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出不入兮往不反 (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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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出不入兮往不反 (五) “嘭”,半只空酒瓶被老徐用腳踢飛,砸在路邊石頭臺階上,碎玻璃四下亂濺。 李若水、王希聲和馮大器三人的心臟,也像這半只酒瓶一樣,瞬間碎了滿地。 他們終于開始理解,曾經(jīng)率部與鬼子惡戰(zhàn),將生死置之度外的老徐,為何會變成終日呼酒買醉的糊涂官了。這世道,一心想要拯救國家民族與苦難的人,根本沒有活路。而做一個溜須拍馬,貪贓枉法的狗官,才能混得如魚得水。才能“和光同塵”,才能不被國民政府當(dāng)做另類踢出去,死得不明不白! 馮安邦將軍,就是這樣一個另類。所以一直他到死,都沒盼來政府對四十二軍的人員武器補(bǔ)充。而他尸骨未寒,四十二軍就永遠(yuǎn)被撤銷了番號。 王銘章將軍,也是這樣一個另類。所以他在滕縣日盼夜盼,直到鮮血流盡,還沒盼到湯恩伯的援軍。 再往前,還有佟麟閣,趙登禹,郝夢玲…… 他們都是因為熱愛自己的國家和民族,成為了另類。他們都沉醉在自己的千秋家國夢中,永遠(yuǎn)不會再蘇醒。 “他娘的,老子當(dāng)初還看不起韓復(fù)渠,說他年青時候敢拎著刀刀沖鋒陷陣,最老了,卻變成了貪生怕死的窩囊廢!“ 仿佛要把肚子的所有怨氣都吐出了,老徐朝著天空噴出一道白煙,然后繼續(xù)破口大罵,”現(xiàn)在看來,他死得真是不明不白。小鬼子打到山東的時候,他最初可是把麾下幾支嫡系部隊全拉了上去。哪怕輸了了一敗涂地,還念念不忘組織反攻。結(jié)果呢,軍事委員會就在后邊看著,哪怕近在咫尺的隊伍,都沒給他調(diào)過去一兵一字!” “后來韓復(fù)渠是看穿了上面這些人借鬼子之手消滅旁系的心思,才,才干脆也跑了路。然后,然后他就被騙去開會,抓起來槍斃了!如果他真的死有余辜,怎么沒見上頭把桂永清和黃杰兩個,也拉出去給斃了?!吃了敗仗逃走的韓復(fù)渠該殺,不戰(zhàn)而逃的桂永清和黃杰,怎么現(xiàn)在還是要雨得雨,要風(fēng)得風(fēng)?!” “旅座,旅座,小聲,當(dāng)心隔墻有耳!” 李若水被嚇得寒毛倒豎立,趕緊一把扯住老徐的胳膊,低聲勸告:“馬站長昨天剛說過,眼下南陽城內(nèi),到處都是軍統(tǒng)。萬一被他們聽了去……” “不怕,老子現(xiàn)在手頭沒有一兵一卒,對任何人都構(gòu)不成威脅了,他們才不會把精力浪費(fèi)在我老子身上!” 老徐聳聳肩,冷笑著搖頭。隨即,又迅速朝周圍看了看,聲音迅速轉(zhuǎn)低,“你們?nèi)齻€估計還不知道,軍統(tǒng)的人,從昨天起,都忙得腳不沾地了,哪還有功夫監(jiān)視咱們?!” “啊?!” 李若水、王希聲和馮大器三人,俱是一愣,看向老徐的目光中,充滿了疑問。 “你們?nèi)齻€莫非已經(jīng)忘了,昨天為何被請到了警察局里頭?” 老徐嘆了口氣,繼續(xù)咧嘴苦笑,“昨天有位大俠替上頭嚴(yán)肅軍紀(jì),前前后后,把在城里橫行霸道的兵痞們,給干掉了四五批。警察和憲兵根本找不出是誰下的手,軍統(tǒng)局的人,也被嚇瘋了,今天開始集中起來,在全城展開拉網(wǎng)式搜索,發(fā)誓要將此人繩之以法!” “不是軍統(tǒng)的人自己干的?” 馮大器聽得好生失望,瞪圓了眼睛低聲確認(rèn)。 “肯定不是,否則,老馬也不止像被火燒了屁股一般,沒等跟我喝上一頓,就跳起來走了!” 老徐想了想,非常認(rèn)真的搖頭。 “那就是有些奇怪了?”馮大器楞了楞,滿臉困惑。 昨天“大俠”第一次出手,應(yīng)該就是他和李若水、王希聲三個被警察懷疑的那次。從槍聲和尸體上的彈孔分析,那位“大俠,當(dāng)時絕對是單槍匹馬。而這種做事風(fēng)格,像及了當(dāng)初馬漢三在河北組織的鋤jian隊。如果此人不是馬漢三的手下,如今在南陽城內(nèi),還能是誰?! “有什么好奇怪的,壞事做多了,肯定會遭報應(yīng)!那些兵痞,早就該被收拾了。警察和憲兵都不愿意管,自然有人替咱們清理門戶!” 老徐看了他一眼,帶著幾分幸災(zāi)樂禍的意味點(diǎn)評。 “的確應(yīng)該清理門戶!” 李若水、王希聲和馮大器無言反駁,相繼點(diǎn)頭?!安贿^,萬一此人落到軍統(tǒng)手里……” “眼下南陽城內(nèi)的盒子炮,沒一千把,也有九百把,我就不信,軍統(tǒng)能把所有盒子炮都收上去挨個做鑒定!” 老徐想了想,不屑地?fù)u頭。 ‘盒子炮的確有一千把,但是能把盒子炮使得那么準(zhǔn)的人,恐怕不會超過三十個。’ 馮大器也搖了搖頭,然后在自己心中偷偷嘀咕。 能把盒子炮使到不用瞄準(zhǔn),就指哪打哪的,四十二軍中,不會超過五個,其中一個,還是他本人。而其他幾支面臨裁撤的部隊,神槍手也都有名有姓,只要耐下心來去打聽,就不愁打聽不到。 只是,其他幾支部隊軍紀(jì)原本就非常一般,不應(yīng)該有人看不慣兵痞的作為。至于四十二軍這邊…… 正當(dāng)他搜腸刮肚地琢磨,除了自己之外,還有誰槍法好到如此地步之時,忽然間,卻又聽老徐小聲說道:“算了,不管此人是誰。千萬別讓軍統(tǒng)找出來就好。咱們不管他,先解決你們?nèi)齻€的事情。我剛才的話,你們?nèi)齻€應(yīng)該能聽明白吧?別在繼續(xù)燒四十二軍這口冷灶了,能走就走吧!繼續(xù)留在這里,即便孫總司令把你們安排到二十六路的其他幾支部隊去,你們也不可能再有機(jī)會像以前那樣痛快地打小鬼子!” “這……” 雖然心里已經(jīng)認(rèn)同了老徐的觀點(diǎn),但是,聽此人親口說出來,李若水、王希聲和馮大器三個,依舊難過得兩眼發(fā)紅。 “小李和大王你們兩個,剛才跟我提起的幾支部隊,眼下對你們二人最合適的,其實就是第三十一集團(tuán)軍第十三軍。當(dāng)初在河北,這支部隊就跟咱們二十六路并肩殺過鬼子。彼此算是知根知底。更難得的是,他們是嫡系中的嫡系,永遠(yuǎn)不會面臨四十二軍這種,用得到時被拉去去堵槍眼兒,用不到時就立刻裁撤的下場。” 忽然停止了指天罵地,老徐非常認(rèn)真地,向李若水和王希聲二人建議。 “嗯!” 李若水和王希聲兩個,先輕輕點(diǎn)頭,然后又同時搖頭,非常誠懇地解釋道:“十三軍自身條件,的確是很優(yōu)厚。但是,想到要去做湯某人的部下,我們倆心里頭就堵得慌!” “是啊,臺兒莊戰(zhàn)役之時,他們分明早就趕到附近了,卻一直在旁邊看著,直到咱們跟磯谷廉介拼得兩敗俱傷,才跳出來坐收漁翁之利!” “湯恩伯這個人么,就是這樣。打仗時喜歡留一手,占起便宜來沒夠。但你們?nèi)チ艘彩菑膱F(tuán)長或者營長做起,距離湯恩伯本人還差著十萬八千里呢。估計平時連他的面兒都見不上!”老徐倒是看得開,非常耐心地勸說?!安⑶?,去了十三軍,以后就是你們坐視別人打生打死,然后再決定是否沖出來撈便宜了。再也不會出現(xiàn)別人對你們見死不救的事!” “那還是算了吧!” 李若水聽罷,更加堅定了拒絕十三軍招攬的決心,“我自己那么做,良心一輩子都不會安寧。如果上頭硬逼著我那么做,我哪天說不定就得來個抗命不尊。到時候,老哥您就真得去監(jiān)獄里撈我了。” “我也是!” 王希聲的想法,跟李若水差不多,也跟著低聲表態(tài)。 “那就只能去第七十四軍了,也是嫡系中的嫡系,前一段時間打得非常勇猛,有虎賁之名。最近剛剛重新整編過,嚴(yán)重缺乏基層干部。據(jù)說他們還要換裝全部蘇械,連重炮都會配備?!?nbsp;不愧為活明白了的人精,老徐說起南陽附近的幾支部隊來,如數(shù)家珍,“不過,這支部隊最大的問題是,內(nèi)斗比較厲害。你們倆要是黃埔畢業(yè)就好了。燕大雖然是好學(xué)校,在軍隊中的影響力,畢竟跟黃埔差得有些遠(yuǎn)!” “能有仗打就行,倒是沒指望當(dāng)多大的官兒!” “我們倆的要求是,能盡快去打小鬼子,還不用擔(dān)心自己人背后捅刀!” 李若水和王希聲互相看了看,依舊實話實說。 “那可就難了,說實在的,其實在哪,會沒有勾心斗角的事情呢?!” 老徐笑了笑,非常遺憾地?fù)u頭,“越是容易立功受賞的地方,里頭斗爭就越激烈。你們倆先前在咱們二十六路日子過得順,是因為一到這里,就得到了孫總司令和馮副總司令的賞識。否則……” 提起剛剛犧牲沒多久的副總司令馮安邦,他心中就又是一陣難過。咧了下嘴,繼續(xù)說道,“反正,我看好的,就是這兩支隊伍。要么第十三軍,要么第七十四軍。其他邀請你們?nèi)サ哪菐字Р筷?,情況跟咱們二十六路差不多,有的甚至還不如咱們二十六路。你們?nèi)チ耍苍S會受到器重,畢竟以前的戰(zhàn)功擺在那里,只要不是瞎子就都能看得見??扇f一哪天就被拉上去做了炮灰,我怕你們倆死不瞑目!” “嗯!” 李若水和王希聲被打擊得眼前陣陣發(fā)黑,嘴里同時發(fā)出一聲悶哼。 “倒是不急,你們還可以再等等,說不定哪天,還有其他人發(fā)來邀請呢!” 老徐知道二人一時半會兒,過不了心里那道坎兒,所以也不逼著他們馬上就做出決定。先安慰了一句,然后迅速將頭轉(zhuǎn)向馮大器,“至于你,老哥我實話實說,你是一個天生的殺手。昨天要不是知道你跟他們倆在一起,我都懷疑那些兵痞全是你一個人給除掉的。而老馬也一直非常欣賞你,昨天在我這兒,他托我給你遞句話,問你愿不愿意跟著他再去一起殺鬼子和漢jian?” “?。俊?nbsp;馮大器又是吃驚,又是感動,眼睛再度瞪了個滾圓。 當(dāng)初在河北時,他就多次帶領(lǐng)小隊殺手,追隨著馬漢三一起行動,對此人的本領(lǐng)和為人,都非常佩服。先前之所以沒有主動去投奔軍統(tǒng),一方面是因為舍不得跟李若水和王希聲兩個分開。二則是因為,黃河決堤后,戴圓禮帽的軍統(tǒng)特工做了件令他十分心寒的事——鎮(zhèn)壓那些因為家園被毀而痛罵政府的士兵。 “啊什么?。縿e跟我說,你壓根兒就沒動過去跟老馬干的念頭!” 老徐早就看穿了馮大器的心思,笑了笑,繼續(xù)低聲說道:“否則,你今天聽說下手除掉兵痞的,不是老馬的人,就不會那么失望!” “這?旅座您說得對,我的確跟馬先生很投緣。但是……” 馮大器被他說得臉色發(fā)紅,訕笑著抬手撓自己的后腦勺。 “沒什么但是的,軍統(tǒng)也不全都是壞人。至少老馬是在真心實意殺鬼子!” 老徐瞪了他一眼,笑著打斷,“并且,你去了軍統(tǒng)之后,還有一個好處。那就是將來能對他們倆有個照應(yīng)。老馬是軍統(tǒng)四大金剛之首,未來的前程不可限量。你將來哪怕官職只達(dá)到老馬的一半兒,別人再想抓他們倆的小辮子,就得先看看你的臉色!” ”真的?“ 馮大器的眼神,頓時開始發(fā)亮,拉住老徐,大聲追問。 ”真的假的,你可以親自去問老馬?!袄闲煲姷剿谋砬椋椭朗虑槌闪?。笑著拍開他的手,大聲補(bǔ)充,“他就住在振平路的張公館,明天下午離開。你們?nèi)绻肴?,就別再猶豫。他那個人很好面子,不可能學(xué)劉備對你三顧茅廬。” “大馮,去吧,別讓馬先生久等!” 知道機(jī)會難得,李若水停下腳步,非常認(rèn)真向馮大器建議,”我們不指望你將來照顧我們,但是,做特工,的確比帶兵更適合你的性子?!?/br> “我也覺得你適合做特工,大馮,去試試吧。”王希聲也迅速停住腳步,笑著補(bǔ)充,“你不是一直期盼著,能一槍一個,將那些鬼子和漢jian全都干掉么。軍隊當(dāng)中,不可能如此快意。而跟著老馬繼續(xù)去組織鋤jian隊,倒是能讓你盡快得償所愿!” “我知道?!瘪T大器早就有些心動,卻仍舊舍不得跟兩個好朋友就此分別,將目光迅速看向李若水和王希聲,帶著請求的意味說道:“要不,咱們仨個一起去?!以你倆現(xiàn)在的職位和軍銜,去了馬先生那,想必立刻就能獨(dú)當(dāng)一面兒。” “我和大王,更適合跟弟兄們一起沖鋒陷陣,不適合去做特工?!崩钊羲α诵?,認(rèn)認(rèn)真真地解釋,“另外,除了十三軍和七十四軍,其他那幾份邀請,我們倆也想再考慮一下?!?/br> “是啊,大馮,我們倆可沒你那么好的槍法!” 王希聲難得承認(rèn)一次技不如人,笑著在一旁補(bǔ)充。 “那,那我就先,先一個人過去!” 馮大器聽得好生沮喪,只好輕輕點(diǎn)頭?!澳銈儍蓚€,將來如果改了主意,就給重慶軍統(tǒng)總部那邊去封信。屆時,無論我到了哪里,肯定都會替你們想辦法?!?/br> “就這么說定了。你現(xiàn)在就去給馬先生一個準(zhǔn)話,別讓他等得太久!”李若水和王希聲同時催促,剎那間,心中充滿了離愁別緒。 去年秋天差不多同一時候,他們送走了鄭若渝、金明欣和袁無隅。如今,又要送走馮大器,心中的離別之情,難以自抑。而這種分別,往往就意味著永遠(yuǎn)。誰也不知道,下一次相聚是哪年哪月?誰也不敢保證,大伙今后還有沒有機(jī)會,再一起把酒臨風(fēng),敘說為國殺敵的慷慨豪邁?! 但是,無論心里有多少不舍,前方永遠(yuǎn)都能找到一個岔路口。不愿讓馬漢三對自己失望,馮大器紅著眼睛,轉(zhuǎn)向了振平路的張公館。旅長老徐中午還跟人約了飯局,也找了個由頭,主動跟李若水和王希聲揮手道別。很快,空曠的大馬路上,就只剩下了兩個年青人,一邊紅著眼睛吸氣,一邊默默地想各自的心事。 “李哥,你到底是怎么打算的?我知道你不喜歡湯恩伯那邊,對七十四軍,也興趣不大。”快到駐地的門口時,王希聲猶豫了一下,率先打破沉寂:“從黃河決堤那會兒開始,我感覺你就不大對勁?!?/br> “你不也一樣嗎?”李若水搖了搖頭,苦笑著反問,“大王,咱們兄弟不說那些場面話!說實在的,我有點(diǎn)絕望了。每天我一閉眼,就會看到那些被淹死的老百姓,還有死在臺兒莊,大別山中的弟兄!我真的有點(diǎn)怕,再這樣下去,哪天我會變成下一個老徐?。 ?/br> “你不會,我相信你不會!” 王希聲上下打量李若水,用力搖頭,“知道嗎?我一直覺得,你特別像一個人?!?/br> “誰?” 李若水楞了楞,本能地追問。 “周建良!咱們在南苑是,那個警衛(wèi)營長!” 王希聲深吸了一口氣,目光忽然變得無比幽深,“雖然咱們后來一直留在了二十六路??晌铱傆X得,你身上始終打著當(dāng)初軍士訓(xùn)練團(tuán)的烙印??梢哉f你書生意氣,也可以說,你始終都是個理想主義者!” “你說得倒是也不算完全錯!” 李若水拔出腰間的手槍,輕輕舉到王希聲面前,“我們都是理想主義者,為了理想,又是愿意犧牲一切。周團(tuán)長是,佟總指揮是,趙軍長是,咱們馮軍長也是。老徐其實也曾經(jīng)是,但是,他的心死了!” “我承認(rèn)我是。我一直堅信,這世界上,不能沒有理想主義者?!蓖跸B曄肓讼?,肅然點(diǎn)頭。“否則,必將一事無成!” “我也一樣?!?nbsp;從沒跟王希聲如此誠懇地交流過,李若水聲音無意間變得很高?!八裕也幌朐谶@里繼續(xù)消磨下去,直到自己的心臟不堪重負(fù),然后像老徐那樣,終日以酒澆愁。我得換一個地方,哪怕依舊不是嫡系,至少讓我自己活得永遠(yuǎn)像個人樣!” “對!”王希聲一拳砸向空氣,仿佛空氣后,藏著一道看不見的墻壁,“軍長犧牲那天,我就不想干了。即便四十二軍番號不被撤銷,我早晚也得走。撤銷了番號,不過堅定了我的決心罷了!” “是啊!” 李若水嘆息著點(diǎn)頭,“早就該了走了!” 兄弟兩個又長長嘆氣,然后,再度默不作聲。一路走下去,直到走至殘破的臨時團(tuán)部門口兒,王希聲突然又將雙腳停了下來,沒頭沒腦地快速追問,“大李,你覺得,上次嚇跑閻錫山部騎兵的那支隊伍怎么樣?” “他們?”李若水的反應(yīng)何其之快,眼前立時浮現(xiàn)出一支人數(shù)單薄,穿著老土,然而軍容十分齊整的隊伍。不由得立刻精神一震,評價聲脫口而出 “世間罕見的精銳!若是武器補(bǔ)給充足,這樣隊伍我?guī)е粋€加強(qiáng)營,就敢跟一個鬼子大隊見個高低!” “你說,咱倆干脆趁著現(xiàn)在的亂乎勁,投八路算了!” 王希聲臉上難得露出了一絲笑容,試探著詢問,“好歹,好歹那邊不歸老蔣管。從此,咱也不用再理會這邊的各種烏七八糟事情!” “你要舍得,我就跟你一起走。不過咱們倆可能需要改名換姓,從小兵做起了。”李若水想了想,壓低了聲音說道,“老二十六路,跟他們有血海深仇,眼下咱們倆官職說高不高,說低不低,貿(mào)然主動找上門去,肯定會惹人家懷疑。還有,改個名字,也不會影響到大馮。否則,即便有馬先生罩著,他在軍統(tǒng)里頭,也少不得被咱倆牽連?!?/br> “這我知道。名字么,我也早想改了。希聲,犧牲,鬼子還沒被趕下太平洋呢,老子才不想那么早就犧牲!“ 王希聲想了想,大笑著點(diǎn)頭?!边€有你,軍長生前就說,你的名字太柔,沒半點(diǎn)兒軍人氣概。什么若水啊,亂世當(dāng)中,懲惡便是揚(yáng)善。與其追求上善若水,不如磨快手中大刀!“ ”說得對,軍長當(dāng)初就是這個意思!“ 話音未落,團(tuán)部中,忽然有一個而熟悉的聲音大笑著接茬,”與其若水,不如磨刀。李鋒,礪鋒。誰人與我礪青鋒?!“ ”老李?“ 李若水和王希聲被嚇了一大跳,雙雙按住了腰間槍柄?!澳阍趺丛谶@兒?!” 說話的人,正是馮安邦的警衛(wèi)營長李大眼。只見他,閃身從黑漆漆的臨時團(tuán)部中走了出來,腰間挎背兩把盒子炮,凌風(fēng)而立,”沒錯,就是我。南陽城內(nèi)待不下去了了,我打算到外邊轉(zhuǎn)轉(zhuǎn)。臨走之前,忽然想起了你們兩個?!?/br> ”你,是你干的?“李若水和王希聲二人的目光,全都落在了盒子炮上,聲音因為驚喜而顫抖。 ”沒錯,是我!“ 李大眼瞪著一只獨(dú)眼,輕輕點(diǎn)頭,”軍長不在了,四十二軍也不在了。但我不能由著那群兵痞,敗壞咱們軍長的名聲。你們倆剛才的話,我不小心全都聽見了。二位剛才如果說得都是真心話,就一起走,如何?我當(dāng)初的不少好兄弟,寧都分別之后,都去了那邊!國難當(dāng)頭,八路能容得下我,自然更能容得下你們!“ (注1:寧都分別,即寧都起義,孫連仲麾下一萬七千人起義參加了紅軍。一九五五年授銜,有三十一位將軍出自該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