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郁沒想過他會問這種問題，沉默許久，緩緩回答：“會。”

    “是嗎?！?/br>
    邱辭的聲音很淡，像是毫不在意這個回答。

    這個不在意讓木郁心頭哽了一下，而背對著他的邱辭，在下一秒猛然站起身，把木郁逼到墻面。

    邱辭心里竄出一道火，不知道是在生誰的氣，極力斂著火氣，沉聲問：“如果我媽沒去找你，你會不會離開？”

    木郁浮現(xiàn)錯愕，雖然他因為剛才的氣氛猜到了一點，但親耳聽到的時候還是覺得驚訝。

    他想不明白邱辭是怎么知道的？總不能是楚阿姨自己說的。難道除了那段談話，楚阿姨還做了什么，被邱辭發(fā)現(xiàn)了？

    見他不專心，邱辭把他的臉掰正，追問：“會不會？”

    木郁半晌沒說話，眼底擒著意味不明的情緒，從喉嚨里吐出一個字：“會?！?/br>
    “如果——”邱辭像是在不甘心什么，非要打破砂鍋問到底。

    “阿辭，沒有如果?！卑Y結(jié)從來都不在一件事，也不在幾句話。哪怕沒有這兩件事，往后還會有其他事情徹底擊垮他。

    邱辭嘴角繃直，手掌撫上他的一面臉頰，隱忍道：“其實我……”

    “邱辭出來，我們談?wù)??！?/br>
    伴隨敲門聲，響起了邱衛(wèi)的聲音，也打斷了邱辭后面的話語。

    邱辭深深凝視眼前人，還差一點，就差一點就要逼這人說出心里話，讓他自己說出那道結(jié)。

    他沒想這么快到這一步，想循序漸進(jìn)，可是就在剛才，他忽然又不愿意這么做了，想拋開所有的顧忌和籌謀，徹底撕開他們之間存在的問題。

    “小呆子?！?/br>
    邱辭喚出多年未叫的稱呼，這一聲藏了很多木郁讀不懂的情緒。

    “邱辭？”門外的邱衛(wèi)沒聽到回應(yīng)，提高音量。他不想讓事態(tài)越來越糟，必須要和邱辭談?wù)劇?/br>
    這一次門終于打開，他下意識往里面看。

    “去哪談？”邱辭關(guān)上門。

    父子兩人去了閣樓，這地方是邱辭的樂園，邱衛(wèi)和楚青很少上來。等到邱辭離家了，這地方也只有大清掃的時候才會有人。

    “你媽把事情都和我說了?！鼻裥l(wèi)掏出兩根煙，其中一根遞給邱辭。

    邱辭沒有拿：“戒了?！?/br>
    “也是，抽煙有害健康?！鼻裥l(wèi)把煙拿在手里，也不抽，在手指間來回搓。

    緩慢吐出一口氣，才繼續(xù)開口。

    “邱辭，你媽年輕的時候過得很難很苦，和你，和我，甚至和大多普通人的成長軌跡完全不一樣。在外人眼里，她小小年紀(jì)心思深沉，報復(fù)心還強(qiáng)，心地實在算不好?！?/br>
    邱衛(wèi)眼底軟了下來，沉浸在那段鮮為人知的回憶里。

    “可我偏偏就喜歡這樣的她。因為她，我第一次有了想要守護(hù)的人，我想拂去她對這個世界的戒備，讓她去愛這個世界去愛自己，甚至愛我?！?/br>
    “因為原生環(huán)境的影響，我花費了好大的功夫才讓她開始信任我，讓我走進(jìn)她的內(nèi)心，靠近她的傷痛?！?/br>
    這是邱辭第一次聽到父母講述愛情史，他以前得知的過程很簡單。

    他只知道楚青是孤兒，老太太不喜歡窮苦出身的她，逼邱衛(wèi)和她分手，邱衛(wèi)為了心愛的人放棄應(yīng)有的一切，不僅沒有成為圈中笑柄，還獲得了財富愛情雙豐收的圓滿結(jié)局。

    這是很多人眼里令人艷羨的愛情故事。

    提起那段時期，邱衛(wèi)眼中滿是回憶。

    想到自己的談話的目的，他又道：“我和你媽都是第一次做父母，一直在養(yǎng)育的路上磕磕絆絆的摸索，不犯錯是不可能的。這件事上，你媽確實做錯了，但即使這樣，你也不該對她說那些話?！?/br>
    “我想讓你明白，只有我和你，是她在這個世界上不帶目的，用心去愛著的兩個人，她可以接受其他人的厭惡，卻唯獨不能承受我和你的惡意?！?/br>
    之后，邱衛(wèi)還說了很多心里話，也幾乎都是他一個人在說，邱辭沉默聽著。

    該說的話都說完了，邱衛(wèi)拍拍兒子的肩膀，“我只希望你明白，她無法釋懷的從來不是你的性取向。我也知道，正因為那個人是她，你才一直耿耿于懷。邱辭，總要有一個人邁出第一步。”

    邱衛(wèi)走后，邱辭在閣樓呆了快兩個小時，才下去。

    他一開始是想去找木郁，隨后腳步一轉(zhuǎn)，選擇去找楚青。

    楚青不在這棟樓，而是在老爺子那間專屬茶室。老爺子是三年前離世的，他走后，這處地方并沒有閑置下來，楚青來得最頻繁。

    邱辭到的時候，她正在給自己斟茶，茶香溢滿了整個茶室，讓聞到的人的心不由沉靜下去。

    這一路上，邱辭準(zhǔn)備好了想說的話，可當(dāng)他坐到楚青對面，想要張嘴的時候，忽然不知道該說什么。

    他拿起眼前的空茶杯，在手里轉(zhuǎn)動，緩緩道：“媽，我怨過你，但更多的是怨我自己。我只是把自己錯的那部分，全部怪在你身上，好像這樣就能讓我少些負(fù)罪感?！?/br>
    “如果我能坦率接受喜歡他的事實，如果我主動在乎他的感受，盡早發(fā)現(xiàn)他的不安，早點向你們攤牌?！?/br>
    “又或者把他從國外抓回來，一起面對我們之間的問題，事情都不會走到這一步。”

    楚青嘴唇動了動，還是沒出聲。

    邱辭放下茶杯，看過去。