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堂堂皇帝也因為謠言而信服于鬼神之說，當(dāng)真大張旗鼓尋找破解之法，只會讓百姓覺得他心虛了，對皇帝的名聲影響極其不利。

    是以楊川說他雖然在尋找破解之法，想讓靈湘修士幫忙，但外面卻始終沒有聽聞半點風(fēng)聲，連宋師都不知道。

    楊川說完這些，又道：“這話我可只告訴你，你別對別人說??！”

    宋師：“……”古往今來，一般對別人說出這種話，這個人都一定會告訴別人的，你不知道嗎？

    楊川看上去還有話說，他屢次欲言又止，坐起來半晌又躺回去，宋師看他后腦勺的頭發(fā)都要被他撓沒了，忍不住道：“還有什么事？”

    “也沒什么，那個……嗯，就是，”楊川吞吞吐吐半天，最終自己被自己磨蹭得煩躁了，長嘆一口氣，破罐子破摔道，“我爹讓我跟你打探一下，這事兒其實是他告訴我，讓我跟你轉(zhuǎn)達的，想問問你能不能聯(lián)系上你師父，讓他幫個忙?！?/br>
    他一口氣講完了，終于松了口氣，雙手往后腦勺一放，又倒了下去：“就這樣。我爹其實讓我含蓄一點的，但我發(fā)現(xiàn)我含蓄不起來，大老爺們兒，就有啥說啥唄?！?/br>
    宋師嘴角一抽：“你既然這樣說……我也不拐彎抹角。我一直有個疑問，你爹不是皇黨嗎，難道不知道圣上如今看宋家極其不順眼？怎么還任由你親近宋家、放任不管？”

    “誰說他放任不管了？”楊川再次詐尸般從地上彈起來，撇嘴道，“他就是為了這事兒跟我吵了好幾次呢——而且他是皇黨，我娘又不是，我娘也是宋家人啊。我覺得你總歸也算是我表弟，我怎么能為了什么這個黨派那個黨派就疏遠你？嗯……雖然我是叫你哥，但你武功比我好?！?/br>
    他有些不好意思，拍了拍宋師的肩膀，“我這人呢，其他的都不想管，什么勾心斗角都和我無關(guān)，誰品性好武功厲害我就和誰結(jié)交，管那么多干嘛？多累啊。你看我和三殿下不也是知己嗎，這么說來，我不止和宋家有交情，和太子黨也有交情，怪不得我爹天天對我恨鐵不成鋼……”

    楊川絮絮叨叨一大堆，想起前些日子放榜時看見洛放堵在瓊林宴門口的那一幕，又猶疑道：“宋哥，你好像真的不太喜歡三殿下？”

    宋師心想：還知己，可憐的孩子，人家心里頭繞的彎估計能把你繞死。你把人家當(dāng)知己，人家說不定拿你當(dāng)小丑。

    面上卻是漫不經(jīng)心道：“沒有，也還好，你想多了?！?/br>
    楊川：“……”你笑地好歹真心一點，我也沒這么傻。

    宋師轉(zhuǎn)過話題：“我?guī)煾高@件事，我也做不了主。得看這病情到底是怎么來的，若真是鬼神……”

    雖然他并不愿意相信，但他都能穿來穿去了，這些事情如果存在，好像也不是那么不合理了。

    宋師無奈地接道：“……那估計我?guī)煾敢矝]有辦法?！?/br>
    楊川道：“為何？”

    “因為我徒兒知道，我是個人，又不是神啊?！?/br>
    楊川點頭點到一半，突然發(fā)現(xiàn)這話不是從宋師嘴里出來的，卻是個女聲……他豁然轉(zhuǎn)頭：“誰？！”

    院子里的柳樹晃了晃，抖落一地柳葉，明昧的光影交錯，那人落在樹后的墻頭上，纖細的身影高挑修長，一條腿垂下來，伴隨著腰間那條細穗子跟著春風(fēng)一起悠哉悠哉地晃蕩。

    來人束著高馬尾，上半張臉上戴著張牙舞爪的鬼面面具，紅唇微微勾起，面具下的視線穿過柳枝的縫隙，精確地落在宋師身上：“你姑奶奶。”

    第45章 蠱毒   “只要有機會就想天天和二公子黏……

    宋師站起來：“師父。”

    “還記得師父呢, 不錯?！?/br>
    靈湘修士甩了甩腿，從墻頭跳了下來，楊川看著她流利的動作, 嘴里那句“誰要當(dāng)我姑奶奶”默默咽了回去。

    他雙眼放光：“姑奶奶好！”

    靈湘修士：“……？”

    楊川早就聽過宋師這一身功夫都是他師父教的，宋師都這么厲害，那他師父豈不是更厲害？

    靈湘修士退了一步，躲過楊川熱情的奉承，警惕道：“你想做什么？”

    楊川收斂笑意, 搓了搓手道：“沒想做什么，請教一下您的武功是怎樣練成的罷了?！?/br>
    靈湘修士恍然，伸出手道：“也沒什么, 不過就是多加練習(xí)，外加天賦異稟——你知道我如今多少年紀(jì)嗎？”

    她一身白色道袍，看模樣看不出年紀(jì)，聲音也聽不出什么, 楊川打量了她半晌，誠懇地搖了搖頭。

    靈湘修士滿意地勾唇笑了笑，抬起三根手指搖了搖：“我如今已經(jīng)四十了。勤能補拙, 你若要練到我這般境地, 可不容易。”

    宋師把嚷嚷著“我可以學(xué)！姑奶奶您看您還缺徒弟嗎？！”的楊川趕走了, 耳邊這才清凈下來，嘆了口氣, 回身便看見方才沒來得及跟他說些什么的靈湘修士坐在柳樹下的石凳上，盯著桌盤上的棋局一動不動。

    宋師關(guān)上門扉，確定院子里無人，守在暗處的暗衛(wèi)也沒有蹤影，這才問道：“師父……那些暗衛(wèi)？”

    “放心, 無事，”靈湘修士轉(zhuǎn)過頭，“我讓欒欒去找景休了，他把人調(diào)開的?！?/br>
    宋師點點頭，通往在石桌邊坐下：“欒欒也來了？”

    靈湘修士無奈道：“你其他師弟師妹也想來呢，若不是我攔著，我看他們能翻了天?！?/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