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由不得他不動心。 如果一切都如黃昏所說,自己丟了氣節(jié)學那胡廣和李貫又如何,能去編撰這樣一件瑰寶,為之錦上添花繡上一針,方不負一生所學。 話說回來,如果一切成真,豈非證明黃昏真能利用所學準確預知后事,是特殊職業(yè)從事者,可這絕無可能,自己也不算孤陋寡聞,縱觀古今圣賢書,從無一本確鑿這等奇事。 能夠預知? 這樣的人在大明王朝豈非要無往不利。 吳溥覺得匪夷所思。 …… …… 去哪里救黃觀? 據(jù)史書記載,應天府城破之時,黃觀和練子寧在外地募兵,有兩個說辭,一說在杭州,一說在長江上游,根據(jù)其投江位置在安慶羅剎磯判斷,后者比較可靠。 可長江上游城市那么多,怎么去找。 這不是問題。 黃昏打算直接去羅剎磯等。 應天府城破,消息傳到黃觀那邊,再等他走到安慶時,自己應該已經守株待兔了。 難的不是阻止黃觀投水。 而是從朱棣屠刀下救人。 在朱棣靖難書中,列舉有文職jian臣,黃觀名列第六,排在前面的黃子澄、齊泰等人,都被朱棣清算,各種株連滅族。 黃觀死后,朱棣甚至還從科舉名錄中劃去了黃觀的名字。 直到萬歷年間才恢復。 補謚文貞。 黃觀其人,確實是個大才,師從元末學者黃冔,自幼勤學,從秀才到狀元,歷經縣試、府試、院試、鄉(xiāng)試、會試、殿試均奪第一,時人贊譽他“三元天下有,六首世間無”。 曾任翰林院修撰,歷任戶部侍郎,如今任職右侍中。 安慶在安徽。 從應天府到安慶,途經和州、蕪湖、銅陵,直線距離大概兩百五十公里左右,若是加上道路曲折,也就三百公里,乘坐馬車需三日才能到。 車馬顛簸,黃昏有些懷念動車高鐵,沒來由的想起了那句很文青的話:從前,車馬很慢,書信很遠,一生只夠愛一個人。 搞笑么。 來到大明王朝,一個就把我打發(fā)了? 我全都要! 車夫是個聾啞老頭。 讀過幾年私塾。 吳溥思維縝密,畢竟是去救“文職jian臣”名錄上列名第六的黃觀,不宜走漏消息,事后也需要保密,聾啞車夫最為合適。 又讀過書,交流不會很難。 出城十里,有折柳亭。 兵荒馬亂之后,人心依然惶惶,迎來送往的不多,折柳亭外有一輛華麗馬車,車夫是個年輕男子,腰間佩了劍,面目棱角分明,頗有沙場武夫氣。 歷朝民間皆禁兵器。 車夫能佩劍,主人家不是權貴就是士族。 亭中僅有三人,一男兩女,衣著華麗,男的約莫三十出頭,身高八尺面如冠玉,英姿非凡。 極有英雄氣。 一個小女孩,尚是十一二歲垂髫丫頭。 粉嘟粉嘟很可愛。 已有些美人胚子。 較為顯眼的是那位成年女子,一身雪白長裙,頭戴斗笠,又以白紗遮面,身姿姣姣。 黃昏多看了一眼。 這大夏天的,戴著斗笠面紗不熱么,怕是有鬼。 也沒在意。 只道是支持建文帝的臣子怕被朱棣清算,提前送家人離開,可天下之大,皆已是永樂大帝朱棣的囊中之物,他們又能逃到哪里去。 一路斜插南下直奔安慶,無風無雨也無晴。 倒是有件趣事。 在進入和州時,守城兵丁盤查路引,發(fā)現(xiàn)黃昏路引上的戶籍資料顯示十三歲,但身高已有五六尺,略微問了兩句,心照不宣的笑笑。 放行。 大家都懂。 世間還是善良的人多,今日放行一人,也許就是救一人。 三日后進入安慶城。 問了路,黃昏將老車夫留在城內,獨自一人出了城,直奔和安慶毗鄰的貴池縣,去往翠屏山下,據(jù)成書于宋太宗年間的《太平寰宇記》所述,貴池縣翠屏山外有六孤石,生於江中,謂之羅剎磯。 倒是好找。 此處江水湍急,黃昏逆流而上,在一處水面平緩的小鎮(zhèn)外,發(fā)現(xiàn)有一座渡口,于是租了艘船,整日里守在渡口碼頭。 黃昏不知道黃觀長什么樣子。 但過了安慶后,黃觀會給其妻翁氏招魂,此處江水平緩,最是合適。 黃昏沒算錯。 在他抵達后的第三天,黃觀出現(xiàn)了。 江面上,一葉扁舟緩緩順流而下,舟頭有人負手而立,身著大明官服,縱是隔著江面,黃昏也能感覺儒雅之氣撲面而來。 不愧大三元才子,自帶氣場。 正欲起身,讓船家撐船去往江中,身后卻忽然傳來嬌俏如黃鸝的聲音,“黃昏,你從應天出城一路匆忙南下,到此處后又守候三日,原來為了見你叔父?可大勢已去,如之奈何?!?/br> 船輕微一沉。 有幽香浸鼻。 黃昏回頭,發(fā)現(xiàn)登船的是個女子,身姿姣姣,頭戴斗笠白紗遮面。 記了起來。 是當日出應天城時在折柳亭外看見的那個女子,當時還覺得她可疑來著,現(xiàn)在看來,她認識自己,又認識黃觀,應是朝中支持建文帝的臣子家眷。 笑著道:“你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