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什么是比希望被打破時，更來得讓人悲戚的了。

    艾維用那冰涼的小手從方行的手中接過了這朵花，勉強(qiáng)地咧嘴笑笑，“謝謝..”

    只是話語里，卻透露著幾分悲戚。

    她的感謝，僅維持在禮貌上的。

    “我不需要這么廉價的感謝?！狈叫谢貞?yīng)道。他聽出了艾維聲音下所隱藏的悲戚，他幫助她本來就不是為了回報。這個看起來連可愛都算不上的小女孩，又有什么是他能企圖的？他只是單純地認(rèn)為鮮血與這里的國王更搭配而已。

    艾維身上暖和之意稍淡，她抖著手。她誤會了方行的意思，以為他這是在向自己索要著報酬?？伤烁改赣嗔粝聛硪凰葑右约捌茽€開來的衣裳，以及懷里揣著捂熱的兩塊干餅以外沒有任何其他的東西。

    她想，方行所表現(xiàn)出來的本領(lǐng)是如此厲害，那報酬她怎么支付得起。

    “我沒有錢..”

    方行聽出了她的意思，嘴角癟著有些不悅，他看起來像是那種貪財?shù)娜寺铮?/br>
    “我不要錢，也不要你任何的報酬。”

    一艾維的眼珠子滿是好奇，她從未見過不索要任何報酬的人。

    “你只需答應(yīng)一件事便好。”

    果然，是有要求的。聽到這個，艾維反而松了口氣。這樣的方式反倒更能讓她接受，反正她已經(jīng)沒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了。

    “什么事，我會盡力去做的。”艾維說。

    “別在做無謂的事情了，找個地方活下去?！狈叫姓f，說完他便準(zhǔn)備離去。在這個事情上，已經(jīng)耽擱了一天，他本來的打算是來到這處理完泰佐洛的事就離開的。

    “你說....什么？”艾維不敢置信地重復(fù)了一遍。這算是哪門子的要求，即使是這個國家公認(rèn)的傻子也不會提出這樣的要求。

    “給你一個好消息?！狈叫袥]有按她所說的重復(fù)話語。

    好消息？在爸爸mama已經(jīng)消失的世界里，艾維只覺得已經(jīng)沒有什么好消息了。她只是淡淡地投著目光看著方行，這是這個世界弱者仰視強(qiáng)者的基礎(chǔ)，并不存在著其他意思。

    方行也看著她，只不過與他口中所述的好消息不同，他的聲音顯得有些冷漠，“你的父母被交易給了一個叫做泰佐洛的家伙，興許還沒有死?！?/br>
    “真的?。俊?/br>
    驚訝夾雜著難以置信，艾維脫口而出。

    她看向方行的目光，再不如先前般死板，眼神下透露而出的是希冀。從方行的口中，既然說出了泰佐洛的名字，那么他應(yīng)該知道這個人是誰...而這或許能找到自己的爸爸mama。

    “不過...”方行的聲音顯得更加冷漠了，仿佛透露著寒咧，“這也可能是一個壞消息，泰佐洛不是一個好人，被他所買走的人，大多沒有好的下場?！?/br>
    這不是危言聳聽，是實話。

    具備著財力，還有著世界最大娛樂城市古蘭.泰佐洛的他，本應(yīng)不會缺人?？伤麉s從這個地方購入了奴隸，可以想象他有著更大的陰謀潛藏在這里面。

    而以方行對泰佐洛的認(rèn)識，他從來都不是一個仁慈的人，在他手底下的人，基本都受著剝削，直到死亡。

    艾維隨著方行的話，心中猛地一沉。就如同她剛才相信方行的話一般，現(xiàn)在她也相信。方行沒有理由欺騙她，任何欺騙都是建立在價值上的，而她沒有任何的價值。

    她的手很僵，像是落入的湖水中的浮萍，沒有任何的依托。她突然用那只小手透過暖和的大衣棉襖拽住了方行，她拽得很緊，仿佛浮萍找到了依托她的岸上。

    “....你認(rèn)識他？可以幫我把我的爸爸mama買回來嗎？..我沒有錢，可我會工作，我能賺回來這份錢！”她說得很肯定，這也是她所能想到，能辦到的事情。

    “我是認(rèn)識他，不過我與他的聯(lián)系緊緊是建立在虛假之上，現(xiàn)在這份虛假也被捅破..”方行看著艾維疑惑的眼神，只好淺白地解釋道：“怎么說呢，如果讓對方知道我要救的是你的父母，結(jié)果會更糟的意思?！?/br>
    “你和他...是仇人嗎？”艾維只覺得依托住自己的岸，其實是一個小石頭，現(xiàn)在水湍急了，石頭也跟著走了，她的希望又一次破滅。她只覺得她很難完成方行那個怪異的要求。

    “算是，也算不是。”方行模凌兩可地說著無意義的話，但答案確實如此。泰佐洛與其之間并沒有仇怨，他也不愿意主動來招惹方行，可是在如今冥王的關(guān)系上，如果方行找他的麻煩，他也不會坐視不管的。

    在回答完這個問題之后，方行轉(zhuǎn)身就向著海岸處走去。

    ……

    “就這樣？”

    米澤爾愕然地反應(yīng)，方行在他眼中可是超一等的人物，即使是原先海軍之中的長官也沒有他的本事大?？涩F(xiàn)在，這樣的人物，在忙活了一陣子之后，一系列的行為似乎都只是...單純地在幫人。

    是他腦子不夠用，還是這個世界的罪犯變得太快。尤其是方行還是在海軍大將赤犬的追逐之下，這可是在海軍以外世界里也威名赫赫的人物，當(dāng)然威名指代的是兇名。赤犬大將在殺戮時從不手軟。

    “這就足夠了。”哲普回道，他并不意外方行的行為，甚至可以說顯得自然了。接觸得多了，自然沒什么好意外的了。

    “可...”米澤爾還想說些什么。

    “接受不能？你覺得被海軍通緝的人，就非得做著燒殺搶掠的行徑？通緝的人之中也是有淳樸善良的人?！闭芷沾驍嗟?。

    這一點他深有體會，他之前一手創(chuàng)辦的海上餐廳巴拉蒂，收留的成員便是海軍的通緝犯。與他們外表以及被標(biāo)注罪名所懸賞的不同，他們性格內(nèi)在卻是淳樸的。

    如果有改過自新的機(jī)會，以及重新生存的權(quán)利，哲普相信這個大海至少有九成以上的人是不愿意當(dāng)這個海賊的。

    米澤爾點頭表示理解，如果是原先的他肯定會大聲呵斥痛罵哲普這個家伙亂說話。可有了接觸才是最為直觀的感受，在他成為賞金獵人以后，所接觸的世界更加真實。

    通緝的罪犯不一定都是壞人，而海軍也不一定都是維護(hù)“正義”這個詞匯的正義之士。最佳證實這一點的方法便是..他是逃兵也算是個罪犯，可他卻沒打算做任何一件壞事。

    “只不過...不限于方行?！泵诐蔂栃÷暷剜f。他親眼所見宮殿之處傳來的浩瀚圖屠戮，方行又怎么可能如哲普所說的那般是那種淳樸善良之輩呢？這也是方行一番作為之后，看起來像是做善事，卻讓他一直懷疑的原因。

    “你說得對?！闭芷召澩氐?，“方行，絕不是那種淳樸良善的人?！?/br>
    “噓噓…”米澤爾連忙做出小聲點的手勢，他的手指小心地指著在一旁甲板處休憩的方行，他的記憶停留在屠戮時所渲染的紅色畫面。

    “小聲點...他就在旁邊，因為這種事起來的話，我就死定了?！?/br>
    “不會的?！闭芷湛隙ǖ卣f，“他每次睡覺都會用能力來封鎖雜音，即使你靠在他的耳旁大喊也不會奏效?！?/br>
    “那就好，那就好?！泵诐蔂柎蟠蟮厥婢徚丝跉?。他偷瞄著方行，只見其禁閉雙眼休憩，臉頰平靜沒有任何的變動，但米澤爾卻怎么也無法放松下來。

    他壓低了聲音，一邊用眼神小心地地注意著方行的方向。

    這么小心的嗎？哲普想到。

    “他是不是了...哪傻？”。

    哲普也被這突如其來的問題給嚇到了，這個嚇更多的是驚愕，竟然有人問這么奇怪的問題。在他看來方行的行為雖然奇怪，卻也沒到這個地步。

    難怪米澤爾會這么小心地提問，原來是問這種問題。還是在方行就在一旁休憩的時候所問的。

    “傻到不至于，他做的事情都是力所能及的事情。而且關(guān)于這個他不是已經(jīng)說過答案了嗎?！?/br>
    “什么答案？”

    “他的正義是看得到的正義?！?/br>
    方行曾說過這句話，而且不止一次。哲普聽到這句話的時候也頗有感觸。

    “比起這個，你應(yīng)該考慮一下，如何才能解決這個麻煩?！闭芷諊@了口氣，他的目光投向了船內(nèi)角落里瑟瑟發(fā)抖的艾維。

    在方行離開之后，她便尋了上來。

    沒有任何依萍地她沒有選擇，必須在鎮(zhèn)上工作維生。而她不愿意按照方行的“要求”就這般無趣地生活下去，幾年，幾十年..然后依舊沒有爸爸mama的消息。

    聰明的她從方行透露的話中，推斷出了方行是在尋找著泰佐洛。而這樣她便有機(jī)會找著自己的父母，即使這個可能微乎其微。

    對于突然出現(xiàn)的艾維，哲普與米澤爾也十分吃驚，正因為吃驚他們才會討論這一件事。只是這時方行卻以睡著，哲普能輕松地拒絕一個小女孩的好意，可米澤爾卻不能。

    只是這時方行卻以睡著。比起一件無足輕重的事情，強(qiáng)行去叫方行的后果可能嚴(yán)重些。

    就這樣，米澤爾讓其留在了已經(jīng)啟航的船上。

    “我會解釋的。”

    ……

    海軍的戰(zhàn)艦登上了澤凱利亞王國的島嶼，他們?nèi)缋泄乱话?，開始向當(dāng)?shù)氐臋C(jī)構(gòu)協(xié)同商量以獲取情報，但結(jié)果都是無所得。

    負(fù)責(zé)處理澤凱利亞的機(jī)構(gòu)一瞬之間竟全都塌陷了，前兩日還正常運轉(zhuǎn)的國家仿佛開啟了自我毀滅的程序，一下子就變了模樣。

    不過，更讓海軍們詭異的是居民們竟在廢墟之上狂歡了起來。

    走在隊伍前頭的薩卡斯基，冷漠地看了一眼，然后用同樣冷漠的語氣說道：“把這里發(fā)生了什么調(diào)查清楚?！?/br>
    在發(fā)布完命令之后，薩卡斯基就離開了，這是屬于海軍大將的特權(quán)，他完全沒必要親力親為，這一些都可以由指揮完成。

    海軍的效率很高，有人發(fā)現(xiàn)了在宮殿之上遍布的血泊痕跡。在有了線索之后，調(diào)查也更為迅捷，只是一個流程便把所需的材料交到了薩卡斯基的手里。

    薩卡斯基快速地瀏覽了一遍，隨后額頭青筋皺起，他看著那個幫字，總覺得有些刺眼，“他幫了這里？”

    “罪犯方行殺死了澤凱利亞的國王，然后離開了。”有人說。

    “幫是怎么回事？”

    “在他來此之前，澤凱利亞的國家將平民當(dāng)做奴隸進(jìn)行販賣，有數(shù)千人受害。”

    薩卡斯基臉色平靜，在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他沒有一丁點的波動，他只是靜靜地想道：“難怪這個國王會被人推翻，可惜了讓罪犯方行累積起好的名聲?！?/br>
    在思慮一會后，薩卡斯基從懷中掏出電話蟲，與不日前戰(zhàn)國聯(lián)系他相同，他撥通了這個電話蟲選擇聯(lián)系戰(zhàn)國。

    “赤犬大將，匯報情況。”戰(zhàn)國冷淡地說道。公歸公，私歸私，他并因為前幾天的那件事而影響到自己的心。

    “澤凱利亞王國國王，包括數(shù)百名士兵被殺?！?/br>
    “怎么回事？！”戰(zhàn)國語氣稍顯局促，顯然也沒預(yù)料到會發(fā)生這樣的慘案。

    “被方行所殺。”薩卡斯基說道，他沒有說出被殺的理由，這一點戰(zhàn)國會查，但需要時間，眼下的他需要時間。

    假冥王的事件暴露，讓他與戰(zhàn)國之間生出隔閡。而戰(zhàn)國又是他的直屬長官，即便他是海軍大將，可在戰(zhàn)國下達(dá)撤回指令之后，他卻必須撤離。

    所以他急需一個借口，能讓他繼續(xù)追逐方行。而方行這一次所做的事情無疑給了他這個借口。

    薩卡斯基在說這些的時候并沒有避諱，旁邊的海軍士兵也聽了去，不由得感到駭然。

    “赤犬大將..這樣不好吧。”這名海軍勸誡道。雖然方行殺戮過于嚴(yán)重，可是被其所殺的澤凱利亞國王卻也是該死的貨色。

    奴隸與平民，雖然都是兩個字，可帶來的意義卻是完全不同。而澤凱利亞的國王因為錢財?shù)年P(guān)系，竟然將數(shù)千名的平民當(dāng)成了奴隸販賣。

    這樣的人，該死！這是同樣出生在平民街區(qū)的這名海軍所想。

    “怎么？要告發(fā)我嗎？電話蟲就在這里，盡管拿去?！彼_卡斯基輕聲說道。

    這名海軍稍顯猶豫了一下，但搖了搖頭，“追捕罪犯更為重要，現(xiàn)場的血漬雖然干涸了不少，但看時間應(yīng)該是一天之前?！?/br>
    薩卡斯基點頭，他收起了手平放在桌子底下，從上滴落了一滴guntang的巖漿，顯然在剛才他已經(jīng)動了殺心——一切阻礙他執(zhí)行正義的，都會被他消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