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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都是前任知府跑路后留下來的東西。 宋書和洛姣如今身份不明,兩人進城時用的都是宋師下屬的身份,反正護城營人多,鉆進人群里,誰也看不出不對勁。 宋師走過去時宋書便翻了一頁:“哥哥,聊了些什么?” “趙軒想開庫救濟百姓,府里糧食不夠,他想動軍糧?!?/br> 宋書詫異抬眼:“如今城里這幅樣子……確實需要救濟,但軍糧怎么能動?” “我已經(jīng)給洛放遞了折子——地方官跑了,拋下這么大一個爛攤子,棘手得很,”宋師嘆了口氣,半靠在桌邊,側過頭看他,“這位趙副將倒是菩薩心腸,可惜而今的情況,軍糧是真的不能讓他私自動用。” “不能再拖了,”宋書往后靠在椅子上,沉吟道,“袁州和翼州快要淪陷,江州也要撐不住了,得趁早發(fā)兵奪回城池……到時候其他三州知府一同管理百姓,糧草也應當夠了。” “正是?!?/br> 宋師點了點他攤開在桌上的冊子:“看出什么了么?” “關州如此荒無人煙,不止是大戰(zhàn)在即,”宋書伸手,指尖落在書冊上,泛黃的紙頁上黑字寫的清清楚楚,“也因為這里的疫病沒有得到有效的控制,這段時間,死去的城中百姓幾乎都是因疫病而死,派來這里的太醫(yī)也死絕了。” 宋師瞇眼:“怎么可能?疫病解藥不是都已經(jīng)下傳民間了么?應當早就送到太醫(yī)手上了——” “我也是剛剛才發(fā)現(xiàn),所以才說得盡快,”宋書頓了頓,低聲道,“哥哥,關州并不安全,士兵都是青壯年的男子,隨時都有可能感染瘟疫?!?/br> 宋師蹙眉:“我去問清楚怎么回事?!?/br> 解藥方子難道沒有流傳到這里來? 還是解藥不奏效? 宋師心里繃著一根弦,臉上神色也不好看,去時滿臉陰云,回來時臉色卻若有所思。 他剛走過院門,忽然在院子里的門檻邊看見一個人,差點一腳踢上去,好不容易止住了動作,看清了這人影是誰,不禁詫異道:“景休?你……” 景休低著頭,看不清神色,像條失魂落魄的大型犬,手指從膝蓋上垂落,有一下沒一下地點著地面,一言不發(fā)。 宋書正手撐著窗臺看著他們的方向,見他進來,便出聲道:“哥哥,你先進來。” 景休這樣子一看就是出了什么事,從昨晚他被帶到白嵐他們房中談話之后,宋師就沒看到他,乍然見他蹲在這里,有些猶豫,有心知沒法勸慰,便聽了宋書的話,繞開他進了屋。 他踏進門時回頭看了一眼,壓低聲音道:“這是怎么了?” 宋書關上窗子道:“不知,貌似是兩位前輩對他說了些什么。讓他自己坐會兒吧。對了,你問出什么結果了?” 宋師摸了摸鼻子:“好吧——楊川出去打聽過,城里的人都不肯見生人,還是城外的人說這邊的太醫(yī)沒收到解藥方子就染了病死了,估計也因此沒來得及給京城遞信,解藥方子傳過來后就不知道流落到哪里去了。” “還好,不是因為解藥沒用?!彼螘闪艘豢跉狻?/br> 宋師嘆道:“確實,若是解藥不管用,可比這棘手多了。” 宋書忽然記起:“你把薛佟扔哪兒去了?” 他進城后就沒再看見這人。 宋師眉頭一跳,似笑非笑道:“打發(fā)去做后勤伙夫了——你問他干什么?” 宋書把桌上的書冊合起來,要放到書架上去,見他撐著桌子攔在面前,挑眉道:“哥哥,我只是問一句,你怎么總是這般敏感?還是不信任我?” “別套路我。” 宋師哼笑一聲,側身讓開。 解藥方子由士兵發(fā)行,從他們在京城里帶出來的太醫(yī)手上傳出去,百姓一開始家家緊閉門窗,不肯出門,就算有人說知府施粥熬藥了,也沒人愿意出門。 誰也不想做這個出頭鳥。 大周如今如此腐敗京城尚且能夠維持繁華的表象,邊境卻早已民不聊生,官府對百姓而言已經(jīng)沒有信用可言了。 宋師聽聞消息也并不強逼,這是他意料之中的事情,倒是洛姣提了個建議。 宋書和她本就已經(jīng)假死出京,宋師給他們安了個假身份:宋書是他的幕僚,算作半個軍師的存在,又手持宋師的將軍令,軍中見他如見宋師,自然無人不聽從他的命令。 至于洛姣,就是他在亂世里和宋書一起救下來的meimei。 反正如今遠離京城,宋書能為他出謀劃策,洛姣這個身份卻很難做什么,她干脆提出,以這個身份去接觸百姓,畢竟亂世流民比朝廷官兵給這些百姓的感覺比起來,更能同病相憐。 這是她和宋書商議過后的結果,這些事宋師基本都聽宋書的,也就點頭說行。 第二天洛姣便換上了身粗衣,前去城門處施粥。 她臉上的易容還沒完全去掉,看上去已經(jīng)和宋書有五分相似,這樣的容貌雖說出色,又并不算特別顯眼,有個膽子大的孩子躲在墻角后很長時間,見她一直守在攤子面前,終于跑出來,仰頭有些忐忑地問她:“jiejie……我可以端碗藥回去嗎?” 這孩子灰頭土臉瘦骨嶙峋,身上衣服破破爛爛,仰頭看她的時候還不安地搓著衣角,小心翼翼地打量著攤子前的官兵,眼珠子滴溜溜地轉。 洛姣彎腰問:“小朋友,你家里誰生病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