十六路軍，都不希望有什么把柄落在閻錫山手里。而閻某人那邊，卻早已公然派遣得力下屬，與小鬼子勾勾搭搭。兩相比較，仿佛眼下打擊鬼子和偽軍，反倒成了什么見不得人的事情。跟小鬼子狼狽為jian，才光明正大。

    “中央在東南戰(zhàn)場上損失慘重，短時間內(nèi)，很難恢復(fù)元氣。所以，不敢再冒山西全境陷落，日寇直接劍指商洛的風險。” 馬漢三也知道手令上的內(nèi)容過于含混，不待李若水等人抱怨，就主動解釋，“而閻錫山最喜歡奉行的策略，是在三個雞蛋上跳舞。所以，眼下中央的打算是，逼閻抗日，而不是斷了他的后路，讓他加快速度倒向日本人那邊。三位兄弟，我知道你們心里頭不痛快。但怎么說呢，中央也是沒辦法。更何況，你們孫司令如今還帶著另外兩個師，在山西南部作戰(zhàn)。萬一將姓閻的逼急了，他肯定會遭到日寇與晉軍的聯(lián)手攻擊?！?/br>
    “先生放心，我等保證完成任務(wù)！” 李若水、馮大器和王希聲三個，心里宛若憋著一團火。卻只能強壓怒氣，行禮接令。

    唯恐兄弟三個心里的疙瘩解不開，影響了任務(wù)執(zhí)行效率。馬漢三想了想，又小聲補充。“放心，中央也不會一味地退讓。如果閻錫山繼續(xù)執(zhí)迷不悟，中央肯定會著手將他解決掉?！?/br>
    “卑職明白，卑職堅決按照命令行事！” 李若水、馮大器和王希聲三個，再度舉手行禮，同時大聲保證。

    “那馬某就等著給你們?nèi)齻€擺酒慶功！” 馬漢三欣賞地舉手還禮，隨即，從公文包中拿出完整的任務(wù)相關(guān)資料，攤開在桌案上，向他們做詳細介紹。

    由于各地偽軍都是臨時拼湊而成，內(nèi)部關(guān)系一片混亂。所以軍統(tǒng)特工很輕松地就滲透了進去，并且拿到了大量的重要情報。在這些情報的支持下，李若水、馮大器和王希聲三個，非常順利地就制定出了一份極為周密作戰(zhàn)計劃。隨即率部出擊，將黃河北岸的一處剛剛興建起的日偽物資周轉(zhuǎn)基地，搶了個精光。

    此舉非但成功離間了晉軍投降派與日寇之間的信任，令奉閻錫山命令與日寇接觸的某位特使有口難辨，也令李若水、王希聲和馮大器三人，賺了個盆滿缽盈。三人麾下的弟兄們，無論新兵老兵，很快就集體換上了暖和的“日本牌兒”棉大衣。訓練場上的軍火供應(yīng)，也變得更加寬裕。

    雖然為了掩人耳目，那些明顯帶著日本風格的棉大衣，被拿出去特意套了藍灰色布面兒，因而顯得有些丑陋臃腫。但弟兄們卻從頭到腳都覺得暖和。特別是想到自己是在穿日本人買的衣服，拿日本造的槍支，殺日本鬼子，讓大伙兒個個倍覺精神抖擻。

    軍統(tǒng)重組之后，馬漢三的地位，原本也受到一些影響。但是，憑借成功給晉軍投降派與日寇之間制造了矛盾，他在軍統(tǒng)中很快就重新站穩(wěn)了腳跟，并且百尺竿頭更進一步。飲水思源，他干脆將更多的“肥差”交給了李若水、馮大器、王希聲三個，讓三人幾乎每一次出動，都“吃”得滿嘴流油。

    俗話說得好，夜路走多了，難免會遇到鬼。

    就在李若水、王希聲和馮大器三個，喬裝打扮成晉軍，端掉了一伙偽軍的總部，借著夜色的掩護向駐地折返的時候，一支騎兵氣勢洶洶地追了上來。

    “團長，是正牌兒晉軍！規(guī)模大概是一個旅，看武器情況，應(yīng)該是騎馬步兵?！必撠煋瓮鈬涞淖笃巾斨荒X代枯草急匆匆的跑到李若水身旁，低聲匯報。

    “娘的，上當了，軍統(tǒng)那邊有人在跟晉軍暗通款曲！”王希聲在旁聽聞，臉上迅速閃過一絲青氣，手按槍柄，低聲推斷?！胺駝t，咱們跟晉軍不可能遭遇得這么巧！”

    “張統(tǒng)瀾，你去通知弟兄們加速，左平，你把所有外圍警戒的弟兄們都收回來。這里距離黃河沒多遠了，河道上有冰，戰(zhàn)馬跑不動！” 李若水迅速舉頭環(huán)顧四周，隨即說出自己的對策?！爸灰獡屜纫徊綇谋峡邕^黃河，進入咱們自己或者友軍的防御范圍，晉軍就只能跟咱們打嘴巴官司，絕不敢公然挑起戰(zhàn)火！”

    話音剛落，在頭前探路的張笑書，卻又氣急敗壞地趕到。連軍禮都顧不上敬，就大聲匯報，“團長，南邊，南邊的路被晉軍卡住了。他們已經(jīng)在山坡兩側(cè)構(gòu)建了工事，正等著咱們一頭扎進去?！?/br>
    “團長，隊長，后邊的晉軍打出旗號，要求咱們停下腳步，接受核查！”一名特戰(zhàn)隊員也急匆匆地跑來，再度焦急向李若水和馮大器二人示警。

    “團長，營長，隊長，晉軍的騎兵，晉軍的騎兵分出一個團，正在向咱們側(cè)面迂回！”

    “團長，前方的晉軍用石頭堵住了山路，并且在兩側(cè)山坡上架起了重機槍！”

    “團長……”

    警訊一個接著一個，不容拒絕地傳進李若水、王希聲和馮大器三人的耳朵。足足兩倍兵力的晉軍，將他們攔截在返回駐地的山路上，準備發(fā)起致命一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