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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重錦伸手,輕輕撫了撫時俞額頭?上的發(fā),看到?了紗布下隱隱約約的血跡,握住時俞的手,深深地呼出一口氣。 是他不好。 是他沒有保護好時俞。 是他又一次…… 沒有保護好時俞。 唐重錦胸口發(fā)悶,眼睛有些酸脹,轉了一下指上的戒指,慢慢取下,又輕輕的戴在了時俞的無?名指上。 似乎是感受到?了戒指上殘留的溫度,時俞的指尖微微一動?,眉頭?皺起,似乎是要醒了。 唐重錦握著時俞的手,語氣急切,“俞俞?!?/br> 時俞感覺自己像是從一片迷霧當中蘇醒過來,天?花板上的燈還在晃,讓他有些想吐,眼角滲出些生理淚水,他能夠隱隱約約看到?坐在床邊的身影。 卻又看不太真?切。 窗口照進來的陽光很溫暖,時俞閉了閉眼,突然間?,不合時宜的想到?了那一段快要消失的記憶。 那一年,他十二歲,唐重錦十五歲。 就是那一年,他和唐重錦的秘密基地被發(fā)現(xiàn)了,時母知道他逃了鋼琴學習的時間?,去了這種地方,大怒。 他被禁足在了家里。 唐重錦也被禁止再來找時俞。 這一段時間?是時俞最難過的一段時間?,時母把他們的秘密基地毀了,小倉庫沒有了,他們沒有了可以去的地方。 時俞躲在房間?里哭了很久,這是他第一次違抗時母的要求,他不去上課,也不吃飯,只是一個?人縮在角落里。 時俞不明白,為什么?時母要這么?對?待他,他甚至在想,如果自己沒有母親,不是時家的人,會不會更幸福一些。 可他想不清楚,也擺脫不了這個?身份。 小時俞最終病了,發(fā)燒快到?了四十度。 他做了很多夢,夢里下著很大的雨,就連窗子都在晃動?,外面的樹影就像是一個?個?的鬼怪,隨時都會把破窗而入。 小時俞想哭,但卻哭不出聲來,只是眼淚不停地往下掉,就在這時,窗口突然間?被敲響,一個?少年翻窗走了進來。 身上都被雨水淋濕了,少年看上去很狼狽,可時俞卻只記得那雙眼睛很亮,小時俞找不到?詞匯來描述,只覺得任何一顆寶石都比不上。 小時俞認出了這人,聲音嘶啞,“哥哥……” 唐重錦走到?了床邊,想要觸碰床上的小孩兒,卻又注意到?了自己臟兮兮的手,便隨意在衣服上擦了擦,確定干凈了,這才小心翼翼的伸出手,試了試小孩兒的溫度。 感受到?手心guntang的溫度,少年眼眶一紅,“對?不起。” 小時俞不知道少年在說什么?,只是看見了這個?人,就覺得很高興,于?是他就笑了。 明明眼睛還紅著,因?為發(fā)燒,臉上也是通紅,看著可憐兮兮的樣?子,但他只要笑起來,就仿佛眼睛里只有你一個?人。 明亮得不可思議。 唐重錦心口一動?,捏了捏口袋里一直保存著的戒指,還是拿了出來,這是用路邊最常見的狗尾巴草做的,很簡單,可即便少年身上都已經被淋濕,但只有這枚簡陋的戒指卻被保存的很好。 唐重錦輕輕的拉住時俞的手,將這枚戒指小心翼翼的戴在了時俞的手指上。 小時俞抬起手,眼神有些迷茫地看著這枚戒指。 唐重錦眼眶還紅著,卻又笑了,“俞俞,你知道戒指是什么?意思嗎?” 小時俞像是沒聽清,并沒有說話。 “這代表,我會守護你一輩子?!?/br> 唐重錦鄭重的低頭?,在小孩兒的手背上落下來一個?吻,又聽見了門口傳來了聲響,不敢久留,又冒著雨,翻窗離開了。 時俞迷迷糊糊的又睡了過去,時母走了進來,看到?了窗口還有地板上留下的水漬,頓了頓,看到?了時俞手指上的戒指,沉默的將它取了下來,丟進了垃圾桶。 那天?是二月十九日。 ——0219。 這件事,時俞一直都以為只是一場夢。 所以就算看到?了唐重錦手指上的戒指,也從來都沒有往那個?方向?想過。 可直到?此刻,看到?病床邊的唐重錦時,眼前的人,仿佛又和當年的少年重合在了一起。 時俞也才明白。 從那個?時候,唐重錦就已經將想說的話說出來了。 “唐重錦?!?/br> 時俞的聲音有些嘶啞,唇色蒼白。 唐重錦傾身過去,“嗯,我在,想喝水嗎?” 時俞搖頭?,“不用?!?/br> “……抱歉?!?/br> 唐重錦看著時俞,眼神落在了一旁,帶著些愧疚,“我應該陪在你身邊,或許就不會出這種事情了?!?/br> 時俞沒有開口,只是定定的看著唐重錦。 手指上的觸感還在,那枚戒指就在他的指骨之?上。 “戒指……”時俞輕輕開口。 唐重錦瞳孔一縮,反應過來,握住時俞的手,正打算要取下來,卻被時俞反手握住了。 “我很喜歡?!睍r俞看著唐重錦,突然笑了起來,如同那時一樣?的明亮。 唐重錦心口被不輕不重的撞了一下。 明明只是簡簡單單的四個?字,可他卻像是干涸沙漠里徒步的旅人,突然間?看見了綠洲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